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清末民初著名學者屠寄【歷史長廊】清末民初著名學者屠寄口趙書新(復旦大學歷史系,上海200433)摘要:屠寄生活于清末民初,經歷了太平天國,戊戌變法,庚子之戰,直至辛亥革命,切身感受了近代中國的大變遷.他走遍大江南北,任過教師,入過仕途,同時亦在文學史地學方面取得很大成就,蒙兀兒史記一書是其代表作.關鍵詞:屠寄;清末民初;蒙兀兒史記;學者中圖分類號K2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36547(2009)02012603屠寄(18561921),初名庾,后改為寄,字敬山,一作靜山,又字歸甫,別字師虞,自號結一宦主人,晚年更號無悶居士,江蘇武進人.他是清末民初著名的蒙古史學家,代表作(蒙兀兒史記是當時

2、改寫元史風潮中一巨著.同時,他在文學,地理等方面亦有所長,皆有著作問世.屠寄生活的年代,正處于近代中國大變遷的時代,他經歷了太平天國,戊戌變法,庚子之戰,直至辛亥革命民國的誕生.在此動亂變革的年代中,屠寄經歷了豐富多彩的一生,本文試圖從他人生中扮演的不同角色出發,探尋其在各方面所取得的成就.一,從教善為人師屠寄生于1856年,當時正是太平天國運動的開始.1860年,太平軍洪秀全部王陳坤書陷常州,其祖母呂,嗣母蔡,三姑,四姑,同殉難.屠寄遂與其家人開始了顛沛流離的避難生活,直至1864年常州克復,全家才得以返常.但是由于先前走投無路時,其母帶他一起投河,河中多腐尸穢物,造成溺水中毒,被救起后,雖

3、注意調護,但仍是軀干低小,遜于常人.故直到1866年,十一歲時才開始入塾讀書,先從錢錫藩先生讀."自以入塾較遲,勤奮異常兒,以是為師所愛".(n后來又改從何晉甫先生讀,其聰慧好學,先生深器之,常謂人日:"吾教子弟多矣,未有如屠某者,他年成就,必非尋常人也."他先后從諸先生習諸經,治帖括文及古文辭,接受了傳統的教育,其才華逐漸為人所知.1874年,其十九歲時應試入府學,"始以文章受知于常州知府譚序初,既而應陸氏聘,館其家為童子師".(,】此后又先后館于范氏,鈕伯雅,周碩如和郁氏.1888年,其父親去世,但因家境困難,為維持家計,不得不停

4、止守制,應兩廣總督張之洞之聘,擔任廣州廣雅書局襄校兼廣東輿圖局總纂,廣雅書院教習等職.1890年,張之洞移節兩湖,創辦兩湖書院,電召屠寄赴鄂.1891年,完成廣東輿圖的編纂之后,他就攜眷赴鄂,任教兩湖書院,擔任文學教習.1902年,他赴揚州主持儀董學校,但不到一年,因為經費不足而停辦.1903年,管學大臣張野樵尚書奏派他為京師大學堂正教習,任歷史地理講席,兼課國文.在此期間,編寫京師大學堂史學科講義,可惜未寫完,只是一部春秋以前的中國歷史綱要.1904年,屠寄偶然機會在一王公家宴飲,席間數言榮祿所轄軍旅不堪一擊,國恥累累,得罪榮祿,4不久即卸職,很快即被任命為奉天大學堂總教習,但仍因榮祿的忌恨

5、最終被降職為淳安縣令.1905年,屠寄實授浙江淳安縣令.時淳安閉塞,文化落后,全縣五萬戶中,識字者不及百分之五.51906年春,創辦初級師范學校.以抓賭所得作為學校購置圖書,校具等開支,并分別到杭州及京,滬各地,禮聘英文,算數,理科,手工,音樂,圖畫教師數人,而他自任校長,兼國文,史地講席.從選址到建設,聘任教師,親自授課,無不親力親為,使此師范學校辦理的有聲有色,"鄰省之人,聞聲向慕,逾境游學來淳焉".1916年,應北京大學校長蔡元培之邀,擔任國史館總纂,直至1919年,往返于北京與家鄉常州之間.屠寄自十九歲應試入府學以后,曾經館于私家,任職鄉里,73書院,學堂,并且創辦

