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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景舊曾諳葉嘉瑩談詩論詞第五講 一位晚清詩人的幾首落花詩詩經是我國最早、最純樸的詩歌,那個時候寫詩,有所謂“比興”之說,像什么“關關雎鳩”、“桃之天天”,都是非常簡單的,看見什么就寫什么,用以引起一首詩的興發感動。而且用的都是最簡單的形容詞。“關關”就是鳥叫的聲音,是雎鳩鳥在叫;“天天”是少好之貌,看到鮮艷的桃花因而聯想到女子年輕而美好的樣子。可是詩、慢慢地演進下來,后來就有了古詩十九首,古詩十九首是中國從最簡單最純樸的四言詩,發展到五言詩開始成熟時候的作品,所以它真是“婉轉附物,怊悵切情”(文心雕龍明詩),寫得如此之婉轉,低回反復。五言后來就進步到七言了,而中國詩歌在演進之中形成的最為精美的一個體式,應該是七言律詩。我以前曾經簡單地介紹過,我說大家都以為中國舊詩的形式、格律,既講求平仄,又要押韻,好像是很繁瑣的,其實不然。我曾經給大家歸納成兩個基本的體式。一個就是A式:“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再一個就是B式:“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絕詩和律詩就是以這兩種形式組合而成。(詳見本書第三講)這種平仄的形式,就是在齊梁之間,由于佛教傳入,大家學習佛經的梵唱,才注意到拼音的反切,注意到四聲,覺得這樣念起來才好聽,文學的演進總是伴隨著這些作者自己對文學體式的反省。通過這種反省,結果他們不但發現我們中國的語言有平上去入的四聲,而且發現我們的語言是獨體單音的。因為是單音,所以我們要講求平仄;因為是獨體,所以我們可以講求對句。以前有李笠翁的對句,如“天對地,雨對風,大陸對長空”,等等。怎么樣叫對呢?就是詞性要相同,名詞對名詞,動詞對動詞。“天”是一個大自然的名詞,“地”也是大自然的名詞,“天”與“地”,詞性相同。除了詞性相同以外,平仄還要相反。“天”是第一聲,是平聲;“地”是第四聲,是仄聲,平仄相反。“雨”是大自然的一個現象,“風”也是大自然的一個現象,詞性是相同的;“雨”是仄聲,“風”是平聲,平仄是相反的。“大陸”,一個形容詞一個名詞,這兩個字都是仄聲;“長空”也是一個形容詞一個名詞,兩個字都是平聲。我先講這個,是因為我們今天要講的是七言律詩,律詩的中間兩聯,一定要求是對句。我們今天要講的是一位晚清詩人的落花詩,它的體式就是七言律詩。律詩每兩句叫作一聯,開頭兩句是第一聯,也叫“首聯”;第三句跟第四句是第二聯,我們管它叫作“頷聯”;第五句跟第六句是第三聯,我們管它叫“頸聯”;最后兩句是第四聯,叫“尾聯”。中間的兩聯,就是“頷聯”和“頸聯”,都要求是對句。所以這是我們中國詩里邊最為精美、要求最嚴格的一種體式。而這個精美的嚴格的要求不是強加在我們的語言文字之上的,而是我們中國獨體單音的這種語言本身的特色,我們的語言文字本身就容易形成這樣的美感特質。我們一般說的律詩都是八句,五個字一句的就是五言律詩,簡稱“五律”;七個字一句的就是七言律詩,簡稱“七律”。那有沒有句數更多的呢?十句,十二句,十四句,十六句,或更多句,當它們兩句兩句都對起來,是不是也可以呢?