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體分析的認知闡釋】實用認知性文體的文章20世紀90年代以來,在西方語言學、文體學、敘事學等領域,均出現了“認知轉向”。“認知文體學”被界定為跨語言學、文學研究和認知科學的文體學派,這一流派將以下兩者有機結合:(1)對文學文本精確細致的語言分析;(2)對文本生產和接受所涉及的認知結構和認知過程的系統關注。布拉格學派的Mukarovsky為了說明文學語言的文學性,在20世紀30年代提出了“前景化”(foregrounding)的概念。這一概念不僅對布拉格學派的文學文體分析,而且對英美文體學的發展產生了很大影響。“前景化”的語言形式,是在語法上或使用頻率上偏離常規的語言形式,這種語言形式在讀者的閱讀心理中占據突出位置,往往能讓讀者產生一種新奇感,使讀者特別關注語言媒介本身的作用。盡管前景化是一種語言審美概念,但被視為認知文體學的一塊重要鋪路石。本文將采用三個認知理論工具,對PhilipLarkin的詩作《Going》進行認知文體的分析,旨在說明認知對文體分析的可行性及其特點。二認知分析的圖式和概念認知語言學的語言觀是獨立于任何語言的形態――句法特征的認知手段和交際原則的分析(盧植2006:15),從人類感知時空的基本手法去探索語言共性,認為語言共性是人類的感知機制和物質世界相互作用的結果。在認知語言學家看來,整體-部分關系,時間順序的概念,都是人類感知世界時所共有的認知結果,因而,這兩者便是語言的普遍原則或語言的共性。根據認知科學的研究,人類與外部環境相互作用的重要認知特點是完形感知、動覺和意象。人們通過這些基本認知特點能直接感知外部世界,形成經驗和認知的基本層面。基本層面不僅包括基本范疇、原型,還包括意象圖式和認知模式。世界是由事物和關系組成的。人們通過完形感知、動覺和意象,不僅獲得對事物認知的能力,而且獲得了認識事物之間關系的能力。基本范疇是人類認識事物并對其進行范疇化的基本層面。意象圖示是基于對事物之間基本關系的認知層面上所構成的認知結構,是人類經驗和理解中一種聯系抽象關系和具體意象的組織,是理解和認知更復雜概念的基本結構。人的經驗和知識是建立在這些基本結構和關系之上的。(趙艷芳2001:67-68)“圖形”(figure)和“背景”(ground)兩個認知語言學術語,最初是來源于20世紀早期的格式塔心理學,后來被認知語言學家廣泛采用。在圖形與背景關系中,圖形的突顯尤為重要。Stockwell(2002:14)指出,圖形的突顯在很大程度上跟前景化特征相似。在對圖形與背景的討論中,Stockwell(2002:15)認為圖形可以被看作是一個物體或地點,并且是新的事物或處于運動狀態中,所以才會突顯出來。他指出,以下六種事物的任何一個可以稱為圖形:(1)一個完好的并且有著清晰棱角的物體;(2)事物是處于運動狀態的非靜止的;(3)以前發生的,在空間上位于觀察者的附近;(4)背景的一部分幾經脫離;(5)比背景更加具體,或是更受關注;(6)在背景上面或是前面或是比背景要大。那些被前景化的文學成分在認知語言學里被稱為圖形,或是注意力,而背景則未被重視。此文分析用到的第二種認知工具則是意象圖式。意象圖示的形成有其生理和物質基礎。首先人的身體是一個三維容器,人們吃飯、喝水、呼吸新鮮空氣是“吃進”、“吸入”,人們住、行,“坐在椅子上”、“走出房間”。由于人體的特點和地球的引力,人與外部世界首先形成一種空間關系(spatialrelations)。我們與外部世界的這種關系的相互作用經過多次反復,就會在大腦中形成一定的意象圖式。這種圖式是抽象的認知結構。意象圖式是不斷反復出現的人類理解和推理的經驗完形,具有一定的內部結構和組織。人的經驗中具有多種意象圖式,萊考夫總結了多種意象圖式:部分-整體圖式;連接圖式;中心-邊緣圖式;起點-路徑-目標圖式,以及上-下圖式,前-后圖式等等。如容器圖式(ContainerSchema,或里外圖式,In-outSchema)的基本構成要素是:里(interior)、外(exterior)、邊界(boundary)。認知語言學認為沒有自主的、獨立于認知以外的語言,語言依賴于人的一般的認知和經驗處理機制(processingmechanism)。這種經驗機制會將有關聯的經驗組織成意象圖式。意象圖式又被擴展運用于其他的認知活動,如將IN-OUT圖式結構投射到其他的經驗,使其他抽象意義具有了IN-OUT結構。(趙艷芳,2001:68-69)當新情況出現時,我們就用這些意象圖式去闡釋和理解意義。意向圖式在某種程度上,跟圖形與背景以及概念隱喻有一定聯系。例如,就射體穿過地標這一意義來講,起點-路徑-目標圖式跟圖形與背景的關系就很接近。同樣,此圖式跟概念隱喻LIFEIS*****也有密切聯系。認知隱喻的工作機制是將源域(sourcedomain)中的具體特性投射到目標域(targetdomain)中。認知隱喻有三種類型:第一種叫做結構認知隱喻(structuralcognitivemetaphor)。前面提到的LIFEIS*****就屬于這類隱喻。第二種叫做實體隱喻(ontologicalcognitivemetaphor)。比較好的例子如“THEMINDISANOCEAN”。第三種稱為方位隱喻(orientationalcognitivemetaphor)。這類的例子如“DON’TFELLDOWN”和“HEISONAHIGHTODAY”。