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養老的社會福利與社會保障

社會救助和社會保障是國家或政府為改善所有社會成員的物質、文化和精神生活，提高和改善社會成員的生活質量而實施的一項制度安排。中國的社會福利和保障制度是政府為解決生活困難的老人、孤兒和殘疾人等特殊困難群體提供生活保障而建立的制度,它具有從多方面滿足城鄉居民的生存和發展需求的功能。但從中國當前社會福利、保障制度的建設和實施情況來看,仍然存在許多不盡如人意的問題。以養老社會福利和保障體系來說,雖然政府先后推行了一系列養老福利和保障制度、措施,但由于城鄉、地域經濟發展、社會發育水平不一,養老保障與福利在實際運行中存在諸多問題,不能切實解決社會實際生活中的養老保障與福利問題。尤其是落后貧困地區的農村養老保障和福利的制度和體系建設的缺位,已經成為我國養老福利和保障制度建設的難點和薄弱環節,對于解決“三農”問題帶來了一定的影響。在社會轉型期,作為一個負責的國家和政府,為了體現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應當在農村養老這一問題上有所作為,應該建立合理的社會福利、保障、保險相結合的農村養老體系,切實為中國農村經濟、文化、社會的發展,建設社會主義和諧新農村解除后顧之憂。本文擬通過青海省都蘭縣察汗烏蘇鎮農村養老狀況的調查,就建設合理的農村養老制度和體系做一分析和討論。一、民政府治理工作察汗烏蘇鎮(以下簡稱察蘇鎮)座落在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都蘭縣東南一隅,海拔3191米,北鄰夏日哈鎮,南鄰香日德鎮,西鄰宗加鎮,西南接巴隆鄉,東南接熱水鄉,因察汗烏蘇河縱貫全鎮而得名。察蘇面積111.96平方公里,為縣人民政府駐地,是全縣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全鎮共轄21個行政村,2個居委會,總人口1.28萬人;其中農業人口8315人,1663戶;牧業人口4485人,912戶。2007年全鎮GDP總量實現2343萬元,農牧民人均純收入2554.02元,月收入212元左右,其中可支配收入90元左右,依照聯合國關于貧困的標準,處于絕對貧困狀態。2008年7月11—13日,為了深入具體地了解當前貧困農村老年人養老的基本現狀,筆者在都蘭縣察蘇鎮做了小規模的抽樣調查和深度的訪談。其中,就問卷調查而言,筆者以戶為調查單位進行了調查,在察蘇鎮所在地及其他兩個農業行政村中選擇有老人的農業戶,通過分層抽樣的方式共發放問卷110份,收回有效問卷101份;并為了解實際狀態和深層次的問題,筆者也針對較為典型的12戶人家做了深度訪談。(一)農村老齡人口數量的統計1982年,世界老齡問題大會決定把60歲及以上的人口稱為老齡人口(agedpopulation);維也納老齡問題大會規定60歲及以上老齡人口占總人口的10%以上,或是65歲以上人口占總人口的7%以上的國家或地區稱為“老年型”國家或地區。因此,本研究筆者也以60歲為標準,對察蘇鎮的農村老齡人口做了一個簡單的統計。其中,老齡人口總數為642人,其中60歲以上的395人,占61.5%;70歲以上的232人,占36.2%;80歲以上的15人,占2.3%。(二)機構的養老模式養老模式大致有居家養老、社會養老、社區養老等模式。為了解察蘇鎮的養老模式,筆者通過問卷對察蘇鎮的100個老人的養老模式做了調查,結果顯示:92個老人為居家養老,僅有6個和2個老人為社會養老和社區養老,而且,通過訪談得知,其中屬于社會養老的6人或為退休職工,或者為國家優撫對象,而屬于社區養老的則是2名五保戶,由村委會負責一些基本的生活。這一結果和傳統中國社會中的養老模式很吻合,也表現出傳統社會養老的特點。(三)夫妻單獨居住。在共同居住在當前中國農村老人居家養老模式中,大多數老人與已婚或者未婚子女同住,也有生活能自理的老人夫妻二人居住的。當然還有特殊情況下老人獨居的,如無子女戶、喪偶、或者與子女有矛盾而不在一起居住的等等。