可以。這樣長篇的如果都對起來,就叫作“排律”。可是如果是那么長,而且都要平仄相反,都要詞性相同,那就要求得過分嚴格,讓人覺得太死板了,就運轉不動了,呆滯了,所以在長短上要要求適中。在中國詩歌的體裁形式之中,最為精美的就是七言律詩。而晚清時代,也是我們中國傳統文化中的舊體詩歌發展到最為精美的一個階段。因為有過去那么多的作品可以吸收,可以參考,可以繼承,所以是它最精美的一個階段。再以后我們就有了五四的文學革命,新文學開始了,寫舊詩的人就減少了。如果還繼續寫下去,中國的舊體詩會不會有更新的成就?這個已經是不能假設、難以想象的了。晚清的時候,詩歌就有兩個方向的發展,在同治、光緒年間發展起來的一類舊詩,我們就叫作“同光體”。什么是“同光體”呢?“同光體”這個名字初見于陳衍給沈乙庵(曾植)的詩集寫的一篇序言(見石遺室文集卷九)。陳衍就是晚清著名詩人陳石遺,他曾提出來所謂“三元”之說(見石遺室詩話卷一)。“三元”指的是什么呢?指的就是“開元”,盛唐的開元年間,李白、杜甫都是開元時代的;“元和”,中唐的“元和”年間,像韓愈這些詩人的時代;“元祜”,北宋“元祜”年間,蘇東坡、黃山谷這些人的時代。所以我們從他提出“同光體”,而且提出所謂“三元”說,我們就知道他們追求的是一個融匯唐宋,兼有兩個時代詩歌之長,而同時在繼承之中還有所創新的這樣一種風格。當然,在晚清那個時候,與“同光體”的“三元”之說同時,詩壇上還有所謂“詩界革命”,說這個舊詩應該革命了,舊體詩都是陳芝麻爛谷子陳陳相因,應該把新的東西加進去。所以那個時候就有黃遵憲、梁啟超等人倡導的“詩界革命”,他們就把一些新名詞、新事物都寫到舊體詩里去。當時晚清詩壇的發展就有這么兩種趨勢。我們今天要講的這位晚清詩人叫陳寶琛,他是“同光體”詩人里的一個大家。我們說詩歌的發展,有其本身成長的一個過程,不是人力所能轉變的,而是與中國語言文字的發展和時代的背景有密切關系的。清朝是一個多變的時代,中國跟外國開始接觸了,不能夠再閉關自守了。而接觸的結果,中國就在列強之前表現出軟弱和屈服。我們說百年國恥,就是當時發生了很多戰爭,訂立了很多屈辱的條約,而最后清朝當然是走向了滅亡,這是時代的必然結果。而就在這樣一個大變故的時代之中,文學上卻可以融匯唐宋之所長,陳寶琛可以說是當時一個很有代表性的作者,所以我覺得他的詩其實是很值得討論的,可是一般人很少講他的詩。其實在中國晚清的時候,不管是詩還是詞,都曾經出現了好幾位杰出的作者,留下了很多杰出的篇章,可是就因為他們是處在晚清時代,隨著清朝的敗亡,時局的改變,他們就成了“遺老”。而在革命剛剛成功、新時代剛剛到來的時候,大家就對這些所謂的“遺老”表示鄙視,認為這些人的身份、品格都是有問題的。這實在是不應該,因為不同時代有不同時代的情況,而一個人在成長中又有不同時代所形成的一個質量,所以這些人都有他們的不得已之處,連王國維也不例外。但是王國維因為在學術上有可觀的成就,所以大家還是尊敬他的,至于像陳寶琛,像陳曾壽這些人,大家都不談他們的詩詞,而其實他們的詩詞都寫得非常好。現在我們就看看這個陳寶琛是何等樣的人。陳寶琛字伯潛,號弢庵,晚號聽水老人,生于道光二十八年(1848),死在民國二十四年(1935),相當長壽。同治七年(1868)考中進士,二十八歲就進入了翰林院,十年以后又進用為內閣學士,兼禮部侍郎。