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化

亞洲金融危機之后國際金融中心的發展

這篇文章是應《人民日報海外版》之邀而寫的，于2007年7月6日刊登在該報上。文章從

亞洲金融危機十年切入，討論的則是國際金融中心發展的理論問題及其最新實踐。

在金融學的理論文獻中，關于國際金融中心并沒有統?的定義。在實踐上，多數人都認同這

樣的說法：所謂國際金融中心，指的是國際金融活動發生的中心地；它既是各國金融機構高

度集中的地方，也是國際金融資本的來源地和落腳點。

自從各國經濟被世界市場聯系起來以后，世界經濟便產生了；有了跨越國境的世界經濟，國

際金融中心也應運而生。

追溯歷史，國際金融中心的發展大約經歷了三個階段：

20升紀50年代力前為第一階段。那時候，基干規模經濟和范圍經濟，國際金融中心是與國

際經濟中心和國際貿易中心重合的。最早的國際金融中心出現在17世紀的荷蘭。作為歐洲

開展東方貿易的最重要港口，阿姆斯特丹成為當時的世界金融中心。歷史上第一家取消金屬

貨幣兌換義務而發行紙幣的現代銀行產生于此，第一個股票交易所也誕生于此。后來，受

“郁金香泡沫”及其他因素影響，荷蘭經濟開始衰落，阿姆斯特丹也逐步喪失了世界金融中

心地位。取而代之的是隔海相望的英國。乘第一次工業革命之東風，英國成為19世紀經濟

實力最強、殖民地最多的“日不落帝國”。憑借高質量、低價格的工業品，英國很快就成為

世界的加工廠。跟隨價廉物美的工業品在世界各國占領市場的步伐，英鎊也就成為當時在國

際貿易和資本流動中使用最普遍的貨幣。于?是，倫敦無可爭辯地成為世界上最大的國際金融

中心。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戰徹底改變了世界經濟的格局。“二戰”結束后，美國成為世

界頭號經濟強國，并且積聚了全球80%以上的黃金儲備。尤為重要的是，“二戰”之后確立

的以美元同黃金掛鉤、各國貨幣與美元掛鉤為基本框架的“雙掛鉤”國際貨幣體系（“布雷

頓森林體系”），更以國際協議的方式確定了美元的世界疆主地位。憑借美國無與倫比的經

濟實力和貨幣特權，紐約取代倫敦成為世界上最重要的國際金融中心.

