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農業界面的倫理學涵義一、導

言大千世界，萬象紛紜雜陳，至小無內，至大無外，重疊交織，令人莫知所從。但在農業系統中仍然可以界面為原點，追溯農業系統發生與發展的全過程，進而探討其倫理學關聯。界面（interface）是物質系統和非物質系統的必要屬性，任何物質的或非物質的系統，都是由界面所包圍而呈現其特殊內涵和樣式。界面不僅呈現為物質的外形，也是農業系統生存和進化不可或缺的要素。對界面的理解是農業倫理學基礎之一。判斷某一行為的對與錯、善與惡，不能離開這一行為所處的界面范疇。中國農業倫理觀在《管子·地員》篇對土地類型的描述中，含有較為明確的界面認知。但總的看來，對“界面”一詞的理解和認知較欠深刻。對界面的清晰認知與模糊概念之間的差別不容忽視。清晰認知是知識，含有界面的分級層次，有可操作性；模糊概念是印象，不能明確其分級，止于概念判斷，較少操作性。傳統中國農業對界面本身尚不曾發現明確的記載。作為現實事物的基本屬性，界面可以說是事物存在的基本條件之一。人們平時所見之物，如房舍器物，或動植物，都映射著界面。從物理學角度來看，界面就是相與相之間的接觸區域，如固體與固體之間、氣體與液體之間的界面，這是有形的界面，在物質世界研究中被廣泛使用。以上所說的都是宏觀界面，另外還有微觀界面，是不能用肉眼直接看到的，如分子之間的界面等。每一種界面都有其特殊規律。非物質世界的界面，為非具象的，例如某些學科的界面，某些操作、管理系統的界面，實際上只是分散的具象或抽象界面經過思維構建的虛擬系統的界面。農業倫理學中對界面的涵義應有明確的認知。斯佩丁（C.R.W.Spedding）在《草地生態學》（GrasslandEcology）中率先提出，界面規定了生態系統的邊界，一旦越界，生態系統就會失效，不再是生態系統本體。對界面的明確認知至關重要。它不僅說明不同系統的界面有不同的性質，也表明不同性質的界面也有不同的處理方式。想用一種簡單的方式解決多個界面的問題，甚至想解決所有界面的問題是徒勞的。例如過去我們所常聽到的“階級斗爭一抓就靈”，將所有界面特征混為一談，用一種方法去解決所有問題，曾經引發巨大災難性后果。現代化農業的界面如何界定？遍查文獻，討論界面功能的甚多，但都沒有給界面以確切的定義。這顯然不是一種疏忽，而是回避了當時還難以界定的問題。現在我們討論界面問題，對界面的界定是繞不開的，我們嘗試明確界定農業界面的涵義：農業系統由界面和非界面兩部分構成，其中非界面由包含在界面之中的各類內涵物所組成。因而農業生態系統的界面就是農業系統本身結構的組成部分，是農業生態系統本體活動的邊界。它一方面制約著農業生態系統的本質活動，另一方面也可以控制能量、元素和信息等的輸送與交換。界面還能積極敏銳地回應系統內外壓力，具有溝通內外聯系與協調內外壓力的豐富功能。二、農業系統界面倫理觀不同事物的界面各有自己的特征。農業生態系統（以下簡稱農業系統）的界面具有如下幾個方面的倫理學特征。1農業系統界面的特異性倫理觀與其它生態系統相類似，農業系統也是一個有機的生命整體，它的界面規約著它的系統特征和本體活動。以林業系統、工商系統、金融系統或其他任何系統的理論和手段處理農業問題，將有悖于農業倫理法則。