光緒五年(1879)充為侍講,侍講就是給皇帝講課,而且日講起居注,記錄皇帝的生活,以敢于直諫著名。陳寶琛在當時屬于所謂“清流”,就是以直言敢諫、批評時政著稱。后來發生了中法戰爭,在安南之役,陳寶琛與曾國荃(曾國藩的弟弟)因為論見相左而“茍且成議”,就是說跟法國談判訂條約的時候,訂得比較草率,所以在光緒十年就被降調去職,他就回到了故鄉。陳寶琛的故鄉在福建閩侯,他回到福建去以后,就投身于教育事業。中國古代很多有名的學者文人,在仕途上不得意的時候就投身教育,所以陳寶琛從官場上下來后,也投身在教育事業,創辦了福建的優級師范學堂,現在已經被政府確認為福建師范大學的前身,陳寶琛也成了福建師范大學的第一任校長。他在故鄉閑居了二十幾年,等到宣統繼位,于是他就被召入朝,充經筵講官。本來曾一度讓他任山西巡撫,后來就革命了,所以沒有到任。辛亥革命以后他自然就成為遺老,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據陳三立為陳寶琛所寫的墓志銘記述說,當清帝遜位時曾有人勸其退職歸隱,陳氏回答說:“吾起廢籍,傅沖主,不幸遘奇變,寧忍恝然違吾君,茍全鄉里,名遺老自詭耶!”陳氏是福建閩侯的世家,陳寶琛的父親、祖父、曾祖父都是在清朝仕宦的。他的曾祖是陳若霖,曾經做過刑部尚書,兼管順天府(順天府就是首都京畿一帶),所以蒙皇帝屢賜御書。皇帝的御書當然要很珍貴很尊敬地保存,所以他家建有“賜書樓”。他的祖父陳景亮曾做過云南布政使。父親陳承裘做過刑部郎中,都是學仕有成。他家陸續建的還有“還讀廬”等五座書樓,人稱“陳氏五樓”。“還讀”是出于陶淵明的詩:“既耕亦已種,時還讀我書。”(讀(山海經)十三首之一)中國古代有所謂“耕讀世家”,說是達則兼善天下,窮就歸隱田園,“既耕亦已種,時還讀我書”,所以叫作“還讀廬”。還有“滄趣樓”,也有一個出處,“滄趣”是出于杜甫的詩:“吏情更覺滄洲遠,老大徒傷未拂衣。”(曲江對酒)“吏情”,做官的感覺。杜甫的這兩句詩是他在首都做拾遺的時候寫的,做拾遺就常常給皇帝上奏疏,批評時政,而皇帝當然不肯采納,所以杜甫很失意。“吏情更覺滄洲遠”,官場之中那種逢迎茍且、貪污腐敗,使他無法適應,所以就覺得退隱“滄洲”逍遙自在的生活現在離我更加遙遠了。“老大徒傷未拂衣”,他說我年歲老大了,我很悲傷,我怎么就沒有拂衣而去呢?所以“滄趣”是“滄洲之趣”,是歸隱田園。還有“北望樓”,“北望”出于李商隱的詩:“此樓堪北望,輕命倚危欄。”(北樓)他說我登上這個樓向北望,可以看見首都,所以我不顧從樓上跌下去的危險,“輕命倚危欄”。你看它很妙,它說是“還讀”,“既耕亦已種,時還讀我書”;“吏情更覺滄洲遠”,所以我叫它“滄趣”;可是我雖然是歸耕,雖然是向往滄洲的情趣,可是我沒有忘懷我們的國家,沒有忘懷我們的朝廷,所以我仍然是“北望”。辛棄疾被貶斥不用的時候,就蓋了一座田莊,自號“稼軒”,“稼”就是莊稼。他曾為“稼軒”寫過上梁文,內有:“拋梁東,坐看朝暾萬丈紅,直使便為江海客,也應憂國愿年豐。”他說就算我現在不能為國家做事了,我還關心莊稼,關心人民的生活。陳寶琛最后還有一座樓,名字叫作“唏樓”。什么是“唏樓”呢?“唏樓”是出自楚辭九歌:“與汝沐兮咸池,唏汝發兮陽之阿。”“成池”就是天池,他說我跟你沐浴在咸池,沐浴完了以后,頭發都濕了,就在那山腳下,在太陽里把頭發曬干。