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氣候倫理研究述評候變化是21世紀人類面臨的最嚴峻的挑戰之一，它越來越受到國際社會的關注。氣候變化是一個涉及自然科學、經濟學、政治學、社會學等諸多學科，需要從多學科綜合視角來把握的復雜問題。其中，從倫理維度對氣候變化進展研究就形成了一個新近比較重要的研究領域——氣候倫理研究。筆者對當代的氣候倫理研究進展了一個簡單的梳理，從不同角度對氣候變化所引起的倫理問題進展了概括表述和簡單分析。希望通過對這些領域內倫理維度的介紹，可以引起更多人的關注，讓更多的人參與到氣候倫理研究中。關鍵詞：氣候變化；不確定性；本錢—收益分析；歷史責任原那么；平等主義原那么；功利主義原那么；差異原那么中圖分類號：b82-058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12022年8月29日，卡特里娜颶風襲擊了美國的南部海岸，這場美國歷史上損失最大的颶風橫掃幾個州區，造成了至少1800人死亡，近百萬人被迫轉移，財產損失高達812億美元。雖然不能將氣候變化和卡特里娜颶風直接聯絡起來，但這場風暴可以說為我們呈現了有關氣候變化的直觀圖景。如今，氣候變化的起因和機制已經得到了廣泛的證實：ip在2022年的報告中指出，自工業化時代以來，人為排放的溫室氣體顯著增加，大部分已經觀測到的全球平均氣溫的升高很可能是由于人為溫室氣體濃度的增加所致。報告還指出，假如以當前的速度繼續排放溫室氣體，到21世紀末全球平均氣溫將在現有根底上再上升2℃，到那時海平面將升高0.4~0.7米，許多沿海地區和國家將被吞沒，隨之而來的全球降水形式的變化將威脅到更多人口的生存條件。[1]氣候變化的復雜性為研究提供了多種視角，氣候倫理的研究集中在對氣候變化的倫理維度上，人為因素導致的氣候變化已經引起了很多重要的倫理問題，無論是對氣候變化的研究還是制定應對決策，都需要以一定的倫理觀作為支撐。氣候倫理是環境倫理的進一步擴展，它打破了環境倫理的中心問題——人與自然的關系，更強調縱向的可持續開展，注重代際公平。另外，在空間維度，氣候倫理更強調一種國際性，即討論如何在國際層面實現平等、公正。[2]當代越來越多的哲學家和社會學家參與到了對氣候變化倫理維度的研究中來，對氣候倫理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氣候變化中的科學不確定性雖已獲得一定共識，但氣候變化問題中仍存在大量不確定性。?科學美國人?的編輯davidbiell說：“實際上無論是國際專家小組還是其他什么人都不能對全球變暖終究有多糟給出任何確定的說法。〞大氣物理學家gerardre認為氣候變化的不確定性來源于氣候系統本身的復雜性和敏感性，因為它極復雜，所以不可控的變化極易發生；又因為它極其敏感，所以小小的變化都會帶來結果的宏大差異，不確定性就這樣產生了。[3]全球變暖的疑心者以不確定性作為不立即采取行動的借口，一些工業團體和保守派反對政府如今就限制溫室氣體的排放。他們覺得即使要采取行動，也要等到掌握了足夠的信息和技術才行。在“疑心派〞中，代表人物之一是丹麥統計學家bjrnlbrg，他認為氣候變化并不是目前急需解決的問題，世界性的貧困、艾滋病的蔓延、核武器才是如今人們應該關注的問題。如今應對氣候變化的本錢遠大于聽之任之的代價，因此他認為無需采取任何措施應對氣候變化。[4]密歇根大學教授henryn.pllak認為科學中的不確定性和日常生活中的不確定性并無本質差異，人們應當用與處理生活中不確定性相類似的方式去理解和適應科學的不確定性。華盛頓大學副教授stephen.gardiner指出，因不確定性而回絕采取行動就是回絕成認全球變暖這一事實或者認為“不作為原那么〞是應對不確定性的明智之舉。gardiner認為前者就像鴕鳥將頭埋進沙子里一樣，而后者也不能解決任何實際問題，這都不能應用于我們的實際。gardiner認為當務之急并不是考察確定性本身，而是要決定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應該做些什么。[5]rkethisinstitute制定的?氣候變化的倫理尺度白皮書?明確提出了“不再將科學的不確定性作為回絕減少溫室氣體排放至全球平安總排放所分配的公平份額的理由〞[6]。鑒于當前氣候變化正在損害部分人群，嚴重且無法挽回的損失很可能在所有確定性被消除以前就已出現，因此，即便存在大量不確定性，我們仍應立即采取行動防范風險，以不確定性為理由回絕行動是找不到任何道德支撐的。