農業結構中所含各個子系統之間的界面，具有區分其子系統的異質性和相互關聯的倫理學特征。如農業結構中的植物生產系統與動物生產系統之間的界面、農作物與地境之間的界面、農產品加工系統之間界面、農產品流通系統之間的界面等不同的界面，都各有其系統之間互為分隔和關聯的特殊方式。這類分隔與關聯的方式具有科學的內涵和處理方式，或可稱為專業化手段，彼此不能混淆。否則就是無視農業專業分工的實質，必將造成農業系統的專業化倒退，妨礙農業發展。我國農業工作中這類倒行逆施的錯誤常有發生。2農業系統界面的系統性倫理觀農業系統的界面一如其他生態系統，其界面既區分了生態系統（bioticsystem）與非生態系統（Abioticsystem，非生物的周圍環境），也區分了不同的生態系統。就后一種情況而言，與其關聯的生態系統，也構成了本體生態系統之“環境”的一部分，當然，這種“環境”應與一般性的非生物環境相區分，不同生態系統之間的界面彼此有感知、傳導和反饋的功能。界面既可將生態系統與非生物環境分開，也可將生態系統內部的各個子系統分開。因此農業系統的界面是一個有縱深的相矩陣，其中存在極為復雜的結構關聯。社會文明越發展，其界面系統越復雜。這是現在人類還難以窮盡的界面系統。人類農業活動無不涉及幾個或多個界面的處理。但人們應清醒的認識到，我們現在所能做到的只是很局部的界面處理，不能以簡單的模型來解讀或構建我們所尚未認知的界面。美國耗費大量人力和資金，制造了“人造生物圈計劃”1號、2號實驗基地，想完整模擬自然生物圈的規律，都以失敗告終。這就提醒我們對界面認知的有限性和真理的無限性。這是我們任何時候都要對自然之道不敢自大、保持虔敬的原因。3

界面確限性及開放性的雙重性倫理觀界面保持了生態系統邊界的清晰性，使我們清晰地認知某一事物。它告訴我們，這個農業系統存在的時空和它所規范的范圍。在這個范圍以內，其系統的運行機制是有效的，越出系統的界面即不再有效。因為任何生態系統，特別是人為干預較多的小農農業系統，它的技術系統較為簡單，適應范圍較為狹小，所謂“十里不同風，五里不同地”。在狹小的生產環境內，人們所面對的地境特征單純，采取措施不多，生產的產品和產業層次也較為單純。尤其重要的是它的管理系統比較簡單，與現代化農業多層管理差距很大。這就決定了小農經濟的農業系統不宜過分擴大。如果將某一小農系統擴大到不適宜的程度，越出其應有界面范疇，致使原有的小農經營規范失靈。由于對小農經濟界面的確限性認識不足，我們曾經發生過不少失誤。例如我們曾把“以糧為綱”視為國策，企圖把全國不同生態經濟地帶，納入生產糧食為主的耕地農業系統，而導致水土資源流失，勞力、物力浪費，農業生產凋敝。又如把家庭管理水平的小農經濟突然擴大到計劃經濟的集體大農業，從土地規劃、種植結構、技術措施到經營管理，發生巨大斷裂，導致系統混亂而效益下降。因此，農業倫理學中界面的適度原則不應忽視。要實現農業現代化就必須打破小農經濟的局限性，這就要依靠界面的開放性，擴大農業經營的層次和規模。首先，農業系統本身需要開放。農業系統的界面的開放功能，賦予農業系統以旺盛生機。農業生態系統在自己的界面內，依靠其結構和功能特征，完成其能量流程、通量密度、信息傳遞和建構與解構機制。農業系統在構建自身組織的同時，經常產生一些冗余能量，我們稱之為自由能。這些自由能積累過量時，將反饋生態系統本身，抑制其生物量產生，從而降低生態系統的生產力，這就是所謂生態系統的頂級狀態。這當然違反農業追求提高生產力的基本原則。如何釋放這些冗余自由能？這就需要保持界面的交換渠道的暢通，把自由能通過界面輸出系統以外，實現與外界交流，其中部分輸出物質可作為產品收獲，這是農業活動的基本要求之一。而我國曾經因襲封閉的小農經濟系統，堅持地方自給自足，對不同地區間的農產品交換加以不必要的管制，嚴重阻滯了農業生態系統多重界面的開放功能，違背農業倫理的發展原則。以地方自給自足為前提而追求農業現代化，無異于緣木求魚，徒勞無益。但離開界面適度原則，人為的過度榨取式開發，如植物生產中過分頻繁的收割，動物生產中強迫多胎多產，必將耗竭系統生機，禍不旋踵，為農業倫理原則所不取。三、界面是農業生態系統發展的倫理學依據農業系統與一般生態系統相同，稟賦了系統的生存權和發展權。界面的開放功能支撐了系統生存權的同時，還有不可取代的生態系統發展的功能。