“唏發”其實就是屈原所說的“進不入以離尤兮,退將復修吾初服”,“離”就通這個“罹”,就是“遭遇”,“尤”就是怨尤。說我不能進入朝廷,不但不被朝廷接納,而且遭遇了怨尤。但是就算朝廷不用我,我退下來還要重新整理修飾我本來清潔的服飾,所以我們贊美屈原高潔、好修。因此“唏樓”的意思是:就算“進不入以離尤”,我還要保持我的這種高潔和完美。我們接下再來看陳寶琛。剛才我們講到,辛亥革命后他就成為遺老了,“九一八”事變以后,日本的關東軍就開始籌建偽滿洲國,所以當時他就面臨一個考驗。我們說人生常常會經過一些考試,就是在真正碰到人生考驗的時候,你選擇了哪一條道路。這個時候,就看你能不能分辨是非輕重,知不知道什么是應該做的,什么是不應該做的。所以當時其他的一些遺老,像鄭孝胥這些人,就追隨溥儀,聽從日本人的安排,建立了偽滿洲國。而陳寶琛的態度是如何的呢?溥儀不是寫過我的前半生嗎?在這本書中,他說當日本人的關東軍要讓他做傀儡建立偽滿洲國的時候,第一個提出反對的就是陳寶琛。我曾經寫過王國維及其文學批評,王國維也是卷進這個里邊去的,所以對王國維的死,人們都說他是“殉清”,其實不然。這么多年以來大家一直在爭論這些事情,我想他們有他們的難處。你想,陳寶琛從光緒時候就是侍講,是給皇帝講書的老師,宣統的時候他身為太師、太保,還是皇帝的老師。王國維也曾經“行走南書房”。你既然跟這個朝廷有這么密切的關系,那么當這個朝廷敗亡了,你采取什么態度?所以從感情上說,王國維跟陳寶琛都不能夠斷然割舍。有人認為這是軟弱,說你怎么不跟他劃清界線呢?“文革”的時候很多子女都跟父母劃清了界線,表明我才是革命的。可是我們說真正有人心、有感情之人,既然曾經有過這樣一段感情,他就沒有辦法真的割舍去。王國維沒有辦法完全劃清界線,陳寶琛更沒有辦法完全劃清界線。可是他們兩個人都是有持守的人,所以當溥儀被日本人帶到東北成立偽滿洲國的時候,王國維沒有去,陳寶琛也沒有加入他們。而陳寶琛跟宣統的關系比王國維更密切,所以他雖然沒有加入他們,就是王國維所說的那個“小圈子”里去搞政治,可是他關心宣統,曾經多次去見宣統,勸宣統要獨立自強,不要聽日本人的擺布,可是當時已經無可奈何了,所以陳寶琛是處在這樣一個情況之下。剛才我們說了,以詩歌的發展而言,晚清時代是中國的舊詩可以有進一步發展的時代,“同光體”詩人對唐宋有一種融匯和繼承。而且,以他們的身世,他們的感情而言,處在如此的難以言說、難以辯解的一個不得已的時代,那么他們可以寫出什么樣的詩來呢?剛才我們引過陳衍的沈乙庵詩集序,說他們有所謂“三元”說,而陳衍在石遺室詩話里,曾經贊美陳寶琛的詩,說他“肆力于昌黎(韓愈)、荊公(王安石),出入于眉山(蘇軾)、雙井(黃庭堅)”,說他繼承了各家的長處。而陳三立給陳寶琛的詩集寫了一篇序,說他的詩“感物無端,蘊藉綿邈,風度絕世”。“感物無端”,我們以前曾經講過,“氣之動物,物之感人,搖蕩性情,形諸舞詠”,“花落鳥啼,皆與神通”,所以看到落花,他豈能無所感?而且無端的感悟不是你從理性上可以安排,可以說明的那種寫作方法,“無端”就是“莫之為而為,莫之致而至”,自然涌起的這樣一種感動。“蘊藉綿邈”,在這個革命的立場之中,他找不到一個立足之地。他這種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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