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言自諧語中趣嚼得橄欖味無窮[摘要]詩歌興趣是產生審美愉悅的心理效應。古典詩歌的名篇佳句往往飽含豐富的興趣，詩中的興趣可以概括為意趣、理趣、諧趣、雅趣、情趣幾種類型。[關鍵詞]詩歌審美興趣詩趣是蘊涵在詩中的美感因素，是詩的質性之一。詩是審美的，詩是愉悅的，為詩自涉其趣，賞詩也會在其中領略到一種興趣，使人如嚼橄欖余味無盡，從而在審美愉悅中陶冶性情。一、詩歌的意趣即意中之趣，它是詩人在表達心志意旨中蘊含的審美興趣。我們知道，詩以意為主，大凡作詩須立其意明其旨，從而體物寫志以辭達意。如古人所講，“何故謂之詩，詩者言其志，既用言成章，遂道心中事。〞心中所欲既明，意之既達，意必攜趣，興趣也就自然而于其中了。如孟浩然?望洞庭湖贈張丞相?：“八月湖程度，涵虛混太清。氣蒸云夢澤，波撼岳陽城。欲渡無舟楫，端居恥圣明。坐觀垂釣者，徒有羨魚情。〞孟浩然一生彷徨于求官與歸隱的矛盾中，如他所說“朱紱心雖重，滄州趣每懷。〞雖終隱山林，但壯年時卻不惜游吳越赴長安去謀取官職，以“當路無人〞還歸。這首詩是寫給在位宰相張九齡的，其意就是想得到舉薦，巧妙地表達了作者從政的愿望與熱情。前四句寫洞庭湖水泛漲與岸齊平，水波浩蕩氣勢動人。雖為千古佳句，但是運思上卻是鋪墊而已。五句那么自然引出“欲渡無舟楫〞，暗示出自己想做官而無人舉薦。六句便更直率地說明平居閑坐有負“圣明〞之恥。末兩句，化用古語“臨淵羨魚，不假設退而結網。〞暗示自己無人舉薦，徒有政治熱情，出仕之意得到進一步發揮。詩人巧妙地借用渡洞庭事“遂道心中事〞以成詩，在達意之中，不是蘊含了讀之讓人覺得有意思的興趣嗎?另據記載，張九齡在相時直諫至誠，唐玄宗怠于政事，李林甫那么在玄宗面前屢屢中傷他。適逢玄宗送張九齡白羽扇，張便借此作?白燕?詩貽李林甫，也是趣在意中。“海燕雖微眇，乘春亦暫來。豈知泥滓賤，只見玉堂開。繡戶時雙入，華堂幾時回。無心與物競，鷹隼莫相猜。〞李林甫讀之知其必退，恚怒稍解。他以白燕自比，從白燕微小說起，說燕子銜泥堆壘，在玉堂畫棟作窠。實際是說明自己是從民間來到朝庭作相，不像李林甫的出身高貴，并用“暫來〞說明不會久留朝庭。最后說明“無心與物竟〞，不想與李林甫爭權，寄意不要猜忌他。因為他看到玄宗溺于聲色，怠于國事，大權已落在李林甫手，無可再有作為，故有退意。李林甫知其意，怎不恚怒稍解呢?詩有寄意，意中含趣，趣中可見出人格之一斑。二、詩歌的理趣即理中之趣。顧名思義就是要說理而有興趣。“宋詩主理〞，然而過分強調“理〞，就使詩歌變得味同嚼蠟，損害詩的形象思維特性。故宋人包恢?答曾子華論詩?中說：“古人于詩不茍作，不多作，而或有一詩出，必極天下之至情，狀理那么理趣深然，狀事那么事情昭然，狀物那么物態宛然。〞說詩有抒情性，可以敘事狀物。也可以詩言理。而言理的詩必須做到“理趣深然。〞做到理趣深融，詩才能感發出審美興趣。林廊滿目的詩苑中，有的詩是以“理趣〞見長引入勝的。如蘇軾的?題西林壁?，旨在說事物從不同角度會有不同的理睬，身心纏繞其中，那么反為所迷，不能辨出事物真相。朱熹的?觀書有感?。“半畝方塘一鑒開，天光云影共彷徨。問渠哪得水清淺，為有活水源頭來。