其具體方式就是通過界面引發的系統耦合。界面是農業系統中最活躍、最敏感、功能最密集的區域。生態系統借助于界面拓展其范圍，并與異質生態系統發生耦合，促進自身的進化與發展。在此具有不同生態系統之間系統耦合所需的鏈接“鍵”。前面我們說到界面的不均質性，生態系統就在界面適宜的位點，發生便于同另一生態系統耦合的鍵。當兩個或兩個以上生態系統相遇時，借助于這些鏈接“鍵”，“彼此有緣”的生態系統之間能發生系統耦合和系統進化，從而實現系統的發展功能。我們說系統耦合要在“彼此有緣”的生態系統之間才能發生。無緣的生態系統彼此相遇并不能發生系統耦合。例如我們所常用的桌、椅、電腦等物品，就不能互相耦合，因它們之間無緣。緣為何物？這緣就是不同生態系統之間含有的共同“序參量”。序參量（orderparameter）是不同系統借助于其構成要素的相互協同配合而形成的參數，對相關子系統的活動起著支配作用，主導著系統的有序化過程和自組織行為。系統在從無序向有序轉變的過程中，序參量從零值逐漸增大，其有序度逐漸提高，當有序度“接近臨界點時，序參量急劇增大，最終在臨界域突變到最大值，導致系統不穩定而發生突變。序參量的突變意味著宏觀新結構的出現”，即通過系統耦合而達到系統進化。我們在這里結合農業生態系統的特征嘗試給序參量以通俗解讀。不同生態系統本來都是互為異質的，否則就不會有不同的生態系統。“但它們之間必有同質因素才能發生系統耦合。這種同質因素我們稱為序參量”。在農業系統中，我們不妨將其理解為不同的生態系統之間相同物質的冗余與短缺的量的互補，也可能是不同物質的互通有無。這類可以互補或交換的物質在農業系統中即為序參量。由此可見在農業系統中序參量并非某種特定事物，而是不同生態系統所共有的“公質”，它可以引發不同系統的系統耦合。而農業系統中“系統耦合所采取的序參量多為能（energy）或能的異化物，如某些農產品采取以貨易貨方式而形成的茶馬市場，甚至進一步異化為貨幣”。在豐富多彩的各種農業系統（或非農業系統）中，正是通過序參量，人們使不同的系統發生耦合而聯綴起來，使農業系統得以不斷擴充發展，直到實現農業經濟全球化（圖1）。圖1農業系統的系統耦合導致系統發展示意圖序參量為系統耦合的必要媒介而且具有系統耦合的特異功能。即不同類型的系統耦合，有其特殊的序參量。農業系統發展的唯一途徑是通過序參量發生系統耦合。農業系統的發展必須通過系統耦合而不能采取其他強力方式。這就要尊重序參量和界面的倫理學意義。系統耦合各參與方的邊界可能比較整齊明確，也可能犬牙交錯，不甚明晰。但無論如何，在系統耦合過程中，各個界面的邊界必須得到遵守。當兩個生態系統相遇而發生耦合時，相對強勢一方不可超越序參量的規范侵入弱勢一方，把自己一方的結構和功能強加給弱勢一方，有意無意間將弱勢一方加以覆蓋或吞并。這不僅是非正義的，而且有害于社會發展。這樣的事例歷史上屢見不鮮。例如1840年中英之間的鴉片戰爭就是英國對中國施行強力交換的非正義行為，因而不可能發生正常的系統耦合而導致系統進化。四、農業界面對管理分級的倫理學含義界面是系統耦合的反應灶，在這里發生系統進化，從而產生高一級生態系統。生態系統由低一級發展為高一級、新的生態系統，完成系統進化，從而使系統不斷升級，產生界面的等級系統。生產系統每升高一級，就需要與之相適應的管理手段，亦即新的管理級別。為了更好地提升管理級別，我們可以有選擇地合理弱化下級生產系統的細節管理，強化本級的管理內涵。這就要改變管理手段，因而逐級提高了管理水平和生產效率。隨著系統耦合而來的系統進化不斷發展，管理級別不斷提高，管理手段逐步強化和高效，這些可解放生態系統的巨大潛力。農業生態系統的正常運行過程中，自由能的產生是不可避免的。自由能的存在既然是常態的，系統耦合的內在動力就用之不竭，系統耦合將不斷發生。