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冰暴死亡分析

2008年新年初，中國南方大部分地區出現了罕見的低溫、降雨和冷凍氣候，對人民的生產和生活產生了重大影響。這場災害導致災區基礎設施遭受嚴重的破壞,對中國煤電油運的綜合保障能力提出了嚴峻的挑戰,打亂了社會經濟的正常運行秩序。我們必須科學地認識此次災害的性質與特點,認真汲取經驗和教訓,提高我國應急管理的能力和水平。1加拿大發生了冰暴和3.從2008年1月10日開始,持續性的低溫、暴雪、凍雨等極端天氣分幾個波次襲擊了我國南方的大部分地區。南方十幾個省區的多個城市基礎設施運行幾近崩潰,貴州、湖南、江西等地因電力設施遭災毀而出現大面積停電,京廣鐵路、京珠高速公路等交通大動脈運輸受阻,民航機場被迫封閉,大批旅客滯留,一些城市的供水管線被凍裂,通信不暢,社會公眾的生活必需品一度出現匱乏。加之電煤等重要物資儲備不足、運輸困難,更使這場災害雪上加霜。其實,十年前,美國東部、加拿大東部也曾發生過類似的自然災害。1998年1月4日至10日,一場突如其來的冰暴襲擊了加拿大的安大略和魁北克兩省以及美國東北部的部分地區,產生了大量的凍雨。當時,它是加拿大70多年來所遭受的最為嚴重的一次冰暴。美國東部、加拿大東部冰暴導致輸電、電話和電報線路結冰和電桿、電塔倒塌,造成了受災地區的大面積停電、交通受阻和通訊中斷,470萬加拿大人(占當時加拿大總人口的16%)與50萬美國人的生活受到嚴重的影響,兩國因災死亡共45人。在加拿大,有28人直接死于因停電所引起的意外創傷(如斷枝或電桿砸傷等)和嚴寒。60萬人因災被轉移疏散,其中10萬人被安置在臨時住宅中躲避嚴寒。此外,大約有100名加拿大人因為一氧化碳中毒而被送進了急診室,因為他們由于停電而改變了取暖方式,但并未采取適當的通風方式。在美國,冰暴影響最為嚴重的地區是紐約州、新汗布什爾州、佛蒙特州、和緬因州,盡管人口稀少,但還是有17人因災死亡,其中10人生活在紐約州的北部。50萬美國人因停電而陷入黑暗(美國、加拿大冰暴與中國暴風雪受災情況比較,詳見下表)。將此次南方暴風雪災害與美國、加拿大冰暴相比較,其共同之處是:它們都是在全球氣候變化的背景下發生,前者受厄爾尼諾現象的影響,后者受拉尼娜現象的影響。但中國的南方暴風雪災害持續時間長,影響范圍廣,危害程度深,具有極端性突出的特點。(1)動態暴雨發生,全社會國家致災按照常理,南方地區大面積持續遭受暴風雪襲擊的概率是極低的。由于氣候極端反常,此次暴風雪使災區政府和人民始料未及、猝不及防。相比之下,在美國東部、加拿大東部,低溫、雨雪、冰凍天氣經常光顧,安達略、魁北克兩省南部及美國東北部平均每年都有30-50h的凍雨時間,只是1998年的冰風暴影響程度更重。(2)南方沿海地區冬季素無采暖設施,應對氣候合理合作暴風雪不僅使農作物遭受滅頂之災,而且導致電力、交通、供水、通信等基礎設施嚴重被毀,社會生產、生活陷入混亂。從地理上看,南方省區冬季素無取暖設施,且應對暴雪、凍雨等嚴寒天氣的經驗不足;從時間上看,災害的發生恰逢春運高峰,大批旅客因交通問題而滯留在寒冷的天氣之中。如果不能及時、妥善應對,公眾情緒激動,社會穩定將會受到威脅。相比之下,美國、加拿大冰暴影響地區地廣人稀,應對嚴寒天氣經驗豐富,且不存在人口集中流動的問題。(3)激光雷達“冰暴”的定義這場災害具有很強的復合性,以至于人們以“雨雪”、“低溫”、“暴風雪”、“凍雨”、“凌凍”、“凝凍”、“冰暴”等不同的氣象術語來指稱。