〞那么以方塘清沏透底為喻，說是對書中精純的知識能博覽深究，便可豁然貫穿，進入洞悟的新的境界。蘇軾的?琴詩?：“假設言琴上有琴音，放在匣中何不嗚?假設言聲在指頭上，何不于君指上聽。〞其意在說明客觀與主觀的互相依存作用的哲學道理。三首詩都言理而不抽象。?題西林壁?寓理于形象，?觀書有感?別借比喻說理，?琴詩?那么蘊含情韻。因此都是理中有趣，充滿詩意。有的詩中個別句子也蘊含有趣的道理。如杜南?秋野?“水深魚極樂，林茂鳥知歸。〞是用來說明環境對人的重要影響的。?江亭?“水流心不競，云在意俱遲。〞是說與自然相濡沬，可以息心靜意，進入意念俱寂的境界，那種奔馳的欲念也就自然消失了。蘇軾?惠崇春江晚景?“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那么是告訴人們只有與事物接觸，才能熟悉它敏捷地發現其變化。陶淵明?飲酒?第十七首后兩聯“行行失故路，任道或能通。覺悟當念還，鳥盡費良弓。〞是以前面寫景為依墊，講應急流勇退遠離官場隱逸田園道理的。由是可知。富有理趣的詩，或借于景或托于物，或緣于事或融于情，才能理趣相融，無抽象枯燥之感。三、詩歌的諧趣諧趣是一種幽默詼諧的情調興趣，美學家朱光潛說，諧趣是“以游戲態度把人事物的丑拙鄙陋和乖訛作為一種有趣的欣賞……諧趣是一種原始的普遍的審美活動……〞諧趣最富于社會性，是雅俗共賞的，所以在那些鄉野民歌情調或文人詩中，或是挖苦自嘲式的諧謔詩歌中，人們都可以領略到一種諧趣。心念收復中原，“欄桿拍遍〞，抱定“了卻君王天下事〞理想的愛國志士辛棄疾，被罷官息身林下后，寫過一首?西江月·示兒曹以家事付之?的詞：“萬事云煙忽過，百年蒲柳先衰。而今何事最相宜?宜醉、宜游、宜睡。早趁催科引納，更量出入收支。乃翁照舊管些兒：管竹、管山、管水。〞一個馳騁疆場有著強烈報國之心的將領，罷官長期不被重用，眼睜睜國恥未雪失地未收，眼睜睜自己蒲柳之姿望秋而落，其心情的焦灼難耐、抑郁不平是不可名狀的。但作者卻說：“管竹、管山、管水〞“宜醉、宜吃、宜睡。〞好似一個心不念國事，只關家務鎖碎無事可干的人。實際上是寓莊子諧，字字力重千鈞，諧趣中壓抑著一腔悲憤無比的心，借諧趣釋情而已。“諧趣是模棱兩可的，詩在有諧趣時，歡欣與哀怨往往并行不悖，詩人的本領就在能諧。所以能在丑中見美，失意中出撫慰，哀怨中出歡欣。〞明末世子朱載育有一首?山坡羊·十缺乏?寫得非常有趣：“逐日奔忙只為饑，才得有食又思衣。置下凌羅身上穿，抬頭又嫌房屋低。蓋下高樓并大廈，床前缺少美貌妻。嬌妻美妾都娶下，又慮出門沒馬騎。將錢買下高頭馬，馬前馬后少跟隨。家人招下十數個，有錢沒勢被人欺。一銓銓到知縣位，又說官小勢位卑。一攀攀到閣老位，每日思想要登基。一日面南坐天下，又想神仙下相棋。洞賓與他把棋下，又問哪是上天梯。上天梯子未做下，閻王發牌鬼來催。假設非此人大限到，上到天上還嫌低。〞正如劉勰所說：“諧者皆也，辭淺會俗，皆悅笑也。〞四、詩歌的雅趣雅是符合標準的或高尚不俗的。詩歌雅趣也就是指一種比較高雅的，能使人情感愉悅的審美興趣。當然雅趣也有淡雅之趣，如“梨花院落融融月，柳絮池塘淡淡風。〞有典雅之趣，如“花肥春雨潤，竹瘦晚風疏。〞有清雅之趣，如“綠重風折筍，紅綻雨肥梅〞等。雅趣之詩往往多出自文人墨客高雅清士之手。