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乙大弦演奏的音樂之美

三味線從幾千年前開始，連接著文化和音樂信息的世紀。三弦演奏藝術始終與中國人的生活息息相關,作為主奏樂器,三弦廣泛地運用于近兩百個樂種、曲種、劇種等不同的音樂形式之中;而作為獨奏樂器,三弦現如今不僅擁有不同風格的獨奏、重奏、協奏的音樂作品,還擁有不少優秀的演奏家。李乙是當代第一位把三弦成就為獨奏樂器的演奏家、教育家和先行者,我們應該對他的歷史性貢獻進行深入的研究并給予實事求是的評價,其目的在于梳理歷史、確立價值,重在承傳、弘揚與發展。翻開歷史的塵封之頁,音樂理論家、中國音樂家協會副主席李凌在1959年曾撰文《從三弦的功能談起》,其中寫道:“大三弦這個樂器,一向被人認為音色單調,而且把位很長,要走指準確,實在不易。……大三弦只在曲藝表演中作為伴奏使用較多,而作為獨奏樂器則較少見。……聽他(李乙)一個人獨奏,就好像聽一組樂隊表演一樣,音量不小,變化也多。這里也可以看到,演奏者對這個樂器所花費的心血是不少的。”半個世紀歲月的回溯,使我們清晰地了解到:是李乙的三弦獨奏使三弦登上了主流樂壇,展示了三弦音樂之美,并由此創造了三弦演奏藝術嶄新的歷史篇章。李乙的演奏藝術造就了三弦的音韻之美在中國民族樂器的大家族中,三弦是運用最廣泛的樂器,特別是明清以來運用于北方曲藝伴奏音樂中的三弦演奏藝術具有著很高的成就,其高度程式化的演奏手法和音樂語言對三弦演奏藝術產生了較大的影響。1953年,一曲《十八板》使三弦第一次以獨奏的形式登上了音樂舞臺,同時,李乙的三弦演奏藝術引起了主流音樂界極大的關注。繼而在1956年,李乙又以三弦獨奏《春江花月夜》、《大浪淘沙》、《塞上曲》、《黃河之水天上來》等樂曲出人意料地展示了三弦音樂獨特而無可比擬之美。正如國慶十周年人民日報的文章《音樂新花芬芳燦爛》一文中寫道“被許多人認為不可能有多大發展的三弦,經過李乙的悉心研究,也提高到前所未有的程度。”1956年李乙演奏的《十八板》、《大浪淘沙》等三弦獨奏曲被錄制成唱片,中央人民廣播電臺以“三弦能手”為題介紹李乙的三弦演奏藝術。自此,半個多世紀以來,李乙的演奏藝術一直影響著三弦演奏藝術的發展;影響著幾代三弦人才的成長。李乙的演奏藝術的成就著重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明確的技法運用李乙的三弦演奏啟蒙于三弦民間音樂,滋養于晉、冀、魯、豫的民間戲曲和說唱藝術,在李乙的演奏中,三弦傳統技法的運用如行云流水、信手拈來。如:《十八板》中左手流暢的滑音熱情明朗;右手明快的垛指剛勁跳躍,致使樂曲風格鮮明、一氣呵成。(參見譜例1)譜例1:《十八板》李乙編曲二、．延伸、擴展、運用具有很強的音樂技巧三弦長期用于伴奏,依附于聲樂演唱,當三弦獨立地用器樂語言來詮釋音樂時,豐富的、變化多端的演奏技法就成為三弦必須具備的音樂表現手段,這就意味著三弦用于曲藝伴奏的技法語言已經遠遠不能滿足獨奏音樂的需要了。1957年,沙梅在《人民音樂》上撰文《歌舞匯演的音樂成就》,其中寫道:“尤其令人注意的是上海李乙的三弦獨奏,他在三弦上彈出了琵琶與古琴的音色,并且還用雙弦奏出了簡單的和聲,這是新的創造,豐富了三弦的技巧。”時光已經飛逝了半個多世紀,我們現在看起來極其簡單的技法如:雙音、摭分、掃滾等,在50多年前其實是一個史無前例的創造,甚至是歷史性的創造,而李乙的演奏實踐和演奏藝術則證明他是使三弦走向獨奏的先行者。從20世紀50年代起,李乙演奏的三弦獨奏曲中不僅大量地運用了源自琵琶、古琴、小提琴、大提琴等中西樂器的演奏技法,而且創造性地開發三弦與生俱來而被忽略的聲音魅力,從而使三弦的音樂語言和音樂表現力得到了極大地豐富。1.延伸、擴展三弦傳統技法,拓寬三弦的音樂表現力:典型的三弦左手傳統技法主要以按、扳、粘、打、帶、擻、滑、捂等為核心;右手傳統技法主要以短時值滾奏(撮)為核心,從而演變為正撮、反撮、蛤蟆撮、扣撮、分撮、撒撮、冷撮等不同的技法組合。這些技法在伴奏音樂中運用廣泛,效果生動,但過于程式化。李乙在他的演奏中十分智慧地化解了這些技法的運用模式,在提高其器樂化程度的同時,延伸與擴展了技法的音樂表現力,實現了三弦以器樂語言獨自表達音樂之目的。例如:在《大浪淘沙》中運用的掃長滾、短滾轉接挑就是從傳統程式化的扣撮和反撮的技法延伸轉化而來的,但是卻具有了器樂語言的意義和美學價值。(參見譜例2)譜例2:《大浪淘沙》華彥鈞曲李乙改編2.充分利用三弦無品無柱的特點,把古琴的吟、猱、綽、注、進、退、打、擻、泛等技法巧妙運用于三弦演奏藝術。如:《古塞隨想》第一段“琴韻”的指法設計非常精妙,吟、猱、綽、注、進、退、打、擻、泛盡用其中。意境悠遠,沉穩厚重,給人以歷史的滄桑感。(參見譜例3)譜例3:《古塞隨想》之“琴韻”王征曲李乙訂指法3.第三弦(老弦)高把位演奏與聲音的開發:傳統三弦第三弦(老弦)的常用音區多在G至d音之間,其演奏技法的運用與聲音的選擇也多在低、中把位之間,很少涉足高把位。李乙演奏的《塞上曲》在第三段中將第三弦高把位醇厚的音色運用得惟妙惟肖:右手輕彈重挑,加之左手漂亮的揉弦,聲音渾厚悲切,動人心扉,將古代婦女的哀怨刻劃得入木三分。由此,為三弦增添了嬌柔婀娜與肝腸寸斷的音色之美。(參見譜例4)譜例4:《塞上曲》之“湘妃淚”古曲李乙改編4.琵琶技法語言的借鑒:在移植改編琵琶樂曲的同時,李乙有選擇地借鑒運用了一些典型的琵琶技法語言。例如:在《春江花月夜》中雙弦和音、揉弦、摭分等技法的運用恰到好處,用三弦的進退綽注所刻繪出琵琶品柱間作出的推拉音效果,細膩雅致,文人之氣頓然而生。尤其是在樂曲的即將結尾處把琵琶的掃長輪轉化為三弦的掃長滾,隨而轉至掃拂滾,將樂曲推向高潮后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