但是,1998年的美國、加拿大冰暴與今年的中國南方暴風雪都受多種自然因素的綜合影響,都導致了停電、水管破裂、道路不暢、通信受阻等基礎設施毀損問題,都造成了社會生產、生活秩序的混亂。比如,冰暴天氣的影響與冰層的厚度、風速、持續時間等有著密切的關系。(4)應對重大突發事件難度相當之致災因素具有突出的連帶性、耦合性與疊加性,表現出鏈狀群發、甚至網狀群發的特點。自然因素導致基礎設施癱瘓,進而演化為技術災難;基礎設施因相互依賴而產生互動效應,其影響迅速向全社會擴散,造成社會生產、生活的無序狀態,暴露出我國在電煤等重要物資生產、儲備上的嚴重問題。可以說,自然因素引發了技術災難,而技術災難又放大了自然因素的社會影響,彰顯了隱性的社會經濟問題。由于以上四個特點,這場重大突發事件顯得錯綜復雜,應對起來難度非常之大。其實,我們可以認為,這場災害是在全球氣候變化背景下由極端天氣事件所引發的極端技術事件。從1990年起,聯合國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IPCC)出臺了四份全球氣候評估報告,認為:人類的活動導致了全球氣候變化,而全球氣候變化又引發了極端天氣事件。在此次災害中,極端天氣事件作用于相互聯系密切的基礎設施,又導致了極端技術事件。南方的暴風雪災害是極端天氣事件與極端技術事件交互作用、相互耦合的結果。一般來說,“極端事件具有非線性反應、低概率、高結果、系統可能相互作用以造成巨災損失的特點”。近年來,由于全球氣候變化,我國極端天氣事件頻繁發生。僅在2007年,我國發生的極端天氣事件就有:3月,遼寧省遭遇百年不遇的特大暴雪,造成沈陽和鞍山市的交通全部癱瘓;7月,重慶遭遇115年來最大的降雨,濟南遭遇1958年有氣象記錄以來最大的暴雨,分別造成兩城市死亡55人和37人。不僅如此,極端天氣現象也侵擾著世界其他國家。可以說,重大突發事件的不確定性空前明顯。未來,我們要更新應急管理的理念,努力塑造以能力為基礎的應急管理模式,同時重點加強城市基礎設施應急管理。2樹立“預防為主、應急與預防并重”的應急管理理念起初,人們按照常規思維,對于這場暴風雪并沒有給予足夠的重視。直到1月下旬,持續的極端天氣大面積造成基礎設施不能正常運轉,社會生產、生活受到嚴重影響,煤電油運的綜合保障出現問題,人們才意識到這場災害的復雜性、嚴峻性。通過這場災害我們也必須看到,這場災害對我國的應急管理提出了巨大的挑戰,它告訴我們:人類今天所面臨的風險具有空前的不確定性和不可預測性。2003年“非典”后,我國的應急管理改變了“撞擊—反射式”的模式,實現了從結果導向型向原因導向型的轉變。這是應急管理理念的一個重要進步。然而,這場暴風雪迫使我們進一步更新應急管理的理念。重大突發事件一旦發生后,再有效的處置措施也不能將其所造成的損失全部挽回。從這個意義上講,應急管理的最高境界、也就是理想境界為:將風險消強于無形之中。所以,我們提倡應急管理要以“預防為主、應急與預防并重”。今天,我們面臨的風險經常是防不勝防的,具有極強的不確定性。“防止所有的極端威脅發生,這不僅是令人難以置信的,也是毫無可能的。我們不能確知每一種‘最壞情況’”,“有備未必無患,無備必有大患”,“預案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預案是萬萬不能的”,這些耳熟能詳的話語都說明了人對于風險感知總是存在著盲區的。因此,對于突發事件,我們一方面要繼續本著“預防為主”的原則,加強風險預測的能力,有針對性地做好可能發生的突發事件的防范工作;另一方面,我們也要看到人類思維和理性的局限性,通過苦練“內功”,不斷提高應急管理的能力,使我們的應急管理可以應對任何類型、級別的風險。