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的中國船史中國第一廠的百年之路

在上海繁榮的盧灣區，有一個特殊的博物館——江南造船博物館。它不是用泛黃的書頁講述著歷史故事,而是用珍貴、生動的代表性產品,孜孜不倦地探尋著“中國第一廠”的歷史足跡。1800平方米的江南造船博物館內,展示了1865年以來在中國第一家民族工廠——江南造船廠在不同歷史發展時期的代表性產品、459張舊照、77件實物和21件船模,濃縮了140多年的江南造船廠歷史,透視中國近現代科技史、工業史、造船史的縮影。西方文化的影響提到江南造船廠的歷史,還得從晚清說起。鴉片戰爭后,在帝國列強的入侵下,一批“睜眼看世界”的先驅者們領教了西洋船堅炮利的厲害。他們逐漸認識到,西方文化有許多值得學習的地方。于是,先驅者們開始從求購和仿制堅船利炮中尋求新路。江南機器制造總局(江南造船廠的前身)就是在這樣風雨飄搖的時代,被推上了政治歷史舞臺。重生產輕制造的重要途徑:江南造船江南創立之初,頗負雄心壯志:“日省月試,不決效于旦夕,增高繼長,尤有望于方來”。然而,真正實現這一理想的,還是在誕生80多年后,新中國成立之時。1949年,新生的人民政權正式接管江南造船所,1953年2月,改名江南造船廠。新的造船廠,讓翻身后的工人們住上了新公房,還享有職工醫院,這極大地激發了“江南”人的積極性。自強不息的江南人沖破重重困難,迅速恢復生產,使“江南”在軍事上發揮了不可磨滅的重要作用。1955年,江南造船廠開始建造中國第一批潛水艇。當時,以蘇聯專家委員會主席祖鮑夫為首的專家團多次對江南船廠進行指導和建議。按照協議,蘇聯向新中國轉讓制造六型潛艇,其中之一是“6603”型潛艇。對江南造船廠來說,在新中國各方面條件都落后的背景下,建造這種當時具有國際先進水平的水下龐然大物,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挑戰。但是“江南”人不畏艱難困苦,勇往直前,終于在1957年10月,將命名為“新中國15號”的首制艇交付海軍使用,樹立了中國建造潛艇的里程碑。初試牛刀之后,“江南”人信心倍增,輝煌碩果紛至沓來。1958年3月,江南造船廠開工建造第一艘5000噸海輪和平28號。1959年,第一艘自行設計、主要材料和配套設備立足國內的“東風”號萬噸遠洋貨輪在江南廠開工建造。萬噸輪建造過程中實施了300多項技術革新,僅用了一年工期就得以下水。由此改變了中國遠洋運輸業一直以來向國外租船的窘迫境況,為國家節省了大量的外匯。如今,位于上海閔行開發區的上海重型機器廠的寬大廠房里,還聳立著一個鋼鐵巨人。它高23.65米,重量足有12000噸。這臺生產于1962年的萬噸水壓機,是當時世界上最高級的大型設備,預計使用壽命只有5至10年,沒想到一用就是40多年,至今仍在轟鳴。江南船廠的檔案里記載了那一段崢嶸歲月。由于當時落后的國內設計和制造能力,中國工業十分落后。制造屬于中國人自己的萬噸水壓機,是改變現狀的迫在眉睫的任務。“江南”人天生就有一股自強不息的勁頭:以時任總設計師沈鴻、副總設計師林宗棠為首的設計技術人員,通過一堆橡皮泥、紙板、木片,勾畫出了萬噸水壓機的設計方案;工人魏茂利用小小千斤頂和枕木,頂起了300噸的橫梁,被稱為“螞蟻頂泰山”;之后,在橫梁兩側各焊一根軸,用鋼絲一拉,300噸的龐然大物就能凌空翻身,叫做“銀絲轉昆侖”……萬噸水壓機的制造成功,標志著我國重型機器制造的發展水平已經進入先進行列。江南造船廠的工人用聰明才智在世界裝備制造業史冊中書寫了傳奇一筆。