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ge1敬愛的，那不是愛情“愛情”來了，然后是騙子。梁勛擅長扮演一個近乎完備的戀人。他可以變換不同的職業、愛好愛好、家庭背景，甚至是年齡、形象、姓名，以迎合屏幕那頭對伴侶的不同要求。要求只有一個，他會在熱戀時提出——一起去博彩網站下注，隨著賭注的加大，他最終會帶著錢一起消逝。這個騙局被稱為“殺豬盤”。在詐騙團伙內部，培育感情、發展戀愛關系被稱為“養豬”。吸引受害者到博彩網站投注，并用小額獎金引誘受害者進一步加大投入是“喂豬”。最終一步，騙子卷錢消逝，是“殺豬”。這種新興的電信網絡詐騙案件騙了許多人。據報道，今年1月至8月，此類騙局共造成群眾損失38.8億元，個案平均損失18.1萬元。騙子們總是躲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伺機而動。為了躲避打擊，一些詐騙團伙轉移到部分允許合法賭博的東南亞國家。梁勛所在的詐騙團伙就是其中之一，他們把地點選在了柬埔寨王國西哈努克市（以下簡稱“西港”）。加入這個詐騙團伙之前，有人告知梁勛，做“殺豬盤”來錢很快，而且柬埔寨發放賭博執照，“公司”勢力很大，不用擔憂被抓捕。這門“生意”吸引了許多人，其中大多是和梁勛一樣的年輕人。有一段時間，國內飛西港的航班要提前一個星期才能買到票，而且往往是高價票。“愛情”梁勛所在的詐騙團伙在西港一座叫做新城國際的大廈里辦公。來自中國和柬埔寨的警察一起找到了他們。中柬警方到來時發覺，巨大的辦公室里，有兩三百個人正在從事“殺豬盤”詐騙。而在這棟大廈的其他樓層，還有其他團伙也在進行詐騙活動。此次來到新城國際大廈的是重慶警方。今年4月，他們接到報案線索，起先成立專案組，摸排到一個位于西港的詐騙團伙。案件目前正處于逮捕后的偵查階段。依據警方目前駕馭的證據，此案涉案金額就在1億元以上，受害者上萬名，遍布中國28個省份。光是電子證據，就能裝滿15個容量為4T的移動硬盤。24歲的林穎是受害者之一。她后來回憶，那個男生從許多方面看都像是自己的“志向型男友”——長得好看、聲音好聽、腦子夠用、情商很高。他說自己的專業是互聯網金融，懂得計算公式，總結金融規律。直到那個男生提出一起去博彩網站下注，這看起來都像是一場夢幻般的戀愛。一切都被偽裝得很好，甚至是在博彩網站上下注這件事兒——全部的投注都是特別的數字，520、1314。他們每天一起下注，林穎還因此賺過幾百元。兩人投注最大的一筆是5.2萬元，林穎一時拿不出這么多錢，男生表現得有點不快樂。但他還是給林穎發了一張在博彩網站上充值的截圖，幫她把不足的錢補上。但無論多美的夢都會以同樣的方式醒來。依據專案組的訊問筆錄，前期受害者在博彩網站上投入較少金額時，詐騙團伙會讓受害者贏錢，讓受害者嘗到甜頭并加大投注，直到超出資金承受極限。在詐騙團伙里工作的黃霞，總結出一套行騙規律——少時就贏，大了就輸。有時看著屏幕中的數字，她會學著受害者受騙后罵他們的語氣，對著電腦嘟囔幾句“都是騙子”。在記者于今年8月加入的1個全國“殺豬盤”受害者互助QQ群（以下簡稱“互助群”）里，有179個來自全國各地的受害者。群主統計，群友們總共被騙了約3000萬元，其中被騙的最多的一位群友損失了350萬元。

