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和《儒門事親》刺血療法的運用

張正正（1156-1228），紫和，金朝著名書法家，金代。張氏在臨床上除善用方藥外,還嫻于刺絡泄血法,體現了他“攻破”、“祛邪”的思想。其學術觀點及臨床驗案主要集中于《儒門事親》一書。本文就張氏刺血的經驗和觀點作一討論(本文中引文出處,除注明者外,均出自《儒門事親》一書)。1張子和刺血療法統計結果顯示,《儒門事親》中刺血療法的常治病癥及其癥次為:目疾22、腫疾16(包括目腫及外科病癥的局部腫脹)、熱疾5、頭疾5、癢疾5。即張子和的刺血療法常治頭面五官病癥、外科病癥以及熱性病癥,這與歷代其他醫家是一致的;而張氏尤其重視用刺血療法治療眼睛病癥,則是其特點。1.1治療正常疾病《難經·四十七難》曰:“人頭者,諸陽之會也。”故陽實之邪常聚集于頭,從而產生頭面五官病癥,對此張子和常取頭面部穴位,用刺血療法驅逐頭面五官部的邪氣。治療頭面疾者,如卷十五曰:“治大頭病兼治喉痹……以砭針刺腫處,出血立效。”卷六云:“黃氏小兒,面赤腫,兩目不開,戴人以針刺,輕砭之,除兩目尖外,亂刺數十針,出血,三次乃愈。”治療咽喉口舌之病者,如卷四:“男子婦人,喉閉腫痛,不能言,微刺兩手……少商穴……以針刺血出立愈。”卷六載:“南鄰朱老翁,年六十余歲,身熱數日不已,舌根腫起,和舌尖亦腫,腫至滿口,比元舌大二倍……戴人曰,血實者宜決之,以排針磨令鋒極尖,輕砭之,日砭八九次,血出約一二盞,如此者三次,漸而血少,痛減腫消。”在頭面五官諸疾中,張子和尤其重視治療目疾,共計22癥次,占全身諸疾之首,這在歷代其他醫家中是不多見的,刺血明目可謂是張氏的主治特點。如卷一言:“目不因火則不病……在針則神庭、上星、鹵會、前頂、百會血之,翳者,可使立退,痛者,可使立已,昧者,可使立明,腫者,可使立消。”又曰:“目暴赤腫,隱澀難開者,以三棱針刺前頂、百會穴,出血大妙。”1.2療效判定標準張子和重視用刺血療法治療外科疾病,包括瘡瘍、瘤核以及皮膚疾病。因為外科疾病多由內外之邪蘊結于體表而成,所以常在病患部位用刺血療法,逐邪外出。治療外科瘡瘍疾病者,如卷五語:“夫小兒眉煉,在面曰眉煉,在耳曰輒耳,在足曰靴癬……內經曰諸痛癢瘡瘍皆屬于火,乃心火熱盛之致然也,可用針刺之出血。”卷十一道:“凡背瘡初發……次用針于腫掀處,循紅暈周匝內,密刺三層,出血盡,以溫軟帛拭去血,甚者,百會、委中皆出。”治療瘤核丹腫者,如卷五述:“夫小兒有赤瘤丹腫……則可用針砭刺出血而愈矣。”卷四言:“雷頭者,是頭上赤腫結核,或如生姜片、酸棗之狀,可用針刺而出血,永除根本也。”卷八語:“一夫病一瘤,正當目之上綱內眥,色如灰李,下垂,覆目之睛,不能視物……刺乳中大出血,先令以手揉其目,瘤上亦刺出雀糞,立平。”另外,卷八說:“在手背為膠瘤,在面者為粉瘤,此膠瘤也,以針十字刺破,按出黃膠膿三兩匙,立平。”在手背部者似為現代的腱鞘囊腫,目前臨床也采用刺破出液之法,此可謂是對張氏學術的繼承。治療皮膚病者,如卷六曰:“桑惠民病風,面黑色,畏風不敢出,爬搔不已,眉毛脫落……戴人曰……腎風也,宜先刺其面,大出血,其血當如墨色,三刺血變色矣,于是下針,自額上下針,直至顱頂皆出血,果如墨色,偏腫處皆針之。”