對察蘇鎮老齡人口的居家養老狀況的調查數據顯示:75個老人與已婚子女同住,15個老人與未婚子女同住,10個老人是夫妻單獨居住。而且,通過深度訪談發現,15個老人之所以與未婚子女同住,原因是年齡較大的子女由于財產問題已經分家另過,或者是為了給未婚子女賺取足夠的結婚費用;同時,老人夫妻二人居住的10人,或者是退休職工,或者是優撫對象,有足夠的資金自己養老,而不用和子女同住而換取養老。(四)為子女的家庭養老農村老人的養老需要較多的資金支持,同時資金的來源也影響著老人養老的狀況和生活水平。根據筆者的調查,察蘇鎮老齡人口的養老資金提供形式主要有:政府提供的為8人,即有社會保障或者退休工資;子女提供的為22人,自己提供的為70人。在自我養老的70人中,13人有自己的積蓄、社保,或者靠工資養老;30人通過自己參加社會經濟活動而獲得足夠的生活費用,他們或出去打工,或者在家里培育牲畜,并為子女減輕負擔;其他17人雖然未外出打工,但是通過帶孫子而參加家務勞動。這種為子女家庭所提供的家政服務性勞動雖不能直接地創造物質財富,但可以為子女出門生產或外出打工解除后顧之憂,因而也可作為老年人換取家庭養老即子女養老的一種行為方式,也屬自我養老范疇。當然,這也是一種“交換模式”,即家庭成員之間通過互惠而各得其所。另外,還有10個老人則幾乎不承擔各種勞動,完全處在安度晚年式的養老狀態。由此看來,農村老年人養老過程中自我養老方式占有非常大的份額,特別是那些獨居、與配偶共居及與未婚子女共居的老年人。不過,在以上討論的這些或多或少以自身的勞動來直接或間接養老的老人中,家庭養老始終是貫穿滲透其中的,這也是中國式的家庭養老的一大特色。(五)家庭經濟發展水平低,缺乏物質生活農村老年人居家養老主要依賴家庭成員的經濟供養、生活照料、精神安慰等,而依賴的對象則主要是子女。因此,筆者在調查中通過問題“您經常獲得子女的:經濟支持、生活照料、精神安慰(可多選)”,對子女的供養形式做了調查。從結果來看(見表5):有51人的子女給老年人經常提供現金資助。通過實際訪問得知,提供現金數額從月平均15元到100元不等,均值為45元左右;提供方式既有定期提供,也有不定期提供;此外,提供者除了老年人的兒子外,女兒女婿也或多或少會補貼一些,雖然不多,但也能使老年人家庭應付一些必要的日常開支。這與察蘇鎮農村經濟發展水平普遍較落后相關。不過,筆者也從調查中獲知,農村老年人對物質生活的需求不高,兒子兒媳能夠為他們提供少量零花錢,他們已深感滿足,因為他們也深知家庭經濟本來就不寬裕,由此,大多數老年人還是愿意承擔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務,以減輕兒女的生活負擔。就生活照料而言,其主要內容不外乎在家庭里得到兒孫輩提供的衣、食、住、行等方面的生活服務。從調查中我們也可以發現,僅有10個老人得到家人的生活照料,而且都是年紀較大并與子女同住的老人。獨居或與配偶共居的老年人以及與未婚子女居住在一起的老年人,他們基本上不用子女的生活照料。但是,這里也存在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即由于成年已婚子女出外打工,或者不在身邊,一旦老人需要生活照料,如疾病等情況,就出現無法照料的問題。從精神安慰的角度來看,進入老齡期后,老年人對精神安慰的需求更甚,不僅要受到家人的尊敬、孝敬,而且也需要有人陪伴。但是從實際情況來看,由于各種原因,只有39個老人能得到精神的安慰。所以,他們不但需要生活的照料,而且也希望不在身邊的成年已婚子女經常來探望,克服孤獨感,得到精神上的安慰。(六)老年人的心理狀況老年人的養老不僅是一個飲食起居的問題,而且還需要親人心理、情感上的照顧、安慰。尤其是獨居、喪偶或者體弱多病的老年人更需要有人陪伴,解決心理上的孤寂感。但由于經濟收入較少,中年人及年輕人必須經常出去打工掙錢,居家養老的老年人又得經常承擔家務勞動和撫育子孫的任務,再加上不同家庭經濟收入的多寡不一,就使得老年人對當下的居家養老情況形成不同的感受。通過“你對當下的養老狀況的感受如何?”