騙子愛情和騙子，哪一個對林穎來說都來得令她毫無防備。做職業化妝師的她對想象中的男友有很高要求，圈子里沒有遇到過能吸引她的男生。有空時，她寧愿把心思花在投資自己上。后來，她辭了職，在家休息，突然有了大把的空閑時間。在一個語音交友軟件里，她意外相識了那個男生。這個看起來完全符合她要求的男生，情愿每天花時間“和她從早聊到晚”——他記得林穎的生日，提議在生日那天一起去日本奈良旅行；他工作忙時，膽怯 林穎無聊，給她支配好一天的日程；林穎有意矜持時，他還“厚臉皮”地纏著她閑聊。可是，依據中國警方駕馭的信息推想，那個“完備男友”的手機里，林穎很可能沒出名字，只有“相識日期、名稱、所在地、職業、年齡”等一串備注。

西港那個詐騙團伙要求，每一個騙子每一天都必需新加6個微信好友，并用話術發展成為男女摯友關系。林穎的“完備男友”要這樣，梁勛也要這樣。在詐騙團伙內部，他們被稱為鍵盤手。團伙給每個鍵盤手發一疊打印在A4紙上的話術集錦本。這份禁止員工對外泄露的內部文件具體規定了鍵盤手第一次閑聊必需了解的信息、每個戀愛階段該說什么、怎么引起受害者對賭博網站的新奇、如何和不同性格的受害者閑聊等。鍵盤手須要在話術本的基礎上，結合自己的性格特征發揮“本領”。每個騙子編造的愛情都不盡相同。梁勛閑聊時，更偏愛用自己真實的故事和感受去感動對方。“我在異鄉工作也挺孤獨的。和她們閑聊，我的心情好一點。”他身邊的騙子，有人走文藝路途，在筆記本上工工整整地謄寫一大段描寫愛情真諦的人生格言；有人每天都會自我反思，分析自己沒騙勝利的緣由，埋怨自己性子太急，引起受害者疑心。為了錢，梁勛不得不住在一條臭水溝旁。臭水溝緊挨著他的宿舍，8人間。今年8月上旬，一場連續多天的暴雨把宿舍一樓全淹了，床和雜物都漂移在污水中。水退去后，梁勛宿舍門口堆著一大堆垃圾，“環境不好，臟亂差”。在每天兩次的總結會上，梁勛聽著同事們共享著五花八門的造夢招數，隨后組長依據當天的業績狀況，對組員予以表揚或指責。最重要的是，組長要激勵鍵盤手騙更多的錢。用梁勛的話說，大多數人是在“半推半就”之下才留在西港。“推”是他的確沒錢回國，“就”是他想熬一段時間，賺點錢再回國。他們沒有被完全限制自由，下班后可以自由運用私人手機，還可以去吃夜宵、唱唱歌。唯一的限制是梁勛的護照被詐騙團伙收走。假如他要提前離開，他要支付機票費、吃住的費用以及違約金，得賠兩萬多元才能拿回護照。收網就在騙子們編織一個又一個夢幻般的謊言時，中國公安部起先組織指導各地民警，跨境打擊“殺豬盤”。李根是重慶市渝北區公安分局打擊電信網絡新型違法犯罪偵查大隊的民警（以下簡稱“刑偵支隊反詐大隊”）。在前往西港的飛機上，李根想著“去了就打算要沖，把該抓的人抓到，該拿的證據要拿到”。但他一下飛機，現實就超出他的想象。西港機場里，幾乎都是年輕的中國面龐。且該詐騙團伙的人員流淌性很大，起先有員工接連往緬甸轉移，他們必需盡快收網。為了摸清詐騙團伙的工作規律，刑偵支隊反詐大隊副大隊長涂斌在當地買了三角拖、穿上大碼褲，偽裝成當地人的模樣，協作當地警察開展調查。專案組發覺，每天上午11點許，騙子們搭乘詐騙團伙支配的接送車輛從宿舍到大廈。接近12點，大廈前的接送車輛，能排好幾列。大多時候，他們在大廈的食堂里吃午飯、晚飯和夜宵。后來警方才知道，在高峰期，食堂有兩三千個騙子一起用餐。進入7月，柬埔寨的夜晚異樣悶熱。梁勛習慣性地把宿舍空調調到18℃，才起先醞釀睡意。但在他宿舍樓下，為了避開引起警覺，涂斌和李根關掉車燈、空調，連車窗都不開。到了蹲守的后半段時間，車內溫度飆升，李根的衣服都能擰出水來。車廂里臭腳丫子混合著驅蚊水的味道，熏得涂斌犯惡心。他們倆就窩在小小的車廂內，看著騙子們有的出去買夜宵，有的唱歌后回宿舍，直到宿舍大樓熄燈。經過第一次行動的磨合，其次次中柬警方的協作順當許多，有127個嫌疑人被帶走。在人群中，涂斌看到熟識的面孔，他走過去問：“你還記得我不？”對方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