6、過學校(揚州儀董學校,浙江淳安初級師范學校),講授過歷史,地理,文學三科,擁有豐富的教學,辦學經驗,為當時人所稱道."光緒三十三年,時朝議方欲厲行新政,而苦人材缺乏,決計大興學校,以先生辦學有年,富于經驗,奏派為學部二等諮議官,將召入京,事為尚書榮慶所阻而止",_8從側面證明了這一點.他從教的經歷也正伴隨了中國近代教育的發展變革,由傳統的私塾,書院到改良后的學堂,新式學校,他的思想也逐漸轉變.由最初的習八股,求科名,到主張廢科舉,興辦新式學校.曾云"士大夫哄然請變法,獨不肯請廢科舉,殆為己之學乎!寄以為科舉不廢,滿,漢尚分,捐例不停,內患不去,人心不改,天下未必治

7、也".9故此當他擔任淳安縣令時,嘗微服夜行,過某私塾,聞聲而入,學生尚誦讀八股.他感慨萬端,認為"待理百緒,興學首端;教育求普,急在師資",ho故創辦初級師范學校.他對于育才也是非常看重."南菁乃吾鄉育才之本,必不可聽其糟,閣下總須妥為交代",11雖然他并不任職南菁書院,但因其是家鄉常州地區有名的書院,對它非常關注.在揚州主持儀董學校,因經費不得不停辦時,對學生的愛護,"先君(屠寄)不忍聽其輟業,乃擇其力能遠游者,送人京師大學(堂)肄【歷史長廊】業".m屠寄一生為人師,對于后代學人影響頗深.現代著名的歷史學家呂思勉也是常州人

8、,就曾深受其影響,"1904年(光緒三十年,甲辰).年二十一歲,同邑屠敬山先生(寄)在讀書閱報社講元史,我亦曾往聽,先生為元史專家,考據極精細,我后來頗好談民族問題,導源于此"."我治史受日知兩,廿二史札記兩部書影響最深.章太炎先生的文字,于我亦有相當影響,親炙而受其益的,則為丁桂征,屠敬山".還有詩稱贊屠寄"昔者乃蠻太陽罕,曾將辛苦膳男兒.公游萬里絕沙漠,今日歸來好著書.遼海風吹壯懷闊,長江月照道心虛".1二,從政淡薄仕途1885年,屠寄三十歲,考中舉人,1892年,考中進士,被選拔為翰林院庶吉士,從此開始了他的政途生涯.1894年

9、,任工部主事兼五城團練局總稽查.1895年,經延松年將軍奏派隨赴黑龍江,查辦漠河金礦事.事畢,黑龍江將軍恩澤見其學問淵博,且有在廣東編纂輿地圖志的經驗,奏準他留任黑龍江輿圖總纂.自1896年至1899年,他主要待在黑龍江擔任輿圖局總辦.屠寄擔任總纂后,采取一系列措施,使輿圖測繪工作取得突破性進展.1899年3月,輿圖告成,并由屠寄主筆撰寫了黑龍江輿地圖說.其中總圖說1卷,6城分圖說6卷,2廳圖表2卷,共5萬余字,詳述了黑龍江將軍轄地的沿革,地理位置,山川,地名,古城,古跡,是黑龍江歷史地理學中的杰作.11898年,因朝議欲開辦東清鐵路,奏設黑龍江五城木植公司,承辦鐵路需用木材,屠寄兼任駐省總董

10、,負責稽查賬目,參謀公事(當時另設一調度總董,由周冕擔任,負責招股,用人,理財,交涉及綜核全局等事),恩澤稱贊屠寄"該主事留心事務,不辭勞怨,當可相與有成".-ls1900年,還曾應盛宣懷奏派為黑龍江電報局總辦,但很快因與壽山不合,回歸內地.1906年,屠寄實授浙江淳安縣知縣.他到淳安后,"未及三月,歷任積案,為之一清,嚴禁賭博,以所得罰鍰,并加征本邑蟹捐,創師范學校,成績斐然".1旬但是因為師范學校的開辦,引起守舊分子的不滿,1907年七月初六,以東鄉狂生方晉為首的一批人,闖入學校,搗毀教室和圖書儀器.后知府聞訊,派兵彈壓.為平息事端,屠寄只要求他們出

11、資修復了事,自己則請長假回原籍,迄辛亥革命前夕,未再來淳安.1731911年,屠寄自南通返常州,以邑人公舉,任農會會長.8月,辛亥革命在武昌打響,他積極倡議招練民團為響應,并于9月,與其子屠元博等人率常州響應辛亥革命,常州光復,被推舉為民政長.任事之初,首以安輯鄉里為務,當時四鄉盜匪充斥,嚴令搜捕,四境很快安定,他遂開始從容料理庶政.整賦稅,設警察,禁煙賭,興學校.一歲以來,百廢俱舉.1但亦受到保守人士的反對,葉昌熾緣督廬日記有記載:"閱報:屠竟山居鄉,出為民政長,其子任教育.父子罔利,輿論大簿."D91認為屠寄為民政長,是惟利是圖.葉昌熾是清末的保守人士,有此評價不足為怪

