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森島通夫對馬克思經濟學的理解

森島通夫是著名的日本著名的圖理經理家。他在用現代數學方法重新解釋和研究了馬克思和古典理論方面取得了巨大的成就。著名的馬克思主義基本定理(FMT)就是由森島通夫與置鹽信雄和塞頓共同證明的。由于森島通夫在用現代數理方法重述和研究馬克思經濟學方面的成就,使之成為日本著名的數理馬克思經濟學派的重要代表人物。森島通夫的《均衡、穩定與增長》(1964)、《經濟增長理論》(1969)和《馬克思經濟學———價值與增長的雙重理論》(1973)三部著作都涉及他對馬克思經濟學的數理重述和研究,其中《馬克思經濟學———價值與增長的雙重理論》一書是森島通夫采用數理方法重述和研究馬克思經濟學的最重要著作,集中體現了森島通夫對馬克思經濟學的理解。在這本著作中,森島通夫認為,馬克思在一般均衡理論、動態一般均衡理論、當代經濟增長理論、投入—產出分析和商品生產社會的對偶雙重性這些現代經濟學的重要領域和前沿課題,都做出了先驅性的工作和獨創性的貢獻,以至于森島通夫得出這樣的結論:馬克思在這些領域的貢獻足以把馬克思看作是純學術意義的經濟學家,并且是為數很少的擁有最高學術權威的經濟學家之一發展馬克思經濟學的一個重要方面,就是使馬克思經濟學形式化,使之具有現代數理形式。多年來,我國學術界在形式化馬克思經濟學方面取得了明顯進展。森島通夫在形式化馬克思經濟學方面的貢獻、問題和缺陷對我國學術界都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一、森島通夫對馬克思經濟學的其他描述森島通夫認為,馬克思經濟學的核心是一般均衡模型,這一模型包含兩個組成部分:價值理論和再生產理論。森島通夫對馬克思經濟學的重述和研究就是圍繞著馬克思的一般均衡模型這一馬克思經濟學的核心展開的給出馬克思經濟學的嚴密表述,需要借助于一定的數學方法和工具。森島通夫重述和研究馬克思經濟學所采用的主要數學工具,是非負矩陣理論。這同基于邊際革命而發展起來的新古典經濟學所采用的數理方法是完全不同的。將非負矩陣作為數學工具來形式化馬克思經濟學,一方面體現了日本數理馬克思經濟學派的學術傳統,另一方面也與森島通夫將價值生產和資本主義生產理解成一個具有投入—產出性質的線性生產系統有很大關系。對于這樣的生產系統,非負矩陣理論是一個比較恰當的數理分析工具。同時,從實證角度看,采用非負矩陣理論來形式化馬克思經濟學,客觀上為利用投入—產出表進行馬克思經濟學意義的相關實證研究提供了條件。這對于我國學術界用數理方法形式化馬克思經濟學有重要的啟發意義和借鑒意義。森島通夫采用數理方法對馬克思經濟學所做的重述和研究,集中在勞動價值論、剝削理論、轉形問題、再生產理論等馬克思經濟學的經典主題,這為理解馬克思經濟學提供了一種數理的新視角。歸納起來,森島通夫的貢獻主要體現在如下方面。第一,價值的可計量性?；趯嵶C主義而質疑和反對馬克思勞動價值論的一個主要論點是,價值不同于價格,是一個不可觀測、無法計量因而是無法證實的超感覺的概念。但是,森島通夫證明,在給定的條件下,價值是可以用經驗數據明確地計算出來的。森島通夫令y是資本品凈產出列向量,z是工資品或奢侈品產出列向量,Λ是價值向量。于是,按價值計算的國民產出或國民收入是:由資本品凈產出y引起的資本品總產出的數量是X即國民產品的價值等于總就業量。其中X第二,價值為正的充分必要條件。森島通夫指出,馬克思沒有證實價值為正。因為,對馬克思來說,價值為正是理所當然的。但是,森島通夫基于投入—產出模型認為,投入的非負性并不必然意味著價值為正。他假定一個生產兩種產品A和B的經濟體,其中生產10單位A需要5單位A、6單位B和1單位勞動;生產B需要4單位A、7單位B和1單位勞動。價值方程是:方程的解是λ森島通夫提出的使勞動價值論富有意義的隱含假定,可以看作是對馬克思關于商品生產是社會生產發展到一定歷史階段的產物這一重要思想的一種數理證明。