此例似為麻風,采用刺血療法。張子和又用刺血治療濕癬,如卷六云:“一女子年十五,兩股間濕癬,長三四寸,下至膝發癢,時爬搔,湯火俱不解,癢定,黃赤水流,痛不可忍……戴人以針磨令尖快,當以癢時,于癬上各刺百余針,其血出盡。”1.3張子和治發案張子和重視用刺血療法治療熱證,如上述治療目疾與瘡瘍中,《儒門事親》即云:“目不因火則不病”,“諸痛癢瘡瘍皆屬于火,乃心火熱盛之致然”。可見張子和認為刺血治療有瀉火作用。又如卷三載:“余嘗治大暑之病,諸藥無效,余從其頭數刺其痏,出血立愈。”卷一述:“會陳下有病瘧二年不愈者……正當發時,余刺其十指出血,血止而寒熱立止。”可見對于暑證、瘧證這樣一些熱性病癥,張氏也用刺血療法。因為發熱往往是由于邪正相爭所致,而刺血療法可以逐邪外出,起到治病求本的效果。此外,卷一曰:“其前五穴(神庭、上星、囟會、前頂、百會),非徒治目疾,至于頭痛,腰脊強,外腎囊燥癢,出血皆愈。”《名醫類案》卷三載:“子和治一婦年三十,病風搐目眩,角弓反張,數日不食……以針刺百會穴,出血二杯,立愈。”可見張子和還用刺血治療腰背病癥、外腎病癥以及風搐等。另外,歷代醫家還常用刺血治療五臟等內科疾病以及肢體背腰等傷科疾病,在這一方面,《儒門事親》的記載則顯不足。2針灸與出血張氏刺血所取穴位有以下特點。2.1治療其他病料張子和刺血多取頭面部穴,其刺血的總穴次為65穴次,而頭面穴達48穴次,占總穴次的74%。其中頭頂部穴次占26穴,十分集中,可見張氏尤其重視頭頂部穴,此可謂為張氏的取穴特點。其中常用穴為神庭、上星、囟會、前頂、百會5穴,《儒門事親》反復提及。如卷一云:“至于(目)暴赤腫痛,皆宜以針刺前五穴(神庭、上星、囟會、前頂、百會)出血而已。”在上述有關其他主治的段落中已載:“其前五穴,非徒治目疾,至于頭痛,腰脊強,外腎囊燥癢,出血皆愈。”可見頭頂五穴不僅治療頭目病癥,也可治療其他病癥。因為人體的“正氣”,總是極力將“邪氣”逐至遠心端,以保護“君主之官”及其他內部臟腑,而頭頂為人體之上端,故致病因子往往積聚于此,因而多刺頭頂部穴以驅邪外出。2.2取蔥刺術以養血張子和重視取鼻內穴用刺血療法治療目疾,如卷四曰:“兩目暴赤,發痛不止……以草莖鼻中出血最妙。”卷十一言:“凡兩目暴赤痛者,腫不止,睛脹胬肉,結成翳膜,速宜用稈草,左右鼻竅內彈之,出血立愈。”在頭面部,鼻內黏膜上的毛細血管十分豐富而又脆弱,刺之則易出血,故張氏取之以刺血。刺鼻內出血的方法并非張氏之首創,在唐代《外臺秘要》已載:“取蔥刺鼻,令入數寸”使出血,以治療卒死;而用此法治療目疾,則首見于《儒門事親》,此為張氏之貢獻,后世《玉龍歌》、《奇效良方》等著作中多承襲之。而后世還以刺鼻內出血的方法治療酒齄鼻、鼻瘡、“溪毒”、嗽血、喉娥等病癥,則是后世醫家的發展。2.3雀糞之手，瘤下刺出雀糞上面治療外科目瘤的段落中記述:“刺乳中大出血,先令以手揉其目,瘤上亦刺出雀糞,立平。”乳中穴一般醫家很少選用,而張子和在治療目瘤時不但取乳中穴,而且采用刺血療法,使之大出血,這亦為張氏的取穴特點之一。2.4從“此相火也”到“三經”《靈樞·九針論》曰:“陽明多血多氣,太陽多血少氣,少陽多氣少血。”