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武術傳播與流派分化

明清是武術高度成熟的關鍵時期，也是武術整合的重要時期。它產生于以下方面：太極拳、形意拳、八卦手。這幾個拳種在近代社會上影響較大,除了拳種本身具有鮮明的特點外,與民間拳師的都市化流動有直接關系。這是武術傳播和流派分化的最重要、最有效的渠道。我國民間武術是在封建經濟基礎上發展起來的一種傳統文化形態,現在流行的許多拳種都是在農村中孕育、產生和發展起來的。如太極拳產生于河南溫縣陳家溝,并主要在當地傳習。萇家拳產生于河南汜水縣,當時也只是在本家族中傳授。八極拳主要在河北滄縣孟村鎮流傳;查拳主要在山東冠縣一帶流傳;六合拳源于山西蒲州,最早在山西流傳;螳螂拳發祥自山東嶗山;紅拳以陜西關中為盛。這種情況非常普遍。由于受封建社會小農經濟的制約和武術門派封閉、保守勢力的影響,武術拳種的傳習大都以宗族傳、世傳、門派內傳為主,或一個地區流傳為主,分化較少。隨著民間拳師向城市的逐漸流動,武術的傳播面不斷加寬,武術流派的分化也在加劇。如此循環往復,最終構成了今天豐富多彩的武術。近代是民間拳師都市化流動最明顯的時期,也是武術傳播和發展最快的階段,更是近代武術史值得研究的時期。1武術師具有依附性,已進入城市的武術我國是以自然經濟為主要生產方式的農業國家。鴉片戰爭前,隨著清政府的腐敗和地主階級對農民封建剝削的加重,農民的自然經濟越來越陷入貧困破產的地步。而鴉片戰爭后,外國資本主義經濟開始侵入五口通商地區,引發了這些地區自然經濟的初步解體,1850年以后,近代外國商品輸入激增,使我國自然經濟解體的范圍迅速擴大。農民中的大部分人成了無產者,他們中的一部分人不得不流向城市謀生。另外,隨著近代外國工業在我國的擴張,洋務派所辦企業的增多,以及民族資本主義工業的興起,城市經濟有了較快的發展,各行業中都聚集了相當數量的雇傭工人。為了強身御侮,“各行工人都練習拳術”,并在居住區設立“武館”。其中廣州“機行中的武館多至幾十間,機行中每人都學會一些武術”。“工人在工余時間,常請武術拳師到館教武藝”。這種需求為民間拳師在城市的生存創造了條件。有些拳師就是隨著這股農民涌入城市的。由于拳師剛剛進入城市,并沒有社會地位,只能表現出明顯的依附性。如八卦掌重要傳人董海川,約同治四年(1865年)到北京,先在王府充差役,后眾人知其有奇技,多投其門下受教。郭峪生,河北深縣馬莊人,曾拜李飛羽學形意拳,光緒三年(1878年)設教于北京西陵,后為六陵總管譚崇杰府中的武術教師。尚云祥(1863~1937),山東樂陵人,入京城后,先任五城兵營偵探,又為太監李總管護院。由于這種依附性的存在,民間武術在一定程度上仍然偏重于格斗技能的應用,武術的體育功能明顯不足。另外,由于入城拳師受個體為主活動的限制,難以形成一股合力,其宣傳和教育都是不夠的。因此,武術和拳師也就無法取得應有的社會地位和影響。這種狀況到20世紀初才開始發生重大轉變,反封建的新文化運動的興起,開拓了人們的視野,也大大推動了武術的變化與發展。2民間拳師職工由于社會的急劇動蕩,民間武術的健身和個體格斗的作用日益受到重視,城鄉出現了從未有過的習武之風。光緒二十四年(1898年)山東巡撫張汝梅給清廷的奏折中稱:直隸、山東交界之區,拳民一年多一年,各種技勇,互有師承。光緒二十五年山東巡撫毓賢奏:大刀會由來已久,直隸、山東、河南、江蘇等省習者頗多,又有紅拳會等。城市亦如此?！爱敃r各派各門武士聚集京師者,皆多名手。有的在各軍營教練外營兵士者;有立武場教授普通人民者;有私宅傳三五人者,比比皆是”。當時天津、保定、青島、濟南、沈陽等地都有民間拳師授業。入城的拳師主要從事這樣幾項工作:走鏢(個體鏢師)或設鏢局(集體保鏢);設場授徒,傳授本門派武術;入軍中充任武術教師;充當衛士、捕快;開辦武術私塾;經商或從事其他工作,而兼習武術。總之,民間拳師主要依靠自己的技藝開辟領地,自立謀生。武術水平的高低往往是其生存的先決條件。換句話說,武藝高超者才有可能在城市站穩腳跟。楊式太極拳創始人楊露禪,在京授拳時經常遇到較技者,但他來者不懼,戰無不勝。