其實,許多人對于“風險”的認識存在著一個重要的誤區。風險的大小取決于兩個因素:危險源和脆弱性。用公式表示,就是:風險=危險源×脆弱性。他們以為風險管理就是對危險源的調查、識別、登記、評估、檢查、監控等。相對而言,風險管理另一個更為重要的內容是:提高社會的控制力與承受力,降低社會的脆弱性。相對而言,后者比前者更能突顯人的作為。基于上述認識,我們認為,我國的應急管理應該從原因導向型進一步轉變為“能力基礎”型,即以應對能力和恢復能力兩種為基礎,綜合預防與處置各類風險,包括復合風險,為應急管理設置起三道“防線”:一是預防為主,將風險消滅于萌芽狀態;二是當風險防不勝防,突破第一道“防線”,可憑借強大的應對能力,最大限度地減輕影響;三是當風險超出應對能力,第二道“防線”被突破,可以依靠強大的恢復能力,迅速復原。這樣,我們就可以做到以不變應萬變,在與不確定性極強的風險進行博弈的過程中,增加幾分勝算。3要素間的互動關系由于城市化進程的快速發展,大量的人口與財富向城市集中。同時,現代城市社會開放性、流動性增強,城市基礎設施高度依賴科學技術。這些都增強城市的脆弱性,使城市基礎設施成為應急管理對象的重中之重。從本質上看,現代城市是一個復雜、開放的巨系統。它具有以下三個特點:一是開放性,指城市系統本身與城市系統的外部環境有著物質、能量和信息的交流;二是層次性,城市系統內部包含著經濟、社會、環境三大系統,每個子系統在結構上又可以進行更為細致的劃分,每一層次系統都是上一層次系統的元素;三是動態性,各級、各類系統之間存在著上下左右的非線性互動關系。首先,在城市正常運行的狀態下,城市與城市外部環境協調互動,持續、穩定地從外部環境中獲取物質、能量、信息等資源,同時從內向外清除廢水、廢氣和廢物等城市排泄物。南方的低溫、暴雪與凍雨天氣對城市內外的資源交流影響巨大,如電力供應和信息通信中斷;京廣鐵路、京珠高速公路等交通“大動脈”出現嚴重梗阻,機場封閉,大量旅客滯留車站、機場,電煤不能及時輸入;一些城市的蔬菜、禽蛋、肉類、棉服、蠟燭、電池等生活必需品供應告急等。其次,在城市正常運行的狀態下,城市系統的內部結構協調、均衡,經濟、社會、環境三大子系統之間有序地互應互動,彼此之間可以持續地進行物質、能量和信息等資源的動態交流。這場大范圍、長時間、高強度的極端天氣事件打亂了城市內部經濟、社會、環境三大子系統之間的有序互動關系。比如,低溫、暴雪和凍雨導致道路結冰,交通事故頻發,醫院血液供給出現危機;又如,有些企業因城市交通中斷,缺少零配件和燃煤,瀕臨停產的邊緣,而正值春節旺季的南方旅游業更是遭受了滅頂之災;再如,嚴寒使南方城市的景觀樹大量凍死,不僅造成了嚴重的經濟損失,而且將會對城市環境產生巨大的影響。最后,在城市正常運行的狀態下,城市系統的各要素狀態良好,可以正常、穩健地發揮作用,相互穩定地進行物質、能量和信息等資源的交換。基礎設施可以看作是城市環境系統的一個重要元素,也可以看作是一個由水、電、氣、熱、交通等元素組成的系統,系統運行的狀況取決于兩個因素:一是組成元素的狀況;二是組成元素之間是否維持著動態的良性交換關系。其實,基礎設施系統可以被看作是一個網絡,按照從低到高的層次順序,依次可分為:零部件一單元(如一臺蒸汽機)一分系統(如二次冷卻系統)一系統(如核電站)一基礎設施(如電力基礎設施)一相互依賴的基礎設施(即基礎設施因相互聯系而形成的網絡)。就此次南方極端天氣災害而言,基礎設施不能正常運行的原因有兩點:一是基礎設施遭到低溫、暴雪、凍雨的物理破壞;二是相關基礎設施出現問題而產生連鎖反應。