張子和秉承這一旨意,認為刺血當多取太陽經、陽明經,而少取少陽經。如在治療目疾時,卷一曰:“目疾:刺太陽、陽明出血,則目愈明,刺少陽出血,則目愈昏。”卷六云:“戴人女僮至西華,目忽暴盲不見物,戴人曰,此相火也,太陽陽明,氣血俱盛……大出血,目立明。”在治療背項痤癤時,卷六也講究選取多血之經:“一省掾,背項常有痤癤,愈而復生,戴人曰,太陽血有余也,先令涌泄之,次于委中以針出紫血,病更不復作也。”上述卷六治療“腎風”亦曰:“惟不針目銳眥外兩旁,蓋少陽經,此少血多氣也。”張氏的“多取太陽、陽明之穴,少取少陽之穴”的學術觀點被《針灸聚英》、《針灸大成》等著作所承襲。此外,張子和刺血又取患部穴,統計共達9穴次,與百會并列為諸穴之首。張氏以此治療外科病癥,這與歷代醫家是一致的。3出血法3.1針刺兩感染之血張氏刺血的量往往很大,因為只有出血量大,方能徹底除邪,使健康得以恢復。如卷二言:“士人趙仲溫,赴試暴病,兩目赤腫,睛翳不能識路,大痛不任,欲自尋死……忽鉤窗脫鉤,其下正中仲溫額上,發際裂長三四寸,紫血流數升,血止自快,能通路而歸。”卷一語:“余嘗病目赤,或腫,或翳,作止無時……上星至百會,速以針刺四五十刺,攢竹穴、絲竹穴上,兼眉際一十刺,反鼻兩孔內,以草莖彈之,出血三處,出血如泉,約二升許,來日愈大半,三日平復如故。”卷三稱:“一婦人木舌脹,其舌滿口,諸藥不愈,余以針小而銳者砭之,五七度腫減,三日方平,計所出血,幾至盈斗。”其中“數升”、“二升許”、“盈斗”均表明出血量之大。早在《內經》中已有“盡刺其血”、“血射以黑”等說法,而明清后世亦有“棄血如糞”等記載,可見刺血的出血量要大,在這一點上,張氏與《內經》及后世是一致的。3.2停止治療的原則卷六謂:“腎風也……果如墨色……隔日又針之,血色乃紫,二日外又刺,其血變赤。”可見張氏認為出血要到由黑變紅,才可停止治療。因為病變部位常有邪毒積聚,致使瘀血阻滯,新鮮的氧分不能到達,故血呈紫黑色。瘀血被刺出后,血液由黑變紅,表明邪毒已盡,故可停止治療,否則邪毒未盡,貽患于后。而《內經》中早已有“血變而止”的記載,故張氏的這一觀點當由《內經》而來。3.3鹽水浸洗用陽起散、時從陽消氣張氏在刺血后又用中藥浸洗或外敷,將刺血與中藥配合使用,以求提高療效。如《儒門·卷六》治癬刺血出盡后,又“煎鹽湯洗之”。因為鹽可使細胞組織中的水分滲透外出,起到抑菌消腫的作用,故用鹽水浸洗之。卷十一中刺背瘡紅暈出血后,“用陽起散傅之,不可便服十味內托散。”其中“陽起散”當為透毒消瘡之藥劑,乃刺血與外敷相結合。這里又提出了不可服用補益內托之劑的觀點,因為此為瘡瘍早期,邪毒未盡,若用補劑則致“閉門留寇”,使病情加重。而卷七卻用補益內托之劑:一女子“患一背疽如盤,痛不可忍……戴人以針繞疽暈,刺數百針,去血一斗,如此三次,漸漸痛減腫消,微出膿而斂,將作痂時,使服十補內托散,乃痊。”此時為瘡瘍后期,邪毒已盡,故可服之,以益氣斂瘡。3.4汗抵麻黃之血卷一曰:“出血之與發汗,名雖異而實同。”卷二云:“夫出血者,乃發汗之一端也。”薛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