他們或云游山水詠吟花草，或品詩屬對酬唱贈和，玩味出許多妙詞麗句，也釀出不盡的詩詞雅趣。如〞無名氏的：“春游芳草地，夏賞綠荷池。秋飲黃菊酒，冬吟白雪詩。〞四季美景，生活情調與高雅的詩趣交織在一起。有時，從文人雅士的品詩論詞的來往中，也可以領略到詩歌中蘊含的雅趣。據?西清詩話?載，一次歐陽修見到王安石?殘菊?中的兩句詩，“黃昏風雨鳴園林，殘菊飄零滿地金。〞便笑著說：“百花盡落，獨菊枝上枯耳。〞即只有菊花是枯干枝上而不零落于地的。所以就以詩戲道：“秋英不比春花落，為報詩人于細吟。〞即秋菊本不落花，是為你王安石細細吟詩才零落的。王安石聽了以后說：“是不知?楚辭?‘夕餐秋菊之落英’，歐九不讀書之過也。〞說歐陽修怎么不知?離騷?中“食落英〞的詩句，是其不讀書的錯呀。那么，終究菊落不落花，是王安石寫錯了，還是歐陽修評錯了呢?事實上菊有落與不落兩種，花辦密的不落，花辦疏的落，多數為不落花的。王安石并不是看到了落地的菊花而寫的詩，否那么他就不需引用?離騷?中的詩句來證明菊花落地，而可以直接用自己所見去證明了。?離騷?中“食落英〞的“落〞，本是“開〞的意思，初開的花才可以食。王安石正是誤解了“落英〞意為“落花〞，并依此去作詩了。所以還是歐陽修說得對。由此也可以見出作詩與賞詩本就是很有雅趣的。五、詩歌的情趣它是由詩歌的抒情性引發的審美興趣。詩本就是主情的，有“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的幽情：有“花紅易落似郎意，水流無限似儂愁〞的怨情；有“憶君心似西江水，日夜東流無盡時〞的纏綿之情等。因此詩歌中引發的情趣也是最豐富的。如李清照?點絳唇?“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寫情竇初開的自己，正在園中無拘無束地蕩玩秋千，忽見一個男子進來，于是她只穿著襪子提了鞋和羞就逃。正跑時，聞說是自己的未婚丈夫，于是就以“嗅青梅〞作掩飾“倚門回首〞借機偷看。欲露還藏，羞答答的少女情態，寫得含蓄而有情趣。而韋莊?思帝鄉?中的少女，又別有一番樣子。“春曰游，杏花飛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比較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他的感情毫無掩飾，是質樸樸火辣辣的一見鐘情。再看李益?江南曲?和王昌齡?閨怨?。“嫁得瞿塘賈，朝朝誤妾期。早知潮有信，嫁與弄潮兒。〞“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妝下翠樓。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兩首都是思婦“怨詞〞。?江南曲?寫的是重利輕別離的商人婦的閨怨，現實的“誤妾期〞與擬想的“嫁與〞相矛盾，是“愛中有悔〞的怨情。?閨怨?寫的是一位一往情深的少婦的怨情，她天真開朗本不知愁。因見楊柳萌生春情而悔，是一種“悔中有愛〞，油然而生的怨情。都是情中含趣的。宴幾道?鷓鴣天?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