12、.洪憲革命,袁世凱稱帝之后,屠寄遂辭職,居家專心著史.屠寄一生為官,雖然職位并不顯赫,但是一直是以做一番實事為目標.故此當他被任職為浙江淳安知縣時,"欣然有喜色",皆因"縣宰雖小,實親民之官,可以有為,且淳邑在萬山之中,人民樸野,又貧瘠素無往來迎送之勞,則事簡而管理易故也".他在擔任黑龍江輿圖局總纂期間,不辭辛苦,親自踏勘,最后返城校勘編訂精繪,親歷親為,以致積勞成疾,失眠四十多天,恩西山將軍見他病情危重,贈血片鹿茸一架,服后漸安.'"恩澤在奏章中稱"至于綜纂說表,始終一手經理,實為勞怨不辭,心力俱瘁".-.1他對于

13、為官不盡職之人,非常看不慣.1895年隨延茂赴黑龍江查辦金礦事宜,但后來延茂奉命署理吉林將軍,"唯恐失之,急于赴任,盡交本省了結,虎頭蛇尾,可笑之至".故此對延茂非常不滿,"寄此次北行,所交非人,悔之無及".常州光復后,擔任民政長時,也曾"為政尚嚴,謝絕請謁,受到莠紳劣董的忌憚".屠寄從政經歷中,還有另外一條線,就是先后擔任幾個清末大員的幕僚,這是清末非常流行的.1888至1889年,在張之洞任兩廣總督期間,人其幕府,督幕文案,并幫助張之洞辦理教育及書局事宜.1890年,張之洞調任兩湖總督,李瀚章任兩廣總督,復聘屠寄為幕府記室.直至1

14、891年,修完廣東輿圖,屠寄應張之洞之邀赴鄂再次入張幕.1892年赴京會試,中進士,入翰林,才離開張之洞幕府.1900年,在黑龍江任職期間,黑龍江將軍壽山愛其文,延為幕府記室.后因當時對俄開戰問題與壽山不合,而乞假回籍.1907年,辭去淳安知縣職務后,因巡撫馮汝驥欽其為人,延入幕府,后命其兼任學務公所提調.1908年,入兩江總督端方幕.多次入幕的經歷,使他熟悉當時的公文事務.因此,1908年張謇開辦國文專修館,屠寄任館長,此館是"專為養成社會辦事書記之才"而設.z61另外,張之洞,端方幕府是晚清有名的兩大幕府,網絡了眾多的學者,維新人士,屠寄在其中結交了很多有識之士,如繆荃

15、孫,楊銳,汪康年,陳三立等,對他的治學,從政以及思想的變化都有重大的影響.尤其是張之洞,是晚清著名的洋務派大員,對晚清的教育改革起了主導作用.屠寄在張之洞的幕府時間最長,受他的影響也最深.同時屠寄一直以"吾師"稱呼張之洞,對其充滿了尊敬與稱贊,如"南皮夫子圣眷方隆,近所陳請,規模宏遠,惜天不多生如公者三五人,分布內外南北,以挽末運也".273三,治學由詞章轉治史文學屠寄自幼接受中國的傳統文化教育,以治帖括經義開始.二十五歲時,開始治文選,他愛其華美,始學為詞章,開始寫作駢體文.駢體文,始于漢魏,盛于六朝,元明中衰,清代則復興.常州則是清代著名的駢文盛地,

16、洪亮吉,孫星衍皆是頗負盛名的駢文作家.屠寄則繼洪孫之后,成為常州駢體文派的殿軍,"常州駢體文派之殿后者,不能不數屠敬山(寄),真能守常州駢文家法.常州駢體文錄,本末俱在,敬山死,習駢文者,常州無的派矣".他初作蹬華賦,后又作火輪船賦,"句斟字酌,斗角鉤心,經營磨練,閱歲始成,一時士林傳誦,名聞遐邇,是為先君以駢文名世之始".他對于六朝大家之文,無所不讀,匭亟【歷史長廊】尤其愛好庾子山之文,3ol為文多學庾子山,故此早年名庾,字敬山,都是為了表達對庾子山的傾慕之意.后來為了科舉,改為大興籍后,才改名寄.光緒十六年,他在廣州廣雅書局任職時,編撰了國朝常州駢體