比較通行的處理不定性的理論原那么是預防原那么，?里約宣言?將其定義為：“為了保護環境，各國應當根據其才能，廣泛運用風險預防原那么。只要存在嚴重的或者不可逆轉的破壞的威脅，不可將沒有充分科學證據作為延緩預防環境惡化的理由和采取本錢有效性合理措施的原因。〞[7]道德哲學教授jhnbre那么認為無需特別的預防理論，“預期效益〞即可應對不確定性問題。他認為，人們在抉擇時，考慮的不是事情發生的可能性，而是它的結果也就是預期效益。這樣，在面對氣候變化問題時，我們首先要考慮到有可能出現的危害宏大的極端氣候現象，無論它發生的概率是多少，鑒于這種極端變化所帶來的嚴重損失，我們應該認真對待并及時行動。[8]此外，在主流派和疑心派之外還出現了第三種觀點，這就是麻省理工學院物理海洋專家卡爾·溫施教授的“保險論〞：將人類如今花費高昂的代價來應對氣候變化看做是為自己和子孫后代買了一個“保險〞，即使最后發現并未出現極端的氣候變化，這個代價也是值得的。雖然這種觀點受眾很小，但它也為爭論不休的主流派和疑心派提供了一種對待問題的全新視角。二、氣候變化的經濟學研究在自然科學之后，率先探究氣候變化的社會科學當屬經濟學，經濟學家主要對氣候變化的影響及其應對方案進展“本錢—收益分析〞。由英國政府經濟參謀nihlasstern主持發布的?斯特恩報告：氣候變化經濟學?〔?報告?〕就是對氣候變化進展經濟學研究的一個范例。報告對氣候變化問題進展了全面綜合、長期有效的經濟分析，是目前較有影響的經濟學研究成果之一。報告采取的極低貼現率猶如一顆重磅炸彈，激起了贊同者和批判者的劇烈爭論，而這正是氣候倫理所關注的焦點問題之一。一些傳統經濟學家對?報告?提出了質疑：他們認為鑒于氣候變化的不確定性，不能輕易得出悲觀的不利結論。即便氣候變化的危害是確定的，我們也可以通過不斷適應以增強抵御災害的才能，而在?斯特恩報告?中，最壞的影響延續了二百年而人類沒有有效適應，這意味著，報告采取的經濟模型過于簡化，其分析方法是存在問題的。劍橋大學的parthadasgupta教授指出，?斯特恩報告?設定的極低貼現率，意味著當代人必需要把收入的90%以上用于儲蓄留給子孫后代，這根本不現實。[8]而一些哲學家認為較高的貼現率會使后代的權利被剝奪，嚴重違犯了代際公平。jhnbre指出，在“本錢—收益分析〞中市場利率影響了貼現率的設定，而市場只反映當代人的偏好，事關后代利益的貼現率被當代人主觀地決定，后代人就這樣被剝奪了“話語權〞。?氣候變化的倫理尺度白皮書?也認為貼現只考慮了當代人的利益，沒有按照代際公平的要求一視同仁地對待當代人和后代人。為什么貼現會引出如此大的爭議呢？stern認為經濟學家關于貼現率確實定，不能簡單地歸為數學公式和統計學，它本身就是一種反映特定社會價值的道德抉擇。[9]bre那么對貼現率問題作了一個比較全面的分析。他認為經濟學家根據“邊際效益遞減〞而需要對將來進展貼現[10]，而貼現率終究是多少，首先看經濟增長率。更重要的是，bre認為經濟學家在對氣候變化進展分析時，已經預設了一個倫理前提，他們自覺或不自覺地根據這一倫理立場行事，這就使得貼現率還需要取決于一個純倫理因素。即經濟學家在確定貼現率時必須在“優先主義〞和“功利主義〞、“純貼現〞和“一視同仁〞之間作出選擇〔“功利主義〞和“一視同仁〞都會導致一個相對較低的貼現率，而“優先主義〞和“純貼現〞那么相反〕。[8]正是基于這樣選定的倫理立場，不同的人才會得出不同的貼現率。另外，還有一部分人從根本上否認了傳統的經濟理論中根據gdp來衡量經濟增長，并將這種經濟的增長等同于人類福利增加的計算方法。gardiner指出，傳統的經濟分析并不能充分反映所有相關的本錢和收益，例如非人類本錢和非經濟本錢。[5]傳統的經濟分析或是沒有將環境、社會等本錢計入其中，或是將其轉化為量化的貨幣本錢和收益，只成認了相關的市場價值，將事物的內在價值歸結為工具價值，這就違犯了一些賦予有生命事物以內在價值的倫理體系，貶低了萬物存在的意義。誠然，對本錢與收益的權衡不能完全答復面對氣候變化時我們應當如何行動這一問題，但它也是不容無視的。我們需要經濟學的實用方法，但不能僅僅依靠經濟學，要將經濟學建立在道德哲學根底之上，應首先討論其倫理基矗因此，我們可以得出結論：經濟學家應該重新考慮經濟學與倫理學的關系，重視經濟活動中的倫理考量。三、溫室氣體排放與減排的分配原那么有關全球變暖的核心倫理問題就是如何分配溫室氣體的排放和減排，我們可以將溫室氣體的排放簡單地分為存量〔歷史排放〕和流量〔當下排放〕兩部分，針對這兩部分排放制定相應對策所根據的分配原那么即為氣候倫理研究的根本對象。