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工業化進程中的均衡和非均衡增長 內容提要二元經濟結構問題一直是發展經濟學研究的重要領域，現代經濟學的三大理論體系，即新古典主義經濟學、凱恩斯主義經濟學和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對這一問題都做了深入研究。但大多數文獻在分析過程中大多只強調了供給或需求的一方面，而忽視另一面，忽視了部門間相互需求的互補性。本文以馬克思再生產理論為理論基礎，借鑒達茨南北模型分析思路，在批判和借鑒西方主流發展文獻的基礎上，構建一個工業與非工業二元結構模型，從兩部門相互需求的角度，試圖分析發展中國家工業化過程中增長與就業的動態結構特征，闡釋發展中國家工業化作為經濟增長動力和作為技術進步載體的意義，并試圖運用該分析框架對發展中國家

2、非均衡增長的一般特征和當前特定的中國經濟增長模式成因的內在機制提供一種可能性解釋。關鍵詞經濟增長；就業；相對勞動生產率；貿易條件；均衡作者黎貴才，吉林財經大學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研究中心副教授；盧荻，中國人民大學經濟學院教授，英國倫敦大學亞非學院經濟系高級講師。引言經濟體的二元結構問題一直是發展經濟學研究的重要領域，從傳統古典經濟學到現代經濟學的三大理論體系，即現代主流文獻的新古典主義和凱恩斯主義經濟學以及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對這一問題都做了深入研究，取得了豐碩成果。傳統古典經濟學和現代西方主流文獻主要從工業與農業關系的角度來考察經濟結構。這類文獻一個基本特征是，假設一個欠發達的經濟體內部，存在一個“

3、現代”資本主義領域和一個落后的傳統領域。經濟體在發展過程中，現代化領域不斷擴大，傳統領域逐漸收縮。當二元性消失時，發展也就實現了。傳統古典文獻如劉易斯-費景漢-拉尼斯（Lewis-Fei-Ranis）模型、及早期的新古典文獻如喬根森（Jorgenson）模型等一般將工業化作為實現發展和消除二元性的途徑；1234而后期的新古典文獻如約翰斯頓和克拉克（JohnstonandClark）模型、艾利斯（Ellis）模型及金（King）模型等則更注重農業自身的現代化和發展，567它們著重強調了農業在經濟結構轉變中的作用。自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的大蕭條以來，不論是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都受到程度不同的有效需求

4、不足的困擾。發展中國家的工業化此時面臨著勞動過剩與有效需求不足的雙重制約，這是古典主義和新古典主義的二元經濟學說所無法解釋的。拉克西特（Rakshit）、卡爾多（Kalor）等凱恩斯主義者試圖將有效需求理論納入他們的理論框架，891011著重強調需求在經濟結構轉換中的意義。卡爾多（Kalor）還認為技術進步也是需求驅動的，工業的增長對非工業增長的顯著促進作用，就是通過需求規模的擴張來實現的。因為需求規模的擴張往往帶來干中學、誘導更新和創新投資以及整體經濟的專業分工深化等效應，即所謂的動態規模效應。12許多馬克思主義經濟學文獻對生產規模擴張的技術進步意義也給予了充分肯定。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曾多次闡

5、述了生產技術可以透過資本積累的擴大而不斷提高。后來的馬克思主義者對這一理論進行了發揮，并根據馬克思的再生產理論，得出生產資料生產部門優先增長對整體經濟發展具有重要促進作用的結論，并進而將其應用于發展中國家的工業化實踐。費爾德曼-馬哈拉勞比斯-多馬（Feldman-Mahalanobis-Domar）模型就是這一思想的重要體現，14(P152-165)該模型探討了一個封閉經濟如何分配更多的資本品給資本品生產部門以獲取更高的增長率。達茨（Dutt）的南北模型則試圖從這一視角出發討論了兩個不同技術發展水平的經濟體如何進行分工生產等問題。15以上這些發展文獻從不同角度解釋了發展中國家相應時期所遭遇的現

6、實，對分析當代發展中國家工業化仍具有重要的啟發意義。本文目的，則試圖以馬克思再生產理論為基礎，借鑒達茨（Dutt）南北模型分析思路，構建工業與非工業的二元結構模型，來分析發展中國家工業化過程中增長與就業的動態結構特征，并進而闡釋發展中國家工業化作為經濟增長動力和作為技術進步載體作用的微觀機理。文章結構安排如下：文章第二部分將構建一個工業與非工業的馬克思主義的兩部門結構模型，討論該模型在均衡增長條件下的增長、技術進步與就業三者之間的相互關系；第三部分則在第二部分基礎上，對非均衡條件下增長與就業動態關系作進一步探討，試圖闡釋工業化在發展中國家經濟增長中的意義；第四部分為結語，著重對以上各部分主要結