特別值得注意的是,森島通夫證明價值非負的充分必要條件同時是資本主義生存可能性的必要條件。這一證明對于理解商品生產與資本主義生產的關系有重要啟發。第四,解決轉形問題的思路。轉形問題是馬克思經濟學中的一個難題。盡管森島通夫最終采用所有產業部門有相同的價值構成和各產業線性相關的不正確假定來解決這個問題,但是,森島通夫也確實提出了解決這個問題的基本上是正確的方法。這個方法就是按照馬克思得到的生產價格(1+π)(C第五,馬克思靜態一般均衡模型。森島通夫將馬克思的簡單再生產理解為穩態增長率為零的擴大再生產,并用商品供求方程、價格決定方程和價值決定方程、工人的預算方程和資本家的預算方程等12個方程構建了一個完整的馬克思靜態一般均衡模型。這12個方程可以分為商品流通子系統、貨幣流通子系統和價值補償子系統,其中包括了生產價格決定子系統和價值決定子系統。屬于價值補償子系統的方程:這表明,按價值計算,資本家階級的消費Λ第六,馬克思論述就業的三個命題的數理證明。森島通夫在勞動力的自然增長率保持不變的假定下,從兩部類產出的基本供求方程開始,對馬克思論述就業的三個命題進行了數理證明第七,對利潤率趨向下降規律的數理證明。在森島-塞頓公式的基礎上,森島通夫采用兩部類模型對一般利潤率趨向下降規律給予了數理證明。森島通夫將資本的社會平均構成理解為用各產業部門的黃金均衡產出y其中k是部類資本價值構成的平均值。由上式可以看出,一般利潤率會隨著資本有機構成的提高而逐漸下降。森島通夫認為,他所做的證明是對一般利潤率趨向下降規律的首次嚴謹的證明二、對“價值是”的誤讀在肯定森島通夫對形式化馬克思經濟學的貢獻的同時,必須指出,森島通夫所謂經濟理論的現代水平,實際上是以正統經濟學所采用的數理形式和語言為技術標準的。用經濟理論的現代水平來考察和重述馬克思經濟學,給出馬克思經濟學的嚴密表述的目的,是為了使馬克思經濟學得到正統經濟學家們的認可,以便馬克思經濟學能夠在所謂科學的經濟學即正統經濟學中取得一席之地。為了這一目的,森島通夫又明確主張放棄馬克思經濟學的許多內容,甚至放棄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剝削理論(即剩余價值理論)、資本主義崩潰理論等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精髓同時,森島通夫對馬克思經濟學的基本原理,特別是對勞動價值論及其相關理論存在著明顯的誤讀。第一,對勞動價值論的誤讀。森島通夫認為,在馬克思經濟學中,勞動價值論有解釋商品均衡價格和提供加總工具以便用它將許多部門整合成少數部類這樣兩個職能。森島通夫特別強調第二個職能更為重要。這表明森島通夫完全是將勞動價值論作為一種加總理論,將價值作為加總的權重來理解和運用的。他甚至認為馬克思若有機會研究凱恩斯的《通論》,馬克思一定會將他的價值理論作為總量理論來詳加闡述森島通夫認為,馬克思有兩個見解不同的價值定義:(1)“這些物現在只是表示,在它們的生產上耗費了人類勞動,積累了人類勞動。這些物,作為它們共有的這個社會實體的結晶,就是價值———商品價值?！?2)“可見,是社會必要勞動量,或生產使用價值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決定該使用價值的價值量”森島通夫的這一看法是日本數理馬克思經濟學派的共識。但是,森島通夫根本誤讀了馬克思的論述。馬克思的第一段論述是關于價值實體即價值的質的規定,第二段論述是關于價值量的規定,從而說明價值是價值實體和價值量的統一。森島通夫將馬克思關于價值實體的規定誤讀為價值量的規定表明,森島通夫混淆了價值的質和量,不理解價值是質和量的統一,所關心的只是價值的量。森島通夫基于投入—產出模型建立的價值決定方程所表達的既不是馬克思關于社會必要勞動時間的規定,也不是馬克思關于決定社會必要勞動時間的社會條件的規定,而是在乘數效應的作用下,生產單位凈產品所耗費的勞動總量。