因而促成了一個逐級升高的生產系統進化的序列，以及不同級別的界面序列。這就是界面疊加為管理分級的動因。系統每進化一級，就解放一定量的生產潛力，因而通過界面引發的系統生產潛勢也是不斷遞增的。我們所常說的農業產品從低端產品到高端產品的蛻變而增值，其實質就在這里。顯而易見，過去常見的無視界面特質，“一竿子插到底”、武斷的管理方式顯然違反了分級管理的倫理原則。五、界面解放生產潛勢的倫理學涵義隨著農業生產系統產業鏈的延伸，農業生產潛勢將不斷提高。而農業生產潛勢發生的基本動力在于界面導致系統耦合而使系統升級和系統發展，即系統的時間延續和空間延伸。系統發展過程中，界面釋放系統的生產潛勢。這類生產潛勢可歸納為四個方面。1界面催化潛勢及其勢能解放的倫理學依據催化作用從最初的化學領域逐漸拓展應用到系統研究，效果顯著，為復雜結構存在奠定基礎。類似于化學反應，系統耦合過程也同時存在著正向與逆向兩個方向，如果進行合理的催化，就可以不斷削弱逆向循環的勢能，“這就加快了反應速度，亦即增加自由能的通量密度”。復雜的、含有多個界面的農業系統，隨著科技進步，將不斷延長其產業鏈，當然也增加了界面數量，加快了系統的升級，這為我們通過農藝措施來提高產業效率提供了機遇。正向催化的效果顯著，但也蘊含了風險。農業生態系統中常用的催化手段是投入各類生產行為或生產資料作為催化劑，以提高產量，如耕作、灌溉、施肥、農藥、資金、機具、動力等，這都屬正向催化劑。正向催化的作用，在于充分發揮農業生態系統本身的流程通量。但我們要注意，催化潛勢是充分發揮生態系統本身物質的通量，此為自然生發之道，而不是把催化劑當作系統通量本身的物質使用，這種以人為投入物來取代系統本身的通量內涵，拔苗助長，違反自然規律，流弊甚多，其主要后果為毒化產品和污染環境。這源于后人對李比希的農業化學理論的誤用，以為土壤肥力的減退原因只是植物消耗了土壤中原有的營養元素，只要補充這些短缺元素，就可以恢復土壤肥力。同樣，增加這些元素將增加土壤肥力。這在一定限度以內是有效的，但當使用礦物質元素超過催化的作用，企圖把催化劑的化肥當作生態系統本身的通量物質過量施用時，施肥作用就大為縮減，甚至毒害土壤，變利為弊。大躍進時期以沖破自然規律為豪邁，悖反農業倫理的基本原則，提出“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的口號。不乏深耕5尺，每平方米施肥以噸計，期望得到高產的荒誕事例。不僅未能收到預期效果，反而投入越多，損失越大，所謂“高產窮隊”比比皆是。直到上世紀90年代以前，當中國由小農經濟進入計劃經濟的大規模農業時期，這類不當的農業行為曾如洪水泛濫，不可遏制，造成歷史上僅見的全國性大災荒，這是“大躍進”違反自然法則導致嚴重后果的總映射。上世紀90年代以來，中國從計劃經濟過渡到市場經濟，這本是我國農業結構重建、走向現代化的良好機遇，但對前一時期遺留的倫理觀誤區并沒有徹底破除，仍然陷入與前一時期大體相似的倫理陷阱。人們企圖以大肥、大水、大農藥，加上日益富余的社會經濟，配合金融支撐和豐富多樣的現代化科技手段，肆意提高投入量，不顧序參量的約束，在背離農業倫理學的道路上沒有停步。農業生態系統嚴重脫離生態系統的自然大道而扭曲變形，導致中國農產品生產成本遠高于進口產品的到岸價，還使得水體、土地的健康受損。全國土壤和水資源普遍被污染。這類污染必然傳遞給農產品，危及人的健康和社會安全。負向催化是在正向催化以外的、現代農業普遍采取的另一重大手段。農業負向催化的原理就是適時提前收獲農業生物產品，在農業生物達到市場需求而還沒有“完熟”以前加以收獲，保持其成熟前的生長階段，從而提高其旺盛的生機，避免生態系統自由能的積累過多、過久。不論個體生物還是生態系統整體，在其成熟以前生機旺盛，生物量增加迅速，投入產出比較高。