這一問題的回答來看:感到舒適的僅為49人,而剩余的41人和10人感到憂慮和一般。說明多數人對當前的養老狀況不是十分滿意。那么,他們為什么感到憂慮?問題是什么呢?通過問題:“您感到憂慮的問題有哪些?(可多選)”的回答來看,具體排序是:醫療問題為60%,經濟狀況為51%,年輕人的生活習慣為39%,家庭人際關系為15%?？梢?對于老年人來講,最為擔心的是醫療的問題;尤其是年老體衰的老年人,對這一問題更加關注。除此之外,讓老年人感到憂慮的是年輕人的生活習慣和老年人不夠一致。這就造成老年人想吃的東西,年輕人不喜歡吃、不喜歡做;老年人不喜歡吃的,只能湊合著吃;老年人想休息,而年輕人想繼續看電視,而限于經濟狀況,不能買幾臺電視,也不能將老年人屋里的電視搬到年輕人的屋里,使得老年人的休息受到影響。不過,使得老年人感到最不順心、憂慮的則是家庭中的人際關系問題。因為當老年人處于養老狀態之時,基本上不掌握經濟權,再加上基本喪失勞動能力,不能獲得經濟收入。此時兒子、兒媳的孝心對老年人的養老狀況就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孝心好的年輕人能給老人提供基本的生活、醫療保障,而孝心不好的年輕人不愿意給老人提供保障。再加上農村家庭中一般是“男主外,女主內”,孝心不好的兒媳往往對公婆愛理不理、給臉色看,或是在照顧老年人時滿腹牢騷,讓老人難以忍受,從而時常引起家庭內部人際關系的緊張與矛盾。二、結論和問題(一)老年人的養老狀態根據以上調查和研究,可以得出以下結論:1.察蘇鎮農村老年人養老模式是居家養老模式,這一結果和國內其他農村的養老模式一致;2.居家養老的老年人基本上與已婚子女同住;3.就養老資金來源看,大部分老人通過自己勞動獲得經濟收入,或者通過撫育孫子來換取自己的養老。因而大多數老人仍然處于自我養老的狀態,并附之以少量的子女和社會養老方式;4.鑒于上述原因,51%的老年人對于當前的養老狀態感受不好,并不滿意,甚至感到憂慮,感到自己是年輕人經濟、時間上的拖累;5.由于經濟原因和生活習慣等問題經常引發老年人與年輕人之間的矛盾,使得家庭人際矛盾凸顯出來。(二)疾病醫療問題根據這些情況,筆者以為在察蘇鎮農村養老中存在著這樣一些問題:1.由于察蘇鎮地處貧困地區,缺乏足夠的經濟收入,農村養老的質量很差,老年人不但不能賦閑在家、頤養天年,而且還必須通過自己的各種勞動換取自己的養老的資金或者可能性;2.老年人的生活質量很低,養老滿意度較差;3.老年人疾病醫療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如若碰到較重的疫病,只能在家里坐以待斃。而且,養老資金、醫療經費對于本來收入菲薄的農村家庭來講,無疑更是雪上加霜;4.養老資金的付出以及生活習慣更是造成了家庭人際關系矛盾和問題凸顯,致使部分家有老人的青年離婚或難找對象。以上問題的原因主要有兩個:1.經濟貧困、社會發展滯后是根本原因;2.國家、政府在察蘇鎮農村養老中的缺席,未能建立相應的社會養老福利、養老保障體系,更加劇了上述問題的突出程度。由此,致使察蘇鎮農村老年人口在年滿60歲以后仍不能享受養老保障、福利。筆者在調查中得知,察蘇鎮農村仍未實施最低生活保障,這使得老齡人口規模在逐步加大的情況下,面臨著新一輪的養老問題。那么,如何解決艱難的農村養老問題,如何改變舉步維艱的農村養老狀況呢?筆者以為:其主要途徑就是建立合理的農村養老福利、保障制度。下面筆者就以察蘇鎮為例,以福利社會學的相關理論為基礎,就建立合理的農村養老福利和保障制度與體系略述己見。三、建立養老金和保障體系的理論基礎(一)社會與健康1.社會福利的內涵關于社會福利,國內外學者多有界定。威綸斯基和萊博于1958年在《工業社會和社會福利》中劃分了剩余性社會福利(Residualwelfare)和制度性社會福利(InsitituionalWelfare),并且這種劃分一直成為社會福利研究的經典論述。