盡管這個勞動總量對于生產單位凈產品來說是必需的,但它不是由社會條件所決定的生產某種使用價值所需要的勞動時間,因而不是馬克思所規定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森島通夫混淆了社會必要勞動時間與總勞動耗費這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應當指出,森島通夫完全回避了馬克思關于決定社會必要勞動時間的社會條件的論述,正是這個條件而不是森島通夫的投入—產出關系區別了在商品生產上的個別勞動耗費與社會必要勞動耗費,表明只有社會必要勞動耗費才決定商品價值森島通夫一方面認為馬克思的兩個價值定義是對價值的不同見解,另一方面又用數理推導最終證明這兩個定義是完全等價的由于森島通夫缺乏對價值的正確認識,只是從量的方面理解價值,將價值僅僅看作是一個處理總量問題的加總工具,從而將勞動價值論理解成一個實用主義的加總理論,這是導致他最終主張放棄勞動價值論的重要原因之一第二,對兩大部類劃分依據的誤讀。森島通夫認為,馬克思將不同的產業部門加總成兩大部類的加總規則是資本價值構成相同,即把所有資本價值構成相同的產業看成是一個單一產業。森島通夫證明,這個規則是非扭曲性加總的充分必要條件應當指出,生產同一類產品的企業、部門的資本價值構成不相等是一種普遍現象,相等是偶然的。如果森島通夫的規則成立,那就意味著馬克思的部類劃分只有在偶然的情況下才成立。這等于否定了馬克思的部類劃分理論。還應當指出,森島通夫的這個規則并不是馬克思的。在做了論證以后,森島通夫承認:“顯然,馬克思對這些非扭曲加總條件中的任何一個都不知道,但我們可以說,他差不多發現了這些條件。”實際上,《資本論》第1卷是對資本的直接生產過程的分析,其中第7篇是把積累看作直接生產過程的一個要素來考察的,目的是揭示資本積累的本質和趨勢。將馬克思在《資本論》第1卷第7篇的分析看作是單一部類分析是沒有根據的。事實上,與森島通夫的看法相反,在第7篇馬克思分析了積累在不同部門的作用和不同部門資本有機構成的不同變化。應當指出,盡管森島通夫曲解了《資本論》各卷的研究對象和任務,但在這種曲解的背后,仍然有值得肯定的地方。森島通夫將《資本論》第1卷到第3卷看作是從單一部類分析到兩部類或多部類分析的發展過程,這樣,從價值到生產價格的轉形就是一個有內在邏輯的發展過程。因此,《資本論》第1卷與第3卷之間不存在如薩繆爾森所說的矛盾第三,對剩余價值與利潤、剩余價值率與利潤率之間關系的誤讀。森島通夫認為,馬克思經濟學有價值與價格的雙重計算體系。但是,馬克思對剩余價值率和利潤率的分析混淆了這兩者。森島通夫認為,剩余價值率從屬于價值計算體系,而利潤率從屬于價格計算體系。馬克思的剩余價值率公式、利潤率公式和運用利潤率方程得出的各種結論是在用貨幣度量的產業利潤與用勞動時間度量的剩余價值成比例的條件下得到的。他進一步認為,只有當所有產業的資本價值構成相同時,才能使利潤等于剩余價值、價格等于價值森島通夫明顯誤讀了馬克思關于剩余價值與利潤、剩余價值率與利潤率之間關系的相關理論。馬克思明確指出:剩余價值作為全部預付資本的這樣一種觀念上的產物,取得了利潤這個轉化形式第四,對工資理論的誤讀。森島通夫認為馬克思是一位生存工資理論家,并將工資在資本主義生產周期起點支付的經濟稱為馬克思-馮-諾依曼經濟三、對價值量綱的修正森島通夫用數理方法重述馬克思經濟學,提出了一些值得重視的見解。這些見解為研究馬克思經濟學提供一種新的視角。但是,由于森島通夫形式化馬克思經濟學的目的是為了能夠將馬克思經濟學融入正統經濟學,因此,他提出的見解大多是值得商榷的。森島通夫將馬克思經濟學的核心看作是包含價值理論和再生產理論的一般均衡模型,但是,森島通夫又認為,價值理論本身不能解釋消費者需求,而沒有某種消費者需求理論,一般均衡是不可能的。