7、論作一簡要概括，并提出相應的對策啟示。一、兩部門經濟結構模型的基本框架假設一封閉經濟可劃分為工業和非工業兩大部門，勞動和資本是這兩大部門的基本生產要素。工業部門按社會化大生產方式組織生產，生產的產品包括消費品和投資品。工人和雇主是工業內部的兩大利益集團，工人將所有的工資收入全部用于消費，雇主將利潤收入的一部分作為儲蓄，剩余部分作為對奢侈品消費；非工業部門按照傳統生產方式組織生產，生產的產品全是消費品。生產者將收入的一定比例作為儲蓄，用以購買工業部門的投資品作為非工業部門再生產需要，剩余部分作為消費。并假定所有的儲蓄都能夠轉變為投資。并假定工業部門的工資收入與非工業部門的勞動收入相等，兩大部門勞

8、動者（工業部門包括工人和雇主）的消費偏好無差異。根據以上假定，基本分析框架可建構如下：（1-1）（1-2）（1-3）（1-4）（1-5）（1-6）（1-7）（1-8）（1-9）其中、分別代表部門產品的產量、投入要素資本和勞動、產品的價格、資本的利率、工人工資或勞動收入、儲蓄率以及資本的增長率（，代表工業部門，為非工業部門），代表部門勞動者對部門產品的人均消費（），a為工業品消費占總消費的比重（假定工人與雇主的消費偏好無差異）。那么等式（1-1）代表的是工業品生產部門產品的實物構成。意為工業部門生產的產品由四部分構成，其中第一部分作為工業部門自身內部的消費，第二部分為非工業部門的消費，第三、四部

9、分分別為工業部門和非工業部門的投資品；等式（1-2）說明非工業部門產品，一部分用作工業部門工人消費，另一部分用作非工業部門自身勞動者的消費；等式（1-3）代表的是工業部門的收入分配結構，即工業產品的一部分為工資收入，另一部分為利潤收入；等式（1-4）代表的是非工業部門的收入分配結構。其表達式的含義是，總收入中比例的收入作為購買資本品資金，剩余部分為工人的可支配收入。等式（1-5）、（1-6）、（1-7）、（1-8）反映的是工業部門和非工業部門的可支配收入對工業品和非工業品的消費分配構成。根據基本框架，如兩部門之間產出實現市場供求平衡，則必須滿足如下平衡關系式：（1-10）從（1-10）式平衡關

10、系式可以看出，部門間產品的供求關系直接影響部門間產品的價格水平比，即部門間的相對貿易條件。反過來，部門間的相對貿易條件也將調節各部門產品的供求。而在短期，各部門的產量主要取決于各部門的生產技術。二、兩部門的均衡增長與比較靜態各部門經濟協調發展是國民經濟良性運行的基本要求。要實現各部門經濟協調發展，除實現市場的供求平衡外，還必須保持各部門的平衡增長。就本文所構建的兩部門模型而言，除需滿足（1-10）式的平衡關系式，還必須滿足兩部門的增長率相等，即。下面就兩部門均衡增長的條件及相關影響因素作一個簡單討論。首先討論平衡增長條件下非工業部門資本增長率的決定因素。由等式（1-2）、（1-10）式可得：將

11、（1-7）式和（1-8）式代入上式可得：即可得：（2-1）該式表明，非工業部門增長率與該部門儲蓄率和非工業相對工業的貿易條件呈正相關關系。類似地，可以得到工業部門資本增長率的表達式。由等式（2-1）可得：（2-2）將（1-10）式代入上式可得：再代入等式（1-3）、（1-5）、（1-6）式可得：即可得工業部門資本的增長率：（2-3）再根據（1-3）、（1-4）和（1-9）式可得：即有：（2-4）令非工業相對工業的貿易條件為，各部門的勞動生產率為。并將工業相對非工業的勞動生產率記為，即。根據“卡爾多典型事實”，不妨假定工業和非工業的資本-產出比為常數，為簡化討論，假定這兩者都相等，記作（）。根據

12、等式（2-1）、（2-3）和（2-4）式可得：（2-5）（2-6）根據資本-產出比的不變性假定，等式（2-5）和（2-6）式所表示的非工業和工業部門的資本增長率實際就是該兩部門產出的增長率。從（2-5）和（2-6）式可以兩部門的均衡增長率和貿易條件分別為：（2-7）（2-8）從（2-7）、（2-8）式可以看出，兩部門的貿易條件對它們的供求平衡起著重要的調節作用。當工業部門的增長超過非工業部門的增長，貿易條件將上升，反之則下降；兩部門的儲蓄率對經濟增長都起著重要作用。工業部門儲蓄率的提高不僅能提高兩部門的均衡增長率，還能有利改善非工業對工業的貿易條件；工業對非工業的相對勞動生產率與工業部門的儲蓄