〔一〕存量由于溫室氣體在大氣中留存時間長，溫室效應的結果顯現有一定的滯后性。那么就目前和將要出現的全球變暖的危害，誰應負責呢？對此，倫理學界有一個頗為一致的答案：根據歷史責任原那么，興隆國家應承擔應對氣候變化的主要責任。[5]歷史責任原那么基于這樣一個歷史事實：自工業革命以來，興隆國家在利用廉價能源開展經濟的同時，排放了大量的溫室氣體，導致了全球變暖，因此，興隆國家對于溫室氣體的存量負有主要責任。歷史責任原那么也叫污染者付費原那么，它要求興隆國家在大幅削減溫室氣體排放的同時，向開展中國家提供資金和技術，幫助其應對氣候變化。這一原那么與矯正正義的要義相符，因此歷史責任原那么對興隆國家的要求是其對自己過錯的糾正。〔二〕流量當下溫室氣體排放的分配原那么主要有以下三個：1.平等主義原那么平等主義原那么有一個倫理前提，即將地球大氣吸納溫室氣體的才能當做公共財富，根據所有人對公共財富都擁有平等使用權得出：每一個人都擁有權利排放同等數量的溫室氣體。這一原那么得到了廣闊開展中國家的支持。因為無論以哪一年的排放量為基準，興隆國家都遠遠超過了平均排放程度，而開展中國家還遠未到達平均程度。這就意味著按照平等原那么的要求來進展分配，在興隆國家需要大量減排的同時，開展中國家可以繼續增加排放量。就像jhnashtn所說的，“與抽象的公共事物，如自由、平安相比，更加實際的物質產品更難適用平等主義原那么〞[13]，平等主義原那么存在著一定的局限。dalejaiesn認為各國很可能為了獲得更多的份額而想方設法地增加人口。另外，gardiner指出，這一原那么并沒有考慮到排放份額在人們生活中的不同作用。一些排放被用來消費奢侈品，而另一些那么被用于維持人們的根本生活。[5]也就是說這樣一個平等的分配方案對于境遇不同的人來說似乎不夠公平，并不符合分配正義的根本要義。2.功利主義原那么功利主義追求功利的最大化，也即在投入一定的前提下，將能產生最大實用性或“福利〞的方法作為最優選擇。[14]這一原那么反映了一種實用主義倫理觀，而表達在決策制訂中，就需要一個非常有用的工具，即“本錢—收益分析〞。根據功利主義原那么，溫室氣體排放量的分配應當這樣來安排，即這種分配能使受其影響的人獲得最大的“功用〞。因為偏好滿足是可以測量的，大多數經濟學家采用以偏好為根底的功利觀點。利主義原那么被經濟學家廣泛使用，但其自身存在著致命的缺陷：它以總量、效益的最大化為目的，卻無視了分配的公正與公平，按照功利主義的觀點，溫室氣體的排放份額應更多地被給予高效率的興隆國家，以到達最大實用性，但這顯然有失公允；另外，以偏好為根底的功利主義，只關注偏好的滿足，卻無視了偏好的價值與是否合理[15]，這也不能到達分配正義的要求。3.差異原那么差異原那么又叫“惠顧最不利者原那么〞或“按才能支付原那么〞，是以羅爾斯關于分配正義的理論為基矗這一原那么要求給予最貧窮人口以最大的排放權，而給予最富裕人口以最小的排放權。[16]氣候變化的最大受害者是脆弱的開展中國家，特別是貧窮的熱帶國家根本上沒有才能應對氣候變化，因此，差異原那么給予他們特殊照顧，這正是分配正義的一種表達。?結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提出的“共同但有區別的責任〞原那么就是差異原那么的一個例證，該原那么要求各國基于不同的經濟開展程度、歷史責任和當下排放來承擔有差異的減排責任。上面所涉及的氣候倫理研究僅僅是影響較大且被廣泛認同或是備受爭議的問題，還有許多學者從更加多樣化的角度對氣候變化進展倫理維度的研究。例如，從博弈論角度和從基督教等宗教信仰角度進展氣候倫理的研究，但由于篇幅和才能有限，在此僅能點到為止。通過對上述氣候倫理問題的介紹，我們可以看到幾乎所有的問題都是圍繞著正義這個倫理概念進展的?？茖W研究和經濟分析最終都是為決策制定效勞的，終究以什么樣的倫理原那么來引導應對氣候變化的活動才能到達正義的最大化是氣候倫理研究的焦點，通過對氣候變化問題的倫理分析，最終為政治決策提供價值導向，促進應對方案的達成，真正解決氣候變化問題是氣候倫理的最終指向。參考文獻：[2]曹榮湘．全球大變暖——氣候經濟、政治與倫理[]．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21：16-20．[7]王小文.氣候變化倫理學初探[j].環境保護，2021(17):69-7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