17、文面,及結一宦駢體兩卷,他的主要著作都收錄在結一宦駢體文中.習駢文的同時,屠寄也非常有詩才,青年時期曾寫了不少好詩,皆收在結一宦詩一書中.此書共三卷,收錄了他自光緒元年(1875)到光緒十八年(t892)所作的古今體詩二百零八首.對于作詩,他亦有獨到之見解,"詩雖小道,然治之必十年,乃能有所建樹,第一從多讀書人手,所謂杜詩韓筆,無一字無來歷是也.即以論詩,宜就己之性情嗜好,審于唐宋二派孰近,再于兩大派中擇一大家為本,師模仿之形似矣.再取一二家變化之,而脫模仿之跡,然后博覽眾家,而舍短取長,如是又十年,乃卓然成家矣".n他的詩也受到諸家稱贊.葉昌熾稱其"緄體不在晉,

18、宋以下,詩筆可繼洪,黃而起",郭則淫十朝詩乘:"武進屠敬山寄文辭淵雅,為當世所推.其詩亦多及時事."治史清末,中國邊疆危機的不斷加劇,使經世致用的學風再次興起.因此,關心時事,一直想有一番作為的屠寄,治學方向逐漸從詩文轉向治史.正如他給劉脊生的信中所言,"雖然詩者文中之一端也,且為用殊寡,而耗心力乃實多,今世變13亟,文人事業甚多,果婦鄙人所說費二十年日月,僅僅成一詩人,未免太自苦,而于世又無甚大用,則何如舍是而治史".說起屠寄治史,應該始于青年時期館于陸氏時,購得陳壽仨國志一部,"歸而誦之,愛不忍釋,校訛訂誤,夜以繼日,于記事體例尤

19、所留心,遂精其學,是為先君從事史學之始".在其后他走遍大江南北,始終究心史學,尤其感于遼金元三朝史事荒疏,在黑龍江編纂輿圖期間,留心東北史地,后來因與壽山不合,逃歸內地過程中,穿越內蒙古,對蒙占地理情況有了切身的體驗,于是開始了=蒙兀兒史已=的撰寫.自言其寫作初衷:"寄今日之作,蒙兀兒史所以償前失也.五族共和,蒙族之大,次于漢而盛于勿吉(滿洲兩字從此變譯,其義為善射者).顧元史蕪陋闕略,不足表章其精神,鄙人繼洪先生作此書,將竭畢生之力,以惠后世學者,非貿利也."屠寄晚年辭去職務,專心著史.至1921年去世,蒙兀兒史記并未全部完成,后來其子孝宦又續作此書,先后經過四

20、次刻印,才成為現在的規模,共160卷(其中十四卷有目無文).地理屠寄在治元史的過程中,亦非常注重邊疆史地的研究,曾自言其是"道成時學之黨".353在他黑龍江任職五年期間,對東北,西北史地研究頗深.可惜在他從東北逃歸內地時,途中遇強盜皆遺失.在他的巨著蒙兀兒史記一書中,對蒙古地理的考釋也是其中非常重要的內容,其地理志雖僅西北三藩地通釋一卷,但用筆之精,仍為時人所稱道.當然,屠寄的史地研究,并未跳出傳統輿地學的范疇,更多的利用的是考證古籍,因為各種條件所限,缺少實地目驗和現代考古學的支持,其中出現一些錯誤是在所曩回一難免的.屠寄的一生,治學非常勤奮,在文學,歷史,地理等方面均取

21、得驕人的成就,曾自言"頃校文之暇,專攻小學,旁涉藝文,并心為之,盛暑不輟.誠恐學問之道,不進則退,無中立茍安之勢,他日相件,庶幾有以復知我乎?"【蚓成為近代一大家.他從先后為多個清代官員之幕僚,到擔任清末及民國初年的行政官員,有著不錯的政績;從就職于書院,學堂等多個教育機構,到自己積極創辦新式學校,親身經歷著近代教育事業的發展變革;從年輕時代主習詩文,到中年以后專注于治史,在在為同道所稱贊,著作非常宏富;晚年時期專心著史的同時,兼顧地方公益事業,3為常州的發展做出了貢獻.他的思想也由最初的保守趨于開明與通達,主張譯洋書,興教育,開發民智,在蒙兀兒史記一書中,亦多處提到五族共和,民族平等等先進思想.當然,屠寄不能跳脫他所處的時代,他的思想,學識皆有其局限性,是在所難免的;但是他的人品學識,學術成就,確實是應該為我們所肯定的.一參考文獻:12361218J2024】r252933屠孝實,孝宦,孝密遺稿.先君敬山先生年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