此后的江南一直延續著歷史的輝煌。它曾在上世紀80年代國際船市持續低迷、船價暴跌時,用科技手段突圍,闖進世界船舶高端市場;它更曾以高附加值的22000立方米的液化氣船、13700噸成品油船、遠洋航天測量船為傲,屹立于世界造船行業的前列。縱觀歷史,從近代中國第一艘機動兵輪,到共和國第一艘“自力更生艇”;從洋務派的西械強國論,到新中國成立初期人民政權關于建立強大的海軍的號召;從解放一江山島的小型戰艦的修葺,到21世紀初期新型導彈驅逐艦的研制,“富國強兵”一直是江南造船廠奮斗的目標和動力。從長江到江南產業集群江南造船廠依長江而生,歷經百年積淀,自上世紀90年代中期開始,日益壯大的“江南”就準備跨出長江口,謀劃21世紀的新江南,描繪著“再造新江南”的宏偉藍圖。但因種種原因,藍圖始終停留在紙面上。畢竟,很多美好的想法,若想付諸實踐往往需要一個合適的契機。21世紀的第一個十年里,江南船廠迎來了這樣一個契機。盡管最初,它帶給關心它的人們不少驚慌和擔憂。“江南”是幸運的。在經過無數專家學者的認真考察、研究和建議后,政府出臺了一項讓許多人寬慰的政策——讓江南造船廠搬遷。根據上海產業布局總規劃,江南造船集團所屬企業將搬遷至寶山區長興島造船基地。2008年6月,為了支持上海世博會的舉辦,江南造船廠積極行動,完成了數十億資產和上萬名員工的大轉移,整體搬遷到長興島,并實現了平穩過渡,開始了“百年江南”歷史上第二次創業,實現了創新做強,可持續發展的戰略性結構調整。應該說,搬遷至長興島,為其跨越式發展提供了更廣闊舞臺——如今,江南造船廠陸續搬遷至毗鄰上海市區、兀立于長江中的長興島上,似乎是對江南人當年遠見的一次印證。盡管搬遷解決了百年老廠的存留問題,但是新的問題仍然存在:原址上遺留的當年船塢、翻譯館、飛機庫等飽經滄桑的老建筑該怎么辦?這可是極具歷史遺韻和工業價值的遺址啊!無論歲月如何變遷,無論名字如何改變,“江南”二字始終流傳。它像一個時代的符號,承載和延續著百年歷史文化的驕傲。幾經更名和變遷,這家曾被英國人稱為是一所“比晚清時代中國存在的任何事物都先進得多”的工業企業,歷經不同的歷史階段,從江南機器制造總局、江南船塢、江南造船所、江南造船廠演變為現在的江南造船(集團)有限責任公司。這座中國近現代史上最具傳奇色彩的工廠,以其曲折而輝煌的歷程,成為當之無愧的“中國第一廠”。應該說,對江南機器制造總局的籌創,經歷了一個漫長而曲折的思想醞釀和實踐探索的過程。追溯過去,它與近代中國一批向西方學習的先驅者密切相關。中國近代著名社會活動家、杰出的愛國者容閎就是其中一個。當年,接受多年西方教育的容閎,向時任兩江總督曾國藩建議:“像中國這樣的大國,需要許多初級和基礎性的機器廠……有了這樣的一座機器廠(當然是一座第一流的機器廠)以后,他們就能夠把它作為母廠進而生產出其他的工廠——也許是更優良更完善的機器廠。”頗為開明的曾國藩采納了容閎的建議,湊集了6.8萬兩白銀,請容閎從國外購置機器,并物色機器工程師。那時,曾國藩的學生李鴻章已于1862年5月,在府城松江創建了與安慶軍械所相似的、以手工生產彈藥的小型上海洋炮局。曾國藩囑咐李鴻章,趁生產槍炮的有利時機,將輪船制造一事提上議事日程,組建江南制造總局,“以為洋務自強新政之張本”。1864年9月27日,時任兩江總督、江蘇巡撫李鴻章上書總理各國事務衙門,提出關于在上海設廠制造武器與輪船的設想與要求。不到一月時間,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即函復批準。隨后,李鴻章責成江海關道丁日昌,在上海以6萬兩白銀買下一家由美商創辦的中型機器制造廠——旗記鐵廠。