萊考夫和約翰遜(1980:14)在他們1980的著作《我們賴以生存的隱喻》中指出,最后一種隱喻類型的出現不是任意的,這跟我們物質文化經驗有密切關系。由此看出,認知與文化密不可分。意象圖式決定了我們的經驗結構,就存在將意象圖式投射到抽象域的隱喻概念,所以隱喻不是任意的,而是源于日常經驗的結構。三認知對文體分析的闡釋Going(byPhilipLarkin)ThereisaneveningcominginAcrossthefields,oneneverseenbefore,ThatlightsnolampsSilkenitseemsatadistance,yetWhenitisdrawnupoverthekneesandbreastItbringsnocomfortWhenhasthetreegone,thatlockedEarthtothesky?Whatisundermyhands,ThatIcannotfeel?Whatloadsmyhandsdown?1對題目的認知分析詩名“Going”是一個表示動作的動詞。僅僅從語言層面來看,也可看出題目的前景化特征,因為動態的動作很少作為題目來使用。從意象圖式角度來看,此題目涉及一個中心-邊緣圖式。“我”處于中心位置,也就是出發點的位置。從認知隱喻方面來講,我們可以看到“going”具有一個基本的“從里到外”(in-out)的結構特征,在詩中體現為從這到那。在西方,這種由里到外的結構,被經常看作是從左到右的一種移動,這是一種認知的文化體現。從意象圖式“起點――途徑――目標”方面來對題目進行闡釋,我們可以看出此圖式中的目的地是缺失的,不被人所知的。“going”使我們只對出發點以及射體有所了解,并未說明目標。這種有意識的目標缺失,可以看作是認知文體前景化的一種形式。2詩節中的圖形(射體)與背景(地標)分析在詩的第一小節中,“evening”是圖形(射體),而“fields”是背景(地標)。單詞“across”被看作是射體到地標所經過的途徑。由此可以看出,圖形是運動的。根據我們對指示地點的認知方式,“going”是指說話者從近處到遠處的一種運動模式。從方位認知隱喻角度來看,這是一種由內向外的結構,而從意象圖式角度來看,這是一種知道起點和途徑,卻不知其目的地的運動模式。但是,第一小節中的詩人對“evening”的描述是“comingin”,與傳統的認知模式相反,這是一種由外向內的運動圖式,如圖所示:(箭頭是由右指向左的,“coming”與“going”是相反的運動方向)。Thereisaneveningcomingin/Acrossthefield(speaker?)←傍晚←田地←傍晚←(source?)在此圖式表征中,出發點是“going”源于何處,而“going”所要移向的說話者卻并不清楚。此圖式中的“傍晚”可以在田地前,也可在其后,因為傍晚是處于運動中的。下面分別是用意向圖式和方位認知隱喻,來表達此運動狀態:目的(speaker?)←途徑(acrossthefield)←起點(?)Speaker?(IN)←(coming)←傍晚(OUT)值得注意的是,接受某物經常被看作是一種正面的行為,但從對題目的分析來看,我們還很難確定這種接受的正面性。在詩的第二小節中,主題仍為“evening”,但卻未被直接談論,相反,詩人使用了很多突顯的參照。在此小節中,我們可以看出“傍晚”的動態移動并非是遠離,而是移近。而這次的移動跟第一小節中的向近移動還略有不同,這種energyforce不僅是外部的并且也是內部的。我們可以用圖式由右向左的方向來表示:(speaker)←thekneesandbreast←over←drawnup←evening←atadistance用意象圖式來表示如下所示:Kneesandbreast(ofspeaker?)←over←(evening)atadistanceGOAL←PATH←SOURCE從方位認知隱喻視角來表示如下:Overkneesandbreast(ofspeaker)←(drawnup)←evening/silken,atadistance(IN)←(OUT)UP在認知隱喻中被看作是正面的,積極的,比如我們經常說GOODISUP。然而在此小節中,“drawnup”被放在了一個負面消極的情景里,這種用法偏離了對up的認知文化與認知體驗的理解。由此可以看出,此動詞短語是認知文體前景化的又一例證。詩的第三小節中包含了一個負面的認知建構“UNDER”,BADISDOWN,并且詩是以一個負面的詞DOWN來結束。詩的最后一節只有一句話組成,偏離了我們對它的期望。詩節中的最后一詞DOWN最大限度地吸引了讀者的注意力。因此,此詩以一種負面悲觀的認知隱喻方式結束,那就是DEATHISDOWN。此詩的題目雖然是“Going”,但通過認知視角對其分析,發現“going”實際上是“coming”,死亡(anevening)要降臨了(comingin),而說話人即將遠去(going)。此詩以認知隱喻中最為負面悲觀的DOWN來結束,表明運動軌跡是直線的下降,所以詩人所表達的悲觀情緒,不僅通過詞語得到了很好的表達,也在認知文體層面得到了較好的闡釋。四結語此文從認知的角度對PhilipLarkin的詩《Going》進行了深入淺出的分析,旨在說明在文體分析中增加認知維度是大有裨益的。文中主要采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