反之，如生物個體或生態系統接近成熟階段，即所謂頂極階段時，其生物量增加緩慢，甚至呈現負增長。這在農業生態系統中體現為生產能力下降，這是任何農業經營者所不愿看到的。農業倫理學原則規定，在生態系統成熟前，達到可用產品標準時適時收獲，將其冗余自由能及時轉化為產品，在收獲產品的同時，保持系統非成熟狀態以維持其旺盛生機和再生能力，提高系統的生物量轉化為農業產品，而不傷害系統的升級，可使生態與生產兩利。簡言之，負向催化的原理是保持農業生態系統中能量、元素有序而暢通地定向流動，這是“不違農時”和“取予有度”的重要傳統倫理觀之一。為了達到“不違農時”和“取予有度”的目的，在農業生產系統中的后生物生產層可提供眾多措施，如適時加工、運輸、銷售。這促使眾多的界面系統流暢運行。負向催化是全球一體化趨勢下農業生產勢能解放的必要因素，也是農業現代化科學技術和管理理念的主要體現。諸如設置市場準入障礙，采取貿易保護主義，強化關稅壁壘等措施，都有悖于農業理論原則。農業生產系統的界面活動，兼具正向催化和負向催化兩種功能，合理使用界面的催化作用，可顯著提升農業生產力。催化功能的關鍵在掌握適度原則，例如多年生牧草或一年生蔬菜，適時刈割；果樹的適當修剪蔬果；畜群的適時合理淘汰整群等，都有利于減少冗余自由能積累，刺激其再生機能，提高產量。但如草地、蔬菜刈割過分頻繁，果樹修建過度或畜群淘汰過多，則有損其生機，生態與生產皆受其害。2界面位差潛勢及其勢能解放的倫理學依據位差潛勢產生于兩個不同系統所積累的自由能量的差異，這種勢能位差盡管有正負差異，但其潛勢強度效應沒有差異。不同生態系統之間，自由能積累之間的平衡狀態是相對、暫時的，而在農業生態系統中，勢能位差尤為顯明。從系統發生學角度來看，系統之間的親緣關系的疏遠會加大位差潛勢，農業生產可以充分利用這一原理來促進農業增產增收。我們熟知的雜種優勢就是一例。但位差潛勢的應用遠不止此。例如美國通過易地育肥養牛的方式，實現西部放牧帶與中西部玉米帶的系統耦合，大幅度提升生產力水平至原來的6倍。我們在張掖地區的臨澤縣的實驗，將山地牧業-綠洲農業-北山荒漠復合系統之間三者系統耦合，其生產水平可提高三倍多。我國東南部農耕區與西北畜牧區的交匯地帶，曾孕育出“大理、西昌、臨夏、榆林”等系列“茶馬市場”，在歷史上曾閃耀一時而影響深遠。這主要源于農耕系統與畜牧系統之間的勢能位差，這一位差在農產品商品化的過程中衍化為產品市場價格差異，促進了商貿流通與經濟發展。中國歷史上內地農耕地區與草原畜牧區之間的貿易活動，就是著名的茶馬市場，雖曾經屢次為當時的政權部門所禁閉，但都難以徹底斷絕，可見位差潛勢對生態系統有不可遏制的生命力。現代的位差潛勢則體現于海陸界面。中國東部沿海的陸地與海洋界面，有多種不同生態系統的界面多重聚合，其位差產能得到充分流通，表現為我國東部沿海經濟開發區的繁榮景象。這符合位差潛勢的基本規律，這是無可置換的。我們經常看到企圖縮小東西部差距的報道，縮小兩者之間的差距的設想是正確的。但不應強求把兩者拉平，除非將來中國西部交通發達，也發生與東部相似的界面群聚，否則兩者的差距將繼續存在。目前在經濟全球一體化的大潮下，這類位差潛勢更為常見。過去我們稱為“行商”的行業，現在稱謂貿易公司，以及與之相關的金融、交通、運輸、旅游業等行業，就是把不同生態系統間的位差潛勢轉化為資源的增效手段，我們統稱為第三產業的某些樣式而存在，這已經成為農業系統中不可缺少，而且越來越強大的支柱。3