就在紐約為其取得國際金融中心地位而躊躇滿志之時，一個新的金融范式，即“歐洲美

元”，正在悄悄生成。這一范式一經產生，便顯示出強大的生命力。它的迅速普及，不僅削

弱了紐約的國際金融中心地位，而且改變了國際金融中心的形成路徑。沿著這條路徑，國際

金融中心的發展進入了第二個階段。

有兩個重要事件成就了歐洲美元。其一是以美國為首的“西方”集團和以蘇聯為首的“東

方”集團之間的“冷戰”。由于擔心美國凍結其在戰爭期間援助的美元資金，蘇聯在戰爭尚

未結束時?，便開始積極考慮將其美元存款存放于美國境外的問題。經過時間不長的商討，倫

敦很快就接受了這個建議。其二則與美國在20世紀五六十年代實行較為嚴格的金融管制有

關。那時，戰爭的硝煙剛剛散去，世界各國都“百廢待興”，急需大量資金重建家園。由于

戰后的資金高度集中于美國，所以，20世紀五六十年代，全世界經歷了一個長達10余年的

“美元荒”時期。而同時，由于種種原因，美國卻對其資本流動實施了嚴格的管制，限制美

元資金從美國流出。資金供求被人為阻隔，更加劇了資金的短缺。然而，魔高一尺，道高一

丈，那些追逐高利潤的美元資本以各種方式，通過各種渠道，或明或暗地向那些急需資金的

歐洲地區轉移，而且“一去不愛返”。于是，境外美元流通的市場便首先在歐洲地區（主要

是倫敦）發展起來。歐洲美元市場可以經營一切以美元為載體的金融活動，舉凡美元存貸款

的吸收和發放，保單的發放和賠付，美元定值證券的發行和交易，都在美國本土之外進行。

因此，這種活動，又被稱作“離岸”金融活動。

20世紀60年代以后，隨著德國，英國、法國、日本等國經濟相繼恢復，歐洲馬克、歐洲英

鎊、歐洲法郎、歐洲日元等離岸金融范式漸次出現，歐洲美元也逐漸成為對所有這些離岸金

融活動的統稱。

歐洲美元范式的產生，使得資金的跨國流動真正全球化了。它從根本上破除了國際金融中心

必須依附于經濟中心和貿易中心，必須取資于國內資本供應的傳統范式，從而引發了國際金

融中心的分散化進程，并導致“離岸金融中心”的產生。基于這一運行機制，國際金融中心

迅速而廣泛地分散到巴黎、法蘭克福、布魯塞爾、米蘭、蒙特利爾、東京等地。最有革命性

意義的是，原先一些經濟上并不重要的國家和地區，如巴哈馬、開曼群島、百慕大群島、盧

森堡、新加坡、中國香港等，也得風氣之先，迅速成長為不可小視的國際金融中心。

然而，離岸金融中心既然因主要發達國家實行資本管制而產生，就必然隨著這些國家金融管

制的放松而受到沖擊。這種情況確實發生了。20世紀80年代以后，各發達市場經濟國家紛

紛實行金融自由化，極大地放松了對資本流動的管制，同時，金融創新也風起云涌。以此為

動力，長年游蕩于離岸中心的國際金融資本開始尋找新的落腳點。

但是，這一次國際金融中心的重新布局并沒有像一些學者所預言的那樣，簡單地從“離岸”

回歸“在岸”，重回20世紀50年代之前的老路上去。80年代以后發生在科技、經濟和金

融領域的一系列革命性變化，從根本上改變了世界的面貌，這個新的面貌就是經濟和金融的

全球化。正是基于全球化的新發展，國際金融中心的發展也進入了第三個階段，即開始了更

為多元化的新歷程。

經濟和金融的全球化，是由一系列革命性因素造成的。信息技術的發展、貿易自由化、金融

自由化、金融創新，是其中最主要的因素。這些革命性變化，始于20世紀80年代的美國，

受惠于90年代高歌猛進的“新經濟”和世界各國的經濟體制改革，并最終在亞洲金融危機

和隨后的拉美、俄羅斯金融危機的蕩滌下得到鞏固。這些新發展，使得全球經濟不再回到

20世紀“中心一外圍”的老框架中去，而是創造了一種完全新型的全球一體化的經濟網

絡。在這個網絡中，任何單個的經濟體都不再是“孤島”，而成為全球經濟和金融網絡的一

個節點、一個有機組成部分。基于全球網絡，在幾乎任何一個這樣的節點上，均可開展全球

所有的金融交易。于是，國際金融中心也不再是少數發達國家的專利，任何國家，無論其經

濟發展水平如何、經濟規模如何，只要具備一些條件，都可望成為國際金融中心。但是，與

20世紀50年代到80年代主要得益于金融自山化的“離岸金觸中心”不同，如今的國際金

融中心不僅需要開放的經濟體系，還需要穩定的宏觀經濟環境、明晰的產權制度、良好的監

管能力、發達的金融基礎設施、符合國際慣例的會計準則和信息披露標準、鼓勵創新的氛

圍，以及大批訓練方索的金融從業人員v

新世紀以來的國際金融中心正是沿著這條新興之路在全球各地百花齊放。如今，國際金融中

心的名單上不僅有倫敦、紐約、東京、法蘭克福等老牌城市，而且有層出不窮的新面孔。在

英國《銀行家》于2005年底評選出的“2005年度最佳國際金融中心”中，亞洲與太平洋地

區的新加坡、悉尼，歐洲的馬恩島、澤西島，中東的巴林、迪拜，美洲的巴哈馬、開曼群島

等都赫然名列其中。這些國際金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