同時,將原先所辦的幾家洋炮局的設備合在一起歸入該廠,正式創辦了江南機器制造總局。不久,容閡從美國撲特南機器公司購買的100多臺機器運抵上海,全部歸入江南機器制造總局安裝使用。1865年6月3日,近代中國第一家民族工廠——江南機器制造總局誕生。至此,中國工業翻開了嶄新的一頁:作為洋務運動中誕生的一個集軍事工業、科技研究和造船為一體的大型民族企業,江南機器制造總局標志著中國現代工業的開端,標志著中國產業工人的誕生,也標志著中國現代科技的確立。時間—念“江南”,風景舊曾諳晚清的中國沒有完備的工業配套體系,江南制造局不得不一切從頭開始。雖然“江南”誕生在閉關鎖國的時代陰影里,卻在開放的姿態中建立了自己的門戶,成為“開眼看世界”“開眼走向世界”的光榮先驅。這與晚清執政者及洋務領袖勵精圖治的迫切心態密切相關。正如李鴻章在奏折中說,“庶幾取外人長技以成中國之長技,不致見絀相形,斯可有備而無患”、“有事可以御侮,無事可以示威”。1868年,中國自己建造的第一艘木殼機動兵輪在江南廠建成下水。“船長185尺,寬27.2尺,馬力392匹,載重600噸。船身木質,鍋爐自造,主機用外國的舊機器改裝。”它改變了中國兵船唯靠進口、不能自造的歷史。當時的封疆大吏曾國藩親自登船試行,稱贊“堅致靈便”,并為其命名為“恬吉”號,寓意“四海波恬,公務安吉”。此后,江南制造局又建造了“海安”、“馭遠”等多艘兵船。1875年,中國第一艘鐵甲軍艦“金鷗”號,在江南制造局誕生。1888年,中國第一門后裝線膛阿姆斯特朗炮在“江南”制成;1891年,中國第一爐鋼在“江南”煉出;中國第一磅無煙火藥、中國噸位第一、性能第一的長江貨輪陸續從這里問世。御侮之器之外,“江南”在仿制中很快追趕上世界先進水平。更曾在20世紀初為美國承造4艘萬噸級的運輸艦,那是國外首次向中國船廠訂造艦船。從1905年江南機器制造總局局塢分家,到解放前的幾十年時間,“江南”曾幾度更名,直到1953年才稱為江南造船廠。但無論歲月如何變遷,無論機器制造局的名字如何改變,“江南”二字始終流傳。它像一個時代的符號,承載和延續著百年歷史文化的驕傲。2002年底,上海市申辦2010年世界博覽會成功。消息傳來,上海一片歡騰。此后,建設世博會成為上海人的當務之急。江南造船廠正處于規劃中的世博會址的核心區域,當得知“讓道”的消息后,無數人為“江南”的何去何從而擔憂:這樣一個走過百年風雨的老廠,會因為一次世紀盛會而消失?2005年,全國政協會議在北京召開時。來自上海的30多位全國政協委員聯名提交了一份提案——建議把江南造船廠原址建成中國工業博物館,使它成為世博會的一個亮點。令人欣慰的是,這項提案迅速得到了規劃部門的書面答復:江南造船廠的歷史建筑肯定不會一拆了之。這些蘊含豐富的歷史文化積淀的建筑,將成為世博會的一大亮點。江南造船廠內,除了江南機器制造總局船塢舊址、飛機庫等優秀歷史建筑外,同樣要保護的還有翻譯樓、專家樓、將軍樓等大批歷史建筑。畢竟,140多年前,我國第一家民族工業企業——“江南機器制造總局”就誕生在這里。這座中國近代船舶工業發展的一個重要里程碑,是上海工人階級的搖籃,更是中國現代造船工業發展的重要基地。2010年上海世博會如期而至時,人們欣喜地看到,中國船舶館就建設在江南造船廠原址上,很多廠房在世博會里面得到了很好的應用。時任國家文物局局長單霽翔提及此事曾表示:“上海世博會的一個亮點就是使用了大量的工業遺產,成為歷屆世博會中使用傳統建筑最多的一屆,而沒有任何人認為我們寒酸,我們不重視世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