13、率對經濟增長有相同的意義，這充分說明工業部門的增長能夠帶動非工業部門的增長。這一結果與后凱恩斯主義的“卡爾多-維爾頓定律”是基本相符的。三、工業化進程中的均衡增長與就業動態對兩部門的相互需求做進一步的討論，可以得到均衡意義下的增長和就業的動態結構特征。將（1-5）、（2-1）、（2-3）式代入（2-2）式即可得：（3-1）令，則（3-1）式可簡寫為：（3-2）將（1-4）、（1-9）、（2-4）式代入上式可得：（3-3）令非工業對工業的相對就業量為，并將、和代入上式可得：（3-4）即得：（3-5）根據（3-4）式，可以假定非工業相對工業的貿易條件的短期調整方程為：（3-6）其中為調整系數，。另

14、一方面，根據，可以得到：（3-7）其中代表非工業對工業相對就業量的變動率。在相關文獻中，技術進步一般反映在工業（或制造業）部門生產率相對其他部門的領先發展。而這種技術進步又具有規模效益，即隨著生產規模的擴大，對應的技術水平就越高。新古典的干中學和知識積累模型、后凱恩斯的“卡爾多-維爾敦定律”以及馬克思的再生產理論對技術進步都有過類似的闡述。這里不妨將相對勞動生產率的變動規律表述如下：（，）（3-8）其中代表。該式意味著，相對勞動生產率的增長率是相對規模的增函數，而且隨著相對勞動生產率水平的遞增，其增長率呈遞減趨勢。為討論方便，記，那么由上式可得：（3-9）其中代表的是的增長率。該式表明，當時，

15、即將上升；當時，將下降；因此相對生產率變動的穩定條件是：（3-10）將（3-7）式代入上式可得：（3-11）結合（2-5）式和（2-6）式可得非工業對工業相對就業量的短期調整方程：（3-12）其中。滿足和的均衡點為：（2-8）/、（3-31）由此，我們可以進一步求出微分方程（24）式和（30）式的雅可比行列式：（3-32）此時，和的動態調整可分三種情況來討論：（1）當時，有，相對貿易條件和相對就業量的動態調整將產生鞍點均衡，即只存在一條均衡路徑，其相位圖見圖1：圖1時的相對貿易條件和相對就業量的動態學（2）當時，相對貿易條件和相對就業量的動態調整將產生穩態均衡，其相位圖見圖2：圖2相對貿易條件

16、和相對就業量的動態學（3）當時，不發生變動，但相對貿易條件在市場機制的作用下也將趨于均衡。在本文的框架中，均衡增長意味著，從而有，即有和為常數。進而根據（2-8）式、（2-5）式可知，貿易條件、均衡增長率為常數，此時即為新古典式的穩定狀態。但如果工業部門的技術進步打破穩態均衡，即出現，導致相對的較快增長，將出現非均衡。下面我們將分析，在貿易條件保持不變的條件，這種非均衡將導致相對勞動生產率的累積上升。四、工業化進程中的非均衡增長與就業動態經濟全球化給發展中國家帶來了較好的發展機遇。自20世紀90年代末以來，包括中國在內的大多數發展中國家都經歷了較快增長，進入發展的“黃金時代”。但同時全球化也給

17、這些國家帶來許多負面影響，例如出現了外匯儲備積累過度、投資過度消費疲軟、失業率上升、外貿依賴性增強等“非均衡”特征。本節試圖運用上節所構建模型，對非均衡條件下的技術進步、積累與增長的相互作用機制和就業特征進行討論，并試圖對發展中國家增長的結構特征和中國模式提供一種可能性解釋。非均衡增長可以是經濟系統內生所致，也可以是外部因素作用的結果。如上文所述，工業部門較快的技術進步將導致工業部門較快的增長，從而打破均衡狀態；政府干預、自然條件的惡化等都可能導致非均衡。就貿易條件而言，貿易條件低于均衡水平可以是工業部門較快增長所造成，也可以是外界條件作用的結果，如國際市場對農產品價格的牽制，政府的限價等等。

18、當然，市場機制本身可能具有使貿易條件趨于均衡的穩定器作用。但一般而言，市場機制的調節一般滯后于工業化發展，使得經濟往往處于非均衡狀態。本節主要討論非均衡條件下積累、技術進步及增長之間的相互作用機制及其就業含義。（一）非均衡增長條件下的技術進步與就業動態如果工業部門的增長快于非工業部門的增長，出現了非均衡：（4-1）如果貿易條件不能及時調整，此時非工業相對工業的貿易條件將低于均衡水平，根據（3-10）式和（3-11）式，相對勞動生產率和相對就業量將呈累積增長趨勢，并表現出類似的哈羅德“刃鋒式”增長特征，即一旦離開均衡，只會偏離均衡越來越遠。就相對勞動生產率的變動趨勢而言，綜合（2-5）式、（2-