例如,有的城市手機通信中斷,既因為冰雪導致不堪重負的機站設施垮塌,也因為電力供應中斷而使通信服務難以為繼。水、電、氣、熱、通信、交通等基礎設施是城市正常運行的物質基礎,被稱為城市的“生命線”。它們之間存在著四種相互依賴的關系:一是物理上的依賴關系,如電力中斷會導致通信服務和供水中斷;二是空間上的依賴關系,如供水管線的破裂會導致地下通信光纜、電纜的被淹;三是電子上的依賴關系,如控制交通指揮系統的計算機網絡受到電子攻擊會造成交通擁堵;四是邏輯上的依賴關系,如電力供應的中斷會導致燃氣用量的激增。這場暴風雪最重要的影響就是因基礎設施遭受破壞而引發城市運行的中斷。作為一個開放、復雜的巨系統,城市正常運行依賴于基礎設施之間協調互動關系的維系。而這種協調互動的關系又非常脆弱,容易受外界因素的擾動和破壞。當基礎設施受到嚴重影響時,城市問題就會沿著相互依賴關系鏈條“傳播”,產生“多米諾骨牌”現象。而且,問題之間互為因果、彼此推波助瀾,形成一個錯綜復雜、難分難解的“死結”。單就某個問題看,它可能是前一個問題的結果,也可能是后一個問題的原因;同一個問題,可能是一果多因,也可能是一因多果。西方學者將基礎設施因相互依賴關系而造成的崩潰分為三種形式:一是“瀑布式崩潰”,一個基礎設施受到擾動,導致第二個基礎設施的組成部分失效,進而造成第二個基礎設施受到擾動;二是“升級式崩潰”,當一個基礎設施受到擾動,加劇了另一基礎設施受到擾動的程度或延長了其恢復的時間;三是“共同誘因崩潰”,指兩個或多個基礎設施網絡同時受到共同原因的擾動。在此次南方暴風雪災害中,這三種基礎設施崩潰形式都有所表現:第一種,兩個基礎實施的崩潰有著直接的前因后果關系,如停電造成了手機基站不能正常運轉;第二種,兩個基礎設施崩潰無直接的前因后果關系,但一種基礎設施的崩潰加劇了另一種因其他原因出現問題的基礎設施問題嚴重,如當通信設施出現問題時,通信技術人員因交通中斷不能及時維修;第三種,兩個及兩個以上基礎設施因共同的原因而崩潰,如停電造成了供水的中斷、通信的中斷等。從南方的暴風雪中,我們可以看到:各種風險要素因基礎設施的相互依賴,彼此關聯、耦合、疊加。一條條災害鏈相互交織,使基礎設施突發事件呈現出網狀群發的特征。以停電為結果,人們可以描繪出各種災害鏈:(1)持續的暴雪、凍雨——輸電線路覆冰、電塔倒塌——城市電能供應中斷;(2)持續的暴雪、凍雨——交通運輸中斷——電煤輸入困難——發電廠停產——電能供應中斷;(3)電煤供給不足——發電廠因缺少電煤停產——電能供應中斷,等等。當然,電能供應中斷的結果也可以用不同的災害鏈表示:(1)電力供應中斷——電力牽引機車停運——旅客滯留——社會沖突;(2)電力供應中斷——交通信號失靈——交通事故;(3)電力供應中斷——自動柜員機不能交易——銀行業務受到影響,等等。因此,為了重新恢復南方災區的城市運行,我們從解決城市的基礎設施問題入手,特別是首先解決電力與交通問題以達到綱舉目張的效果,因為電力是城市的“血液”,而交通則是城市的“血管”。兩個問題的解決要齊頭并進,因為沒有電力保障,交通運輸能力將大打折扣;沒有交通保障,電煤運輸就不會順暢;其次,我們要確保煤炭的生產和運輸,確保電廠的正常生產;第三,我們要盡快恢復部分地區的供水、通信服務。在此次暴風雪災害中,供熱與供氣基本未受影響。基礎設施恢復了正常,城市運轉起來,社會生產、生活就會重新步入有序,旅客大批的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