剩余性社會福利觀認為:社會福利是“民政部門代表國家提供的針對弱勢老人、殘疾人、孤兒和優撫對象的收入和服務保障,是一種療救社會病態、預防或矯治社會問題的制度或手段”;制度性社會福利觀則認為:社會福利是現代社會結構中常規化、永久性的、必需的,是值得稱贊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國家和社會為保障其成員的基本生活而采取的措施及服務,其福利對象是全體社會成員,但福利層次僅限于社會成員的基本生活。此后,阿爾佛雷德卡恩和羅曼尼斯克因從發展性(DevelopeWelfare)的視角來解釋社會福利,他們認為:社會福利要求全社會建立起一套旨在提高人們的生活質量和滿足人類發展需要的福利制度,確保社會正義和公平分配國家的財富,加強人們的能力,以便更好地參與健康、教育和社會發展。福利對象是全體社會成員,其功能在于提高社會成員的生活質量。1979年聯合國經濟與社會委員會通過《加強發展性社會福利政策活動方案》,重申了“發展性社會福利”的理念。2.社會福利上的保護社會保障(SocialSecurity)是與社會福利密切相關的概念?！俄f伯斯特新世界詞典》指出:“福利(Welfare)是一種健康、幸福和舒適的良好狀態”,而“保障(Security)則是一種感到安全的狀態,使人從恐懼、焦慮、危險和疑慮中擺脫出來而獲得自由”。所以,社會福利強調人們生活狀況的改善,而社會保障強調人們的生活狀態的穩定和安全。而我國對社會保障的理解基本上限定在社會安全層面。王思斌認為:“社會保障是因為社會成員不能參加正常的勞動,或因遭受意外而不能維持基本生活時,由政府和社會依法對其提供的最低限度的經濟上的幫助,社會保障是國家和社會依法對社會成員的基本生活予以保障的制度”;郭崇德認為:“社會保障主要是指社會成員因年老、疾病、傷殘、失業、生育、災害等原因而喪失勞動能力或生活遇到障礙時,從國家、社會獲得基本生活需求的保障。”從這些定義可以看出,我國的社會保障主要是政府及社會為由于各種原因導致生活發生困難的社會成員提供保障,其水平則在于保證其基本的生活、滿足基本生活需求。(二)社會福利與社會保障就社會福利和社會保障的功能而言,社會保障主要為社會成員,尤其是弱勢群體的正常生活,維護社會穩定與安全。社會福利則是一種社會整合機制,具有再分配、實現社會公正與公平、緩解貧富分化、溝通群際關系、鞏固社會團結、增強凝聚力,以及社會發展的功能,為人們參與經濟與社會活動創造條件,以促進人的全面發展與社會發展。因而,社會保障功能具有預防性和賑濟性,社會福利功能兼具賑濟性與發展性;前者是防止生活水平的下降,后者是促進生活質量的提高。因此,就二者之關系來說,當從廣義的層面上來理解社會福利,社會福利就已經對等于或者超過社會保障的范疇,社會福利與社會保障可以相互替代;當運用狹義概念時,則社會福利與社會保障各有所指。其中,社會保障主要是指較低層次的福利,標準在于維持最基本的生活需求;社會福利則指較高層次的保障,可以被視為社會保障制度的一個子系統。而且,在中國現實社會的具體實踐中,二者關系也基本呈現這樣一種狀況,社會保障是社會福利的基礎和起點,社會福利是社會保障的目標和歸宿。四、農村社會保障和福利體系的建立及其可行性(一)構建過渡性農村養老體系根據以上論述,我國社會福利從實踐的層面來看,運用的是剩余性社會福利的觀點,而在理念的層面上,發展性社會福利又一直是我國政府追求的目標,也即當前的社會保障被當作社會福利的基礎和起點,社會福利是社會保障的目標和歸宿。因此,在察蘇鎮這樣的具有代表性的中國農村,為解決實際存在的養老問題,須樹立福利和保障共建、相結合的理念,既要從基本生活的層面上關注養老保障,也要從發展的角度關注養老福利,從而建立一種有分別對待的、過渡性的農村養老體系。即以家庭養老模式為基礎,通過國家和政府出資,建立結合養老保障、養老福利、養老保險三位一體的養老體系。具體來說,就是以50歲、60歲、70歲為界限,針對現階段農村人口建立過渡性的養老福利和保障體系,其中,針對50歲以下的人群,建立養老保險制度;針對年滿60歲的人口,建立養老保障制度,為那些在養老方面存在問題的農村老人提供基本的保障;第三,針對年滿70歲的所有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