據楊露禪之孫楊澄甫在所著的《太極拳使用法》一書中記載:在北京城里,有一張姓富豪,開小店出身,人稱小鋪張,后來暴發致富,張公館是他籠絡富豪官紳的場所。一次,楊露禪到其公館做客,在宴席上,小鋪張見楊露禪身材瘦小,并聞知還善拳術,便提出讓楊露禪與在場的一位武師比武。楊露禪略一舉手,對方立即跌出幾丈開外。又一拳師見狀,感到不可思議,不服氣,又打了過來,只一招,也跌了出去。其余拳師不敢再比。小鋪張一見大驚,馬上吩咐重擺酒席,請楊露禪上座,楊露禪見小鋪張如此勢利,很不以為然,于是憤然離席,揚長而去。楊露禪在張家比武挫敗眾武師的事很快傳播開來,世稱“楊無敵”。從上面可以看出,無論從事哪一種謀生手段,都具有明顯的自營性的特點。這種個體化的存在,必然構成武術門派的競爭與發展。3武術精英的培養鏢行是清時期逐漸形成的一種特殊行業。以鴉片戰爭為界限,之前,在城鄉經常可以聽到走鏢者、保鏢、鏢師、鏢客等叫法,它是以“單槍匹馬”的個體形式出現的、以武力來保護他人生命財產、維持自己生活的一種特殊人群。當時還處于相對離散的狀態,尚未形成規模。鴉片戰爭以后,則有較大的改變,由單槍匹馬向小集團型作戰方向發展。“故各省各處遍設鏢局”,鏢局成為社會上不可缺少的實體行業,少則幾個人,多則十幾人,以看家、護院、押送銀票等為主要任務。為了確保任務的完成,各鏢局紛紛招聘鏢師,鏢師多系武術高手。如“光緒時,京師大俠有疏財尚義之大刀王五者,以保鏢為業,能手定法律,約束河北、山東群盜,其所劫,必贓吏猾胥之財也”。當時,北京“鏢局業甚盛,專走官溝北口處,及直、魯、豫三省等處,每鏢局之鏢師不下十余人,全京都合計不下百余家”。這為民間拳師提供了就業的機會。1900年,當義和團運動發展到高潮之時,全國50多個城市都有群眾性習武活動。城市中拳社林立,除了大刀會和紅拳會外,還有神拳會、順刀會、瓦刀會、八卦教等,他們中不少是白蓮教所組織的武術團體,推動了當時民間的習武活動?！盁o論士農工商、以至各行貿易之人,無不愿學武術”,“肩挑負販者流,人人相引習拳,甚至有大家亦為之者”。這種現象在清代歷史上是從未有過的。它不僅把中國城市習武推到了一個高潮,而且也為眾多民間拳師在城市開展活動創造了條件。20世紀初,這種形勢更加突出,著名的有南方的上海“精武體育會”和北方的天津“中華武士會”等,匯集了來自各地各門的名師巨手,成了民間拳師活動的主要場所。像霍元甲、王子平、蔡桂勤等定居滬上,為上海培養了一代武術精英。近代的還有吳鑒泉、楊澄甫等受聘京、滬武術社團傳播太極拳,遂形成流派,遠播香港、東南亞諸地。這種輻射和傳播作用以上海精武會為甚,其分會遍布南方各大、中城市和東南亞諸多國家和地區,影響極為久遠。4武術的傳播與流派分化自1901年開始,我國近代教育逐步發展,各級各類學校陸續建立,武舉廢除,武術作為中國傳統體育被列為學校體育課程,其最直接的原因是受清末尚武圖強、振奮民族精神的浪潮影響。辛亥革命后,一些愛國人士進一步證實武術的作用和價值,在《教育雜志》上載文并提出:中國之擊劍、槍術、弓法、騎法等為最佳運動,主張作為學校體育課內容,并取代西式體操。1914年,徐一冰在《整頓全國學校體育上教育部文》中,建議將武術列為高等小學、中學、師范學校的正課。1915年全國教育聯合會正式通過的“軍國民教育施行方法案”中,有“各學校應添中國舊有武技”的決議。1919年4月,北洋政府教育部頒布了“關于提倡中學校練習武術”文。這為城市學校開設武術課提供了法定依據,當時全國各校爭延教師教授武術形成了一種風氣。北京、天津、上海最為普遍,其中上海精武體育會、北京體育研究社、濟南武術傳習所,以及后來成立的國術館系統,都先后應一些學校邀請擔當武術教學任務。據精武會的不完全統計,南洋公學、中國體操學校、復旦公學、倉圣明智大學、中國公學等12所學校,都曾先后選派過武術教員,甚至達到了應接不暇的程度?？梢?當時各級各類學校對武術的需求是較大的。學校武術教育的發展不僅給民間拳師提供了就業機會,而且也改變了民間拳師的授業渠道。即由過去相對的保守思想向現代相對的公開思想轉變,由過去單一的活動向現代的集體活動過渡,由過去個體授藝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