界面穩定潛勢及其勢能解放的倫理學依據我們都知道復雜的農業系統比簡單的農業系統總體功能較為穩定。這是因為農業系統由多次界面活動導致的系統進化，使農業生產的轉化階[7]相應增加，即產業鏈延長并相應復雜，形成網式產業結構而增加了抗逆彈性。其中多個子系統包含的界面系統，在系統耦合和升級過程中，發揮輸入和輸出的調節功能，使有關眾多子系統的自由能適時發生許多小幅漲落，從而削弱系統生產過程中震蕩，保持系統適度穩定與自由能量總量均衡，促進農業穩定生產，農業系統生產水平的穩定趨勢，是農業生產的安全閥。農業生產水平避免大幅度漲落，有利于市場占領和產業穩定，其經濟效益是顯而易見的。我們常說的生物多樣化原則，在農業系統中體現為系統的界面群聚擴張，導致農業系統的多樣化，較單一系統更為法乎自然。我們考察“以糧為綱”的單一糧食生產的農業系統，其抗災和穩產的能力遠比復合農業系統為差。而通過眾多的界面組合，逐步趨向全球經濟一體化，將全球生態系統連接為一個整體，其抗災彈性將達到空前的強度。這也是我們期望全世界走向共同繁榮的命運共同體倫理學依據之一。4界面的管理潛勢及其勢能解放的倫理學依據農業生態系統，本質上是在人為調控之下的自然—社會生態系統，其中以自然系統為元發點，以社會系統為歸宿。社會系統實際就是農業生態功能的驗收者，對農業系統有最終決斷權。社會生態系統中的人的農藝活動，是農業的主要推動力。社會生態系統的農業特點在于將產業鏈拉長、繁復化，發生更多的系統耦合界面。這就增加了產業的管理級別，以提高其生產水平。農業生產水平越高，管理所作的貢獻也越大。在農業倫理學中，它兼具等級結構與功能雙重特性，高層級系統可以合理忽略下級系統的細節管理，以加強本級處理事項的強度，這是分級管理的必然結果。這種合理化的層級管理，可以簡化管理工作而提升管理力度，如通過合理的區域管理與行業管理等，可促進生產力的解放。過去我們所常見的分管理系統“扁平化”的嘗試，對那些因人設事、疊床架屋的官僚化機構，加以精簡是必要的，因為它們與產業系統耦合和系統進化導致的產業分級毫無共同之處。但忽視系統發生學的界面倫理觀，缺乏對系統耦合和界面分級的原則理解，則將損害產業的發展。現在讓我們來概括地論述系統進化過程中的界面功能。不同生態系統通過序參量，在界面發生系統耦合而生成新的高一級系統，發生系統進化。新的生態系統又進一步與序參量相同的生態系統再次發生系統耦合，從而不斷通過界面過程發生系統耦合，解放生產力。如此通過序參量的中介作用，引發系統耦合，逐級使不同生態系統互相連綴而擴大，生產效益也相應逐步放大，利于社會發展，提升人民生計，合乎自然生發之道。這一趨勢將隨著交通、通訊和金融系統的不斷完善，走向全球一體化，有不可遏制之勢，表現為時代潮流。面對這一時代潮流，農業倫理學者需冷靜關注“序參量”這只隱形的手。在現代后工業化社會中，各種“序參量”都可異化為貨幣。貨幣幾乎可使各類系統無限制地發生系統耦合，因而各類生態系統的產品可通過序參量異化為貨幣而通行全球，大大提高了社會生產力，這是有益于社會發展的一面。但我們還需注意另一面，即貨幣為系統耦合創造廣泛通路的同時，也帶來“序參量泛化”流弊，即序參量為貨幣所取代而發生的非理性交易。世間種種非正義交易行為層出不窮，甚至發展為掠奪式經營。這些非正義交易可概括為社會流行的簡約語言：“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深刻勾勒了非正常系統耦合的非正義怪胎無所不在。其根源是在系統耦合過程中，在某些環節忽略了系統耦合序參量這個公約數的合理性，或者根本就不存在序參量的“偽系統耦合”和“偽系統進化”。例如利用權力強迫發生的非正常交易，利用地區的災害處境，高價倒賣生活必需品，或為了排他目的實施貿易關稅壁壘，或施行騙術進行的偽交易等，都是置序參量于不顧的人為扭曲交易。例如某案例，發行某種紀念金幣，成本只為1000元，偽稱一年以后可兌換10萬元的詐騙大案等，都是違反序參量規范化原則的非正義行為，當下屢有發生，受害者多為處于社會底層的平民。農業倫理學者應對序參量予以密切道德關懷。依賴序參量所實現系統耦合，如前面我們說過的，體現界面的篩選功能。