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弘行年仕進考

公孫紅（公元前200-121年）是漢初一位為儒家思想而聞名的漢代人物。他在儒學方面有爭議。作為武帝朝希世用事之名臣,他以《春秋》白衣身份封侯登相的傳奇履歷,開有漢崇儒風氣之先;他尊儒建制、館閣養士的功業,與外寬內深、陽福陰禍的人品評價,同為后世學人津津樂道。他生平有何軼事與疑點,引致史評歧異紛紜?其學術地位與政治功過,又當作何評價?囿于史評爭議,兼乏著述傳世,學界對公孫弘的關注遠遜董仲舒、孔安國等漢初學人。近年來孟祥才一、字次卿弘的名字公孫弘早年輾轉謀生,以獄吏、牧豕勉力養家。其人早年資料見《史記·平津侯傳》:“丞相公孫弘者,齊菑川國薛縣人也,字季。少時為薛獄吏,有罪免。家貧,牧豕海上。”公孫弘,字季,一字次卿弘生于漢高帝七年(前200),地點是齊菑川國薛縣?！洞呵镒髠鳌房住妒琛芬蹲V》云:“薛,任姓,黃帝之苗裔奚仲封為薛侯;仲虺居薛以為湯左相。武王復以其胄為薛侯。”綜上,首先從姓氏名字看,他姓公孫,名弘,字季功,一字次卿,為家族么子、次子;從原生籍貫看,他生于薛地,學風濡染,養成因世權行的思維習慣和恢奇多聞的生活態度;從早年履歷看,他先為法吏,后牧牲畜,貧賤多能鄙事,熟悉法律體制、深嘗生活艱辛。由此奠定他少年老成的性格,善于折中、務實尚法的學風和恢奇多聞、外寬內深的品行。二、《國策》學術觀及雜錄考公孫弘中年求學儒林,以孝廉、文學聞名郡國。他在文帝后元二年(前161)后,“年四十余乃學《春秋》、雜說……養后母孝謹。”弘當景帝時,約44至60歲間,求學《春秋》于齊宗師胡毋生,從游趙儒董仲舒?！妒酚洝と辶謧鳌份d:“言《春秋》于齊魯自胡毋生,于趙自董仲舒……胡毋生,齊人也。孝景時為博士,以老歸教授,齊之言《春秋》者,多受胡毋生。公孫弘亦頗受焉。”以年輩論,弘為胡毋生七十告老歸齊時晚輩弟子,與仲舒(約前198-106)當在伯仲間。二人同治《春秋》為博士,是同學、同業、同僚關系,弘以胡毋生弟子而傳《春秋》齊學,而仲舒傳趙學。然“弘治《春秋》不如董仲舒”,“漢興至于五世之間唯董仲舒名為明于《春秋》,其傳公羊氏也”;又武帝、公孫弘于元朔五年尊《春秋》公羊,用董仲舒之學立為官學。太史公曰:“……世言荊軻其稱太子丹之命……太過;又言荊軻傷秦王,皆非也。始公孫季功、董生與夏無且游,具知其事,為余道之如是?！卑赐鯂S《太史公行年考》“公孫季功、董生(注:非仲舒)曾與秦夏無且游?？记G軻刺秦王之歲下距史公之生凡八十有三年,二人未必能及見史公道荊軻事……史公或追紀父談語也。”以《刺客列傳》所載不見《國策》的部分荊軻軼事是司馬談親聞于公孫季功、董生。公孫弘學《春秋》雜說在文帝后元二年(前161)之后數年之間。大概正是由于學《春秋》雜說、涉入《春秋》學派的原因,公孫弘與《春秋公羊》學大師董仲舒有了交往,并一同與夏無且有了交游。而以夏無且年世來推算,公孫弘與董仲舒的開始交往以及二人與夏無且的交游,亦當在文帝后元二年之后數年之間。若此論成立可表明二點:一是公孫弘中年曾與董仲舒從游夏無且,考荊軻刺秦在贏政二十年(前227),設夏無且為嬴政侍醫時二十歲強,至從游時他壽歲滿百計,三人從游時當不晚于景帝中元二年(前148)。二是二人耳聞荊軻軼事并轉述司馬談,成為司馬父子作《刺客傳》素材,考二人交游始于文、景之際,道荊軻事時在公孫弘卒年元狩二年(前121)前。