食品消費侵權懲罰性賠償制度研究

食品安全是全世界的中心問題。近年來,學術界對食品安全監管制度構建都給予了高度重視。但不無遺憾的是,目前的學術研討往往局限于管理制度的完善,尤其忽略了民事賠償的研究。事實上,完善的食品消費賠償制度決不僅僅有利于消費者的權益保護,也有利于遏制食品安全違法行為。筆者以為,英美法系中的懲罰性賠償制度在這方面有很好的借鑒和應用價值。1懲罰性賠償的認定懲罰性賠償,也稱示范性賠償或報復性賠償,是指由法庭所作出的賠償數額超出受害人實際的損害的賠償眾所周知,我國傳統的民事賠償執行的是“填平”式的補償制度。受害人有多少損失,侵權人就賠償多少.法律基本上沒有確認懲罰性賠償制度。在我國,只有《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和《合同法》有個別條款有類似的規定?！断M者權益保護法》第49條規定:“經營者提供商品或者服務有欺詐行為的,應當按照消費者的要求增加賠償其受到的損失,增加賠償的金額為消費者購買商品的價款或者接受服務的費用的一倍。”《合同法》中關于“定金”的規定也有懲罰的性質?？梢钥闯?懲罰性賠償制度并不能適用于侵權領域,同樣也不適用于食品安全事件。2在食品消費領域引入懲罰制度的重要性2.1實際損害是否可能得到賠償在現有的民事賠償制度下,食品消費受害者賠償的不充分是顯而易見的。與普通的民事侵權案件一樣,食品消費的受害人賠償的獲得以及賠償數額的確定依賴于損害后果的界定。得到法律支持的損害后果至少應當具備以下幾個條件:第一、該后果必須是具有外在表現的狀況;第二、該后果必須是有證據能夠證明的;第三、該后果必須已經發生或者將來一定能夠發生。缺少其中一個條件,受害者都不能獲得賠償.但是,基于食品安全事件的特性,受害者的實際損害往往不具備上述幾個條件。例如,飲用了含有甲醇的假酒對人的肝臟必然會造成損傷。但由于肝臟具有一定的代償功能,因此飲酒人未必會出現轉氨酶升高等臨床表現。這種情形下受害者人身損害賠償的請求不符合第一個條件,也就不可能獲得司法機關的支持。再如,一個食用了被重金屬污染的食品的消費者,若干年后他患了癌癥,重金屬污染的食品可能是真正的元兇。但除非已經有了流行病學上的證據證明凡是食用了這種食品的人大部分都患有癌癥,否則,就個案而言,他根本不可能有證據證明這一事實,司法機關也不可能支持他的賠償請求。此外,即使食用了上述食品的人事實上一直沒有患上癌癥,但當他知道自己將來可能因此患上癌癥時,實際上他的心理負擔可能會很沉重,但他也不會因此獲得賠償。在現有的賠償制度體系下,上述無論哪一種情形當中,受害者的實際損失都沒有得到應有的全額賠償.即使是在最嚴重的食品侵權案件中,受害者因食用了有毒有害食品導致身體急性損害,如安徽阜陽嬰兒奶粉案件,受害者的損失,包括訴訟的相關成本,也不可能得到全面賠償。身體上痛苦、受害者及其家屬精神上的傷害、人生發展機會的喪失等等,都是無法用金錢衡量的?，F有的賠償制度體系凸顯出對食品消費受害者救濟的嚴重不足。2.2有利于調動社會力量遏制食品安全違法行為近年來我國的食品安全現狀在逐步改善,相關食品安全監管的制度建設也有了很大進展.食品安全認證制度、食品安全追溯制度等已經逐步建立或者完善起來。但是,食品安全監管仍然是一個復雜的過程,小作坊式的食品加工企業在很長時間內仍將持續存在。加之我國的食品安全執法體系及職能劃分并沒有實質性改變,“八個部門管不好一頭豬”的現象仍然存在,當前食品安全狀況的好轉總體上是依賴于黨和政府高層的高度重視。應該說,許多既定的制度在執法實踐中的狀況不見得會令人滿意。更何況,即使所有的執法部門都能恪盡職守,也不能保證他們就一定能夠及時發現食品安全問題.大部分違法行為都有很強的隱蔽性,食品安全違法行為也不例外。如何才能盡可能及時而充分地發現食品安全違法行為?實踐表明,調動群眾的積極性是打擊各類違法犯罪行為的有效途徑?；谑称愤`法行為廣泛的社會危害性,政府更有必要積極探索發動社會力量參與防治。懲罰性賠償制度在食品消費領域的建立將有利于調動社會力量與食品違法犯罪行為作斗爭。正如在商品消費領域的“王?，F象”遏制了制假售假行為一樣,當食品安全消費領域引入懲罰性賠償制度以后,無數的“王海”們基于維護自身利益的考慮而積極與生產和銷售偽劣食品的行為做斗爭。這一方面可以直接遏制違法者的違法行為,另一方面還可以讓執法者及時了解到食品安全領域的實際狀況。