被篩選所淘汰的這一部分物質，潴留于系統之內成為多余（冗余）物質，或稱為本系統的“廢棄物”，如得不到適當而及時處理，將成為生態系統發展的負值。當兩個系統的界面發生系統耦合時，這一部分負值就成為系統進化的阻力，我們稱為系統相悖。系統相悖的生產意義在于阻礙系統耦合所取得的正能量的順利解放。說到這里，我們遇到新的挑戰，即界面在構成系統耦合發生正能量的同時，也留下系統相悖造成的負能量的隱患。六、界面的系統耦合與系統相悖的倫理關聯我們不應忽略，界面導致系統耦合帶來效益的同時，必然有系統相悖伴隨發生。系統耦合與系統相悖是界面作用矛盾的兩面。界面是一把雙刃劍。系統相悖的實質就是當界面引發兩個或兩個以上的生態系統耦合的同時，也必然發生某些生態系統之間不相協調的系統性的矛盾。例如草地與草食家畜兩個系統之間，通過界面耦合為草地-家畜系統時，就發生系統性不協調的系統相悖（見圖2）。圖2高山草原放牧綿羊群與草地發育時間的系統相悖生長旺季的牧草家畜吃不完，營養源浪費。而枯草季節則家畜營養源不足，導致營養不良，這就是系統相悖的一種表現，我們稱為時間相悖；又如在荒漠草地上適宜飼養山羊和駱駝，如果放牧綿羊和奶牛，就會降低其生產水平，這種品種的不適應性我們稱為種間相悖；又如將適宜生存于溫暖潮濕地境的半細毛羊，引入干旱地帶或半荒漠地帶飼養，就會水土不服，甚至遭受滅頂之災，這就是空間性相悖。一個較為簡單的草地與家畜的系統耦合，就會發生時間相悖、種間相悖和空間相悖。可見多種生態系統通過界面功能，實施更為復雜、廣泛的系統耦合時，其系統相悖現象有多么復雜，有時甚至為現代科學所難以解讀。由于生態系統的多樣性，構成界面組合的多重性和普遍性，這類系統相悖的事例就會叢出不窮。這就為人類社會提出一個永恒的話題，即部分系統耦合的主要受益者，維護界面的開放作用；另一部分系統相悖的非主要受益者或受害者，則抵制界面的某些開放功能，力圖限制其系統耦合進程。因而社會中產生了趨于開放的前進勢力與反對前進的保守勢力之爭。他們可能是某些資本集團，也可能是某些地域集團或國家集團。因而釀成大大小小的諸多紛爭。今天我們遇到的貿易開放與貿易保護的爭論，乃至規模大小戰爭綿延不絕的根源應與此有關。但我們不應忘記，任何生態系統的生存和發展是不容懷疑的公理，因而系統耦合應為歷史發展的主流。農業倫理學面臨的任務是充分發揮界面的系統耦合的開放功能，克服系統相悖的保守阻力，推進社會發展，順應不可違抗的時代潮流。因此我們力求在通過界面的系統耦合取得產業升級的同時，不能不對農業的時宜、地宜以及際會等農業理論之法存有敬畏之心，盡可能減少系統相悖所引發的社會進步的阻力。這里為我們提出兩點重要啟示：其一，不同社會的或自然的系統之間相互耦合而使自身更加健康壯大的趨勢，是“道法自然”規律的體現，任何企圖阻滯這一發生過程的意圖和行為，都是有悖于倫理原則的；其二，在自然規律的系統耦合過程中，必然存在系統相悖，因而系統相悖也是“道法自然”之必然，否定或無視系統相悖的后果也是非正義的。因此，我們應對系統相悖的非主要得益方，甚至受害方的處境和生存權給予充分考慮，適當尊重，以取得社會的和諧運行，這應是農業倫理學的必要內涵。七、結語界面在生態系統中的卓越功能與它所引發的問題，已經深深融入農業科學和農業生產的倫理觀全過程中。其中即包含了產業的發展，也包含了系統相悖而孕育、衍生出的眾多社會問題。界面是任何系統的邊界。對于具象事物，界面表現為事物的具象。如各類動植物、各類用品、房舍等等紛紜雜陳的物體，都是通過界面而顯現。界面對于非具象事物，如科學系統的建立，企業管理網絡的組建，生態系統的認知和模擬等等，無不以實在的界面為基石加以思維建構，或加以解構而揭發事物的本質，是為虛擬界面，虛擬界面并非虛構界面，也是實在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