19、6）式和（3-10）式，可以得到累積增長趨勢的動態方程：（4-2）即可得：（4-3）當貿易條件低于均衡水平，有，即有和，根據（4-3）式，則有不斷增大。而是的增函數，不斷的增大意味著也在不斷增大，根據（3-10）式，即意味著工業與非工業的增長缺口將不斷擴大。從（4-3）式還可以得出，只有貿易條件高于均衡水平，且滿足，的動態調整能夠最后趨于穩態。就相對勞動生產率的變動對就業的影響而言，根據（3-10）式和（3-11）式，有：（4-4）這里需要分三種情況來討論：（1）當時，的變動與的變動正相關，即工業部門相對較快的技術進步將導致非工業部門就業所占比重不斷上升，工業部門就業所占比重不斷縮小，意味著工

20、業部門技術進步對就業所帶來擠出效應大于對就業的促進效應，從而不利工業部門就業的擴張；（2）當時，的變動與的變動負相關，意味著工業部門相對較快的技術進步對就業的促進效應大于擠出效應，工業部門的發展能夠創造更多的就業；（3）當時，的變動與的變動不相關，意味著工業部門技術進步對就業的影響是中性的。（二）非均衡增長條件下消費的相對不足與投資的過度擴張在非均衡增長條件下，與工業相對勞動生產率累積增長相對應的是，投資需求相對消費需求不斷擴大，而勞動收入相對資本收入不斷下降。下面我們就來根據本文的分析框架對此作一簡單論述。我們先來考察工業部門產品的需求構成。為討論方便，可將（3-2）式轉化為：（4-5）根據

21、、和的界定可知，表示的是工業部門工資收入對工業部門消費品的需求；代表的是工業部門的利潤收入對工業部門消費品和投資品的需求；為非工業部門對工業部門消費品和投資品的需求。各需求占工業部門總產出的比重可表示為：（4-6）（4-7）（4-8）當既定的貿易條件低于均衡水平時，根據（4-3）式，有不斷上升趨勢。因此由以上式子可知，就社會對工業品的需求而言，非工業部門對工業品需求的相對量將不斷下降，工業部門對工業品需求的相對量將不斷上升；在工業部門內部，工資收入對工業品需求（消費需求）的相對量不斷下降，利潤收入對工業品需求（包括消費需求和投資需求）的相對量將不斷上升。從工業部門內部需求類型看，將工業部門對工

22、業品的需求分為消費需求和投資需求，它們占總需求的比重可分別表示為：（4-9）（4-10）其中，E代表工業部門對工業品的消費需求；I代表工業部門對工業品的投資需求；AD為總需求，即為工業部門的總產出。從（4-9）式和（4-10）式可以看出，在貿易條件低于均衡水平的情況下，由于不斷上升，將不斷上升，將不斷下降。這說明，一方面，如果貿易條件低于均衡水平，工業部門的增長將超過非工業部門的增長；另一方面，在工業部門內部，投資品的增長將不斷上升，消費品的增長將相對下降。從收入分配的角度來看，工業部門工資收入占總收入的比重可表示為：（4-11）此式表明，在貿易條件低于均衡水平時，隨著的不斷上升，工資收入將不

23、斷下降，利潤收入將不斷上升。投資需求不斷擴張，消費需求相對不足，這種增長模式就是相關文獻上所概括的“生產投資品以生產投資品”增長模式，其意是，整體經濟的增長主要靠工業部門的增長來拉動，而工業部門的增長又主要依賴投資品生產的增長來實現。從本框架來看，這種模式形成的原因在于，非工業相對工業的貿易條件有利于工業品的生產，而不利于非工業品的生產。因此，如果要改變這種增長方式，其途徑之一就是提高非工業品（主要是農產品）的價格，增加工資收入，以壓縮投資促進消費。五、結語本文以馬克思再生產理論為理論基礎，借鑒達茨（Dutt）南北模型分析思路，在批判和借鑒西方主流發展文獻的基礎上，構建了一個工業與非工業二元結構模型，從兩部門相互需求的角度，以工業化作為增長動力議題，分析了工業部門與非工業部門均衡增長的實現條件，及在均衡增長條件下的工業相對非工業的貿易條件與相對就業量的動態協調關系。在此基礎上，本文進而分析了非均衡增長條件下的資本積累、技術進步和增長之間的相互作用機理及其就業含義，闡釋了發展中國家工業化作為經濟增長動力和作為技術進步載體的意義，并試圖對發展中國家增長的一般特征和中國增長模式提供一種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