當前的現狀是,食品消費的受害者由于很難通過訴訟獲得應有的賠償,他們在受害后往往選擇忍氣吞聲。2.3食品違法行為的處罰遏制食品違法行為的根本途徑是讓違法者不能通過實施違法行為獲得非法利益。食品安全違法行為主要的目的在于獲得經濟上的利益,例如為了節約成本而使用變質的食品原料或者以次充好;為了使自己的食品有好的外觀并賣得好價錢而在食品中添加非食品原料等等。因此,讓制售偽劣食品的企業和個人承擔較高額的經濟責任是一種可行的途徑。我國目前的法律體系中,立法者試圖以行政罰款或者刑事罰金的方式達到懲戒和預防食品違法行為的目的。但事實上,這兩種方式都存在一定的缺陷。就行政責任而言,我國食品安全行政管理法律制度中的處罰不嚴現象是十分明顯的.況且,基于違法行為的隱蔽性,不是所有的食品違法行為都能夠被發現,因此能夠真正被處罰的實在是少數.而刑罰中的罰金也只有在違法行為觸犯刑法時才能發揮作用。加之民事賠償標準過低,食品安全違法成本低廉是人所共知的事實,也是導致近年食品安全事件不斷發生的根本原因。相比較而言,懲罰性賠償具有高于受害人實際損害的賠償標準,直接增加了食品違法行為的成本,它既具有補償功能,也具有制裁和預防功能。3認為懲罰性賠償不是公法責任懲罰性賠償制度對于懲治民事違法行為大有好處。但該制度在我國民法學界備受爭議,甚至遭到了否定.“否定論”者的理由主要有:1.在傳統大陸公法理論上,對違法行為的懲戒應當是公法的職能,而不是私法的目的。懲罰性賠償制度混淆了行政處罰與民事賠償之間的關系。有學者指出:“(懲罰性賠償)此種責任完全應屬于公法上的責任,而非私法上的責任,將其作為私法責任,混淆了公、私法之間的劃分。盡管學術界關于一般民事活動中是否應當引入懲罰性賠償的問題還存在爭論,但筆者以為,在食品安全領域中可以適用懲罰性賠償制度可以成為大家的共識。即使是反對在民法典中引入懲罰性賠償制度的學者也不反對在損害后果不易確定的民事案件中運用該制度4食品消費獎懲體系建設的一些建議4.1懲罰性賠償在民法領域的立法對于測定是很難的正如上文所言,學界關于懲罰性賠償立法的必要性及其適用范圍還沒有能達成共識。有的學者認為不贊成設立懲罰性賠償制度;有的學者認為設立該制度是必要的,但應當限于侵權賠償;有的則認為應當全面適用于民法領域,包括侵權責任、違約責任。鑒于目前的狀況,懲罰性賠償的統一立法還有一個漫長的過程。但是,關于知識產權、環境保護、食品消費等特殊領域的懲罰性賠償確立卻已經形成了共識。因為這幾類侵權行為具有廣泛的社會危害性,更為重要的是這些侵權行為的后果短時間內無法準確界定,現有的賠償制度對受害者往往是杯水車薪。另一方面,食品消費侵權與其他的侵權(如故意傷害、環境污染、醫療事故等等)在損害后果的確定等方面都存在不小的差異,即使設立了一般性的懲罰性賠償制度,也不一定完全適用于食品侵權領域。因此,筆者以為,可以先以食品衛生單行法律的形式設立有針對性的懲罰性制度和規則。4.2食品消費中的行為具有生產資質懲罰性賠償只適用于具有主觀故意和重大過失的侵權或違約行為,這是學界的通論。以主觀故意或重大過失作為懲罰性賠償適用條件,可以在有針對性地打擊惡性侵權或違約行為的同時,保護正規企業的合法生產和經營活動。就目前我國大量存在食品消費侵權案件而言,大致有四種類型:第一類是“安徽阜陽嬰兒奶粉”類型的案件。這類案件的生產者沒有生產資質,明知會對食用者直接產生重大危害,為了謀取暴利鋌而走險;第二類是“光明早產奶”類型的案件。這類案件的生產經營者具有合法的資質,甚至是名優企業,本應自覺對食品質量把關。但它們為了節約成本,在自信違法后果不會很嚴重的情況下,明知違規仍然非法生產;第三類是“樂百氏維生素B3超標”類型的案件4.3食品消費懲罰性賠償的上限和下限在確立懲罰性賠償的標準時首先應當注意到其具有的懲罰性質,因此,懲罰性賠償的數額應當較高于補償性賠償。在確定食品侵權懲罰性賠償數額時尤其應注意到該制度所具有的調動受害人主張權利積極性的作用,因此應當設立一個較適當的賠償下限。但另一方面,懲罰性賠償畢竟只是民事賠償之一種,必須注意與行政處罰或者刑事罰金區別開來,并盡可能做到相輔相成。懲罰性賠償畢竟不是遏制違法行為的根本手段,更不是唯一手段。就食品侵權懲罰性賠償而言,其主要目的仍然是彌補受害者的相關損失,應當注意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