這實際上是用新古典經濟學的框架來理解馬克思經濟學?；谶@樣的理解,森島通夫認為馬克思假定了如下形式的非限制性的工資品和奢侈品需求函數:其中w是工資率,p森島通夫認為,由于馬克思沒有堅持他幾乎提出了的、后來由馮-諾伊曼發展起來的處理資本品折舊的“黃金規則”,而采用折舊方法來解決固定資本更新問題,這導致了馬克思在處理資本年齡結構即固定資本更新時的困難和失敗。森島通夫的這種看法是不正確的。馬克思處理固定資本更新的方法是由固定資本的周轉特點決定的,是與資本主義的實際情況相一致的。馬克思給出的固定資本更新的平衡條件是固定資本更新必須遵循的客觀規律。由于固定資本價值周轉本身所具有的特點和資本積累與競爭,必然導致固定資本的價值補償與實物替換之間的不一致和不平衡,即對馬克思揭示的固定資本更新平衡條件的破壞是不可避免的。這不是馬克思在處理資本年齡結構方面的失敗,更不是數學計算問題,而是資本主義的客觀矛盾,是一個無法用所謂“‘歸算’問題來回避”森島通夫強調,由于馬克思經濟學有價值和價格這樣的雙重計算體系,而這兩個體系在量綱上是不一致的,從而會導致人們在研究剩余價值和利潤、剩余價值率和利潤率,特別是研究轉形這樣的重大問題時,容易產生因忽視量綱而造成的錯誤。森島通夫提出,為解決這個問題,需要統一這兩個計算體系的量綱。森島通夫的解決方法是用勞動來標準化價格,即用工資率來度量商品價格,使標準化的價格與價值在量綱上一致,從而使之能夠與價值相比較。用勞動來度量商品i的價格記為p用勞動來計算,有:公式右邊是商品i的價值λ在資本主義經濟中,工人受資本家的剝削。當每個產業都有正利潤時,必須存在:結果,用勞動計算的價格將大于其價值:考慮生產價格:用勞動計算,得到:由于(p用勞動標準化價格也就是用工資率作為計算單位,將價格換算成按工資率計算的工人的勞動時間。這實際上是用購買的勞動而不是用生產中耗費的勞動來決定價值,本質上是斯密的錯誤的價值理論。同時,用勞動標準化生產價格實際上是將偏離價值的生產價格逆轉形為用工資率計算的勞動時間或斯密意義的價值。這種逆轉形在研究馬克思經濟學的國際文獻中十分流行。但是,這種逆轉形不僅從根本上回避了轉形問題,而且忽視了資本主義工資的本質。對資本主義經濟來說,l由于上述結果,森島通夫不能解決靜態價值轉形問題。面對困境,森島通夫的策略是假定所有產業有相同的資本價值構成,或者各產業是線性相關的。這樣做雖然可以得到馬克思的結果,但卻違背了馬克思給出的轉形條件,實際上等于取消了轉形問題。森島通夫為了回避由勞動即工資率計算商品價格產生的問題,提出用勞動計算的均衡價格即生產價格大于價值p順便指出,著名的“置鹽定理”的根本錯誤之一就是完全忽視了資本主義工資的本質,用工資率計算商品價格得到的是斯密意義的價值,從而完全混淆了商品的成本價格和商品價值,其平均利潤不是資本對剩余價值分割的產物,而是流通中加價的產物;其平均利潤率實際上是商品的平均加價率。與置鹽信雄不同,森島通夫解釋了為什么要用工資率計算商品價格,并試圖將由此造成的問題p森島通夫認為,龐巴維克對馬克思經濟學的批評不僅適用于勞動價值論的原創形式,而且適用于經由森島通夫修改過的形式。因為,一旦考慮到勞動的異質性,價值理論看起來是與馬克思全社會剝削率均等的規律相沖突的,除非把不同種類的勞動轉化為與他們的工資率成比例的同質的抽象人類勞動。從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家的觀點來看,這是一個嚴重的困境。因為,一方面,在工人的不同等級之間的不同的剝削率明顯與馬克思把社會分成資本家階級和工人階級的兩極分化的觀點不一致;另一方面,如果不同種類的勞動轉化成與他們的工資成比例的抽象人類勞動,那么,結果就是價值體系依賴于相對工資,因而馬克思要得到一個完全不依賴于市場的內在的價值體系的意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