綜上,他在文帝后元二年(前161)后40至60歲間受學胡毋生《春秋》;景帝中元二年(前148)前40至53歲間曾與董生、夏無且交游,學習諸子雜說(如儒、墨、名、法、野史傳說之類),部分雜說在建元元狩期間為司馬談等采錄于《史記》。究其中年由法入儒緣由有三:首先從早年履歷可知,他為吏罪免、家貧牧豬,苦學廿載,不僅有求學修身的興趣驅動,更在改善身家地位的實際需求,故《西京雜記》卷5載:“國人鄒長倩以其家貧少自資致,乃解衣裳以衣之,釋所著冠履以與之?！比?、文學成就、儒術公孫弘晚年入仕執政,以尊儒、改制揚名天下。弘入仕執政凡20年,可略分為初征賦閑期(前140-131)和復征重用期(前130-121)。他初舉賢良在武帝元年(前140)?！妒酚洝の涞郾炯o》載:“元年……上鄉儒術,招賢良。”建元元年,天子初即位,招賢良文學之士。是時弘年六十,征以賢良,為博士。使匈奴,還報不合上意,上怒以為不能。弘乃病免歸。是弘在初征賢良拜為待詔博士,后出使匈奴,因還報不合武帝心意,稱病免官,賦閑歸家。這次進京使他親身接觸一批學術名士和政治官員,切身體會了武帝的學術政策,為他東山再起預備了學術資格和政治資本,且仍保存文學、賢良出身。歸家賦閑數年內,太皇太后竇氏、太后王氏二家外戚斗爭日趨激烈,尊儒新政因竇太后掣肘而受挫。按王國維《漢魏博士考》:“武帝始罷黜百家,專立五經?！焙朐倥e賢良時間有元光元年、五年二說。《史記·封禪書》載:“六年竇太后崩。其明年,上征文學之士公孫弘等?！痹馕迥?前130)武帝再下《舉賢良詔》,菑川國人再舉公孫弘。他卻推辭說:“臣已嘗西應命,以不能罷歸,愿更推選?！焙胗趶恼?0年(前130-121)間,善于曲迎上意,“每朝會議開陳其端,令人主自擇,不肯面折廷爭”,與汲黯等直言極諫適成對比。他儒學造詣雖遜于董仲舒,但深詣儒術以裝點法治,“察其行敦厚辯論有余,習文法吏事而又緣飾以儒術,上大悅之”。經二年考績,元朔元年(前128)升左內史,再經二年,三年(前126)代張歐為御史大夫,五年(前124)十一月乙丑代薛澤為丞相,元狩二年(前121)三月戊寅薨于相位。其子山陽太守公孫度嗣平津侯爵(后因罪免),御史大夫樂安侯李蔡繼丞相職弘封侯時間有元朔三年、五年二說?！妒酚洝と辶謧鳌贰昂胍浴洞呵铩钒滓聻樘熳尤?封以平津侯”。弘任內史、御史大夫期間參議大事有三:一為黜武,反對武帝外攘四夷。任內史時,屢諫止武帝外攘四夷計劃。二為誅俠,限制游俠行權殺人。任御史時,以行權殺人罪議誅大俠郭解。三為修律,支持酷吏密收文網。任御史時,借《春秋》義支持張湯等修律。四、總評:西漢后期林學家世是由誰來中心公孫弘生當漢初,早年家貧謀生,少時任薛地獄吏、北海牧民;中年致力求學,40余歲始習《春秋》,受學胡毋生,從游董仲舒,以孝廉、文學聞名鄉邦;晚年征召入仕,六十、七十歲兩舉賢良,以對策得武帝垂青,歷任郎官、博士、左內史、御史大夫以至丞相,八十壽歲薨于相位。因此,作為西漢早期承前、折中、啟后的儒林領袖人物,其歷史地位可總評為:傳承前代的齊地學術名家、權衡中朝的一代政治名臣、開啟后世功利化的制度改革者。承前的齊學名家,指他以《春秋》立身揚名,在漢初儒林齊地學派傳承中,不失名家風范;折中的政治名臣,指他以儒法心術權衡沖突,在武帝朝廷對君臣之道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