瑣碎煙波無限韻致——鑒賞《<紅樓夢>選讀>》之九《劉姥姥》中的細節(jié)描寫湖南省寧鄉(xiāng)一中高一語文組羅妞【教學目標】1、品味《紅樓夢》細節(jié)描寫的精妙：運用細節(jié)描寫來塑造人物的典型性格、烘托人物的心理狀態(tài)、折射環(huán)境、埋伏筆、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等；2、在細節(jié)中品賞人物性格，向人物學習智慧之道；3、培養(yǎng)學生細評慢品、勤于思考的讀書習慣。【教學重難點】抓取“宴席間逗笑”這一片段，學品細節(jié)，感受細節(jié)描寫的精妙。學生自品其它細節(jié)，分析其妙處。【教學方法】激疑討論法、誦讀揣摩法、聯想體驗法、合作探究法等環(huán)節(jié)一、導入：很多人愛看小說，因為波瀾起伏，扣人心弦的情節(jié)吊足了我們的胃口；然而很多人不愛看《紅樓夢》，因為里邊敘寫的大多是瑣碎而平凡的日常生活，感覺讀不出味道。其實，那些瑣碎細微之處，往往蘊藏著深意，今天我們就一起來品讀《劉姥姥》中的細節(jié)描寫，感受“瑣碎煙波”里的“無限韻致”！（板書：瑣碎煙波無限韻致）環(huán)節(jié)二、了解細節(jié)細節(jié)就是細小的環(huán)節(jié)或情節(jié)，它是文藝作品中描繪人物性格、事件發(fā)展、自然景物、社會環(huán)境等的最小構成單位。環(huán)節(jié)三、學品細節(jié)：群笑圖（見教材P99第8段）（板書：笑）眾人先是發(fā)怔，后來一聽，上上下下都哈哈大笑起來。①撐不住，一口飯都噴了出來；②笑岔了氣，伏著桌子只叫“噯喲”；③早滾到④懷里，④笑的摟著③叫“心肝”；⑤笑的用手指著鳳姐兒，只說不出話來；薛姨媽也撐不住，口里的茶噴了探春一裙子；⑥手里的飯碗都合在迎春身上；⑦離了坐位，拉著他奶母叫揉一揉腸子。地下的無一個不彎腰屈背，也有躲出去蹲著笑去的，也有忍著笑上來替他姊妹換衣裳的，獨有鳳姐、鴛鴦二人撐著，還只管讓劉姥姥。（一）思考：誰在笑？請你推測出橫線處分別是誰？并說說推測理由。七個候選人：賈母、王夫人、寶玉、黛玉、探春、惜春、史湘云（主要由學生自由討論、發(fā)言，老師酌情點撥拓寬）（板書：誰在笑）分析引導：①是史湘云：她是第一個笑得厲害的！這種看似不經意的安排實則是非常合理的。史湘云素來性情豪爽，聽到劉姥姥如此逗人發(fā)笑的話必然笑得不可抑制，連“一口飯都噴了出來”，笑得好不痛快！可以聯系其它回目，更好的感受史湘云的豪爽無拘節(jié)。如第42回：只聽“咕咚”一聲響，不知什么倒了，急忙看時，原來是湘云伏在椅子背兒上，那椅子原不曾放穩(wěn)，被他全身伏著背子大笑，他又不防，兩下里錯了筍，向東一歪，連人帶椅都歪倒了。幸有板壁擋住，不曾落地。眾人一見，越發(fā)笑個不住。（這個片段是建立在前一個片段鋪墊的基礎上的。林黛玉說話尖酸刻薄，她采用了粘連的修辭手法，借為惜春作畫出點子的機會，巧妙地制造了一個“笑點”，將劉姥姥比喻成“母蝗蟲”，再次引發(fā)了眾人的哄笑，這個橋段十分自然。這個片段重點突出了史湘云笑得過了頭，不小心把椅子背晃壞了，差點掉到地上去。曹雪芹描寫的這個細節(jié)十分高明，為了不使這個片段中各個人物的笑態(tài)與上一個片段重復，他將濃墨重彩集中于史湘云一個人身上，著力刻畫，以一當十，令人贊嘆其匠心之獨運。）②是林黛玉：“笑岔氣”，“伏”著桌子叫“哎喲”,這笑笑得楚楚動人、纖弱無力，猶有弱柳扶風之態(tài)。回顧《林黛玉進賈府》這一回中，展現黛玉柔弱的文字：眾人見黛玉年貌雖小，其舉止言談不俗，身體面龐雖怯弱不勝，卻有一段自然的風流態(tài)度，便知他有不足之癥。我自來是如此，從會吃飲食時便吃藥，到今日未斷，請了多少名醫(yī)修方配藥，皆不見效。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態(tài)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閑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③是寶玉④是賈母：一個“滾”字不僅滾出了寶玉鮮明的性別特征，滾活了這個孩童獨具頑皮撒嬌的動作，顯示笑的力量，同時也“滾”出了他在賈府中受寵愛的特殊身份和地位。一個“摟”字，一聲“心肝”，真是摹形繪聲，傳神傳情，突出了賈母這位老祖宗鐘愛子孫的特定身份，也寫盡了賈母心底蘊藏的全部歡喜和溺愛；第33回中“寶玉挨打”忽聽丫鬟來說：“老太太來了。”一句話未了，只聽窗外顫巍巍的聲氣說道：“先打死我，再打死他，豈不干凈了？”……賈政又陪笑道：老太太也不必傷感，都是兒子一時性急，從此以后再不打他了。”賈母冷笑幾聲道：“你也不必和我賭氣。你的兒子，自然你要打就打。想來你也厭煩我們娘兒們，不如我們早離了你，大家干凈！”⑤是王夫人：這一細節(jié)不僅寫活了王夫人生動逼真的動作，而且描繪了她對這場鬧劇了然于心卻又哭笑不得的微妙的內心世界，顯出當家太太穩(wěn)重端莊的身份。用手指指著鳳姐，我們好似聽到了畫外音：“你……你……真有你的，你這個促狹鬼！”⑥是探春：探春精明能干、性格開朗、大方，且有自己的一番抱負，是個有政治家風范的小姐。可引導學生閱讀課文第10段中對探春房子的描寫：探春素喜闊朗，這三間屋子并不曾隔斷。當地放著一張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著各種名人法帖，并數十方寶硯，各色筆筒，筆海內插的筆如樹林一般。那一邊設著斗大的一個汝窯花囊，插著滿滿的一囊水晶球兒的白菊。西墻上當中掛著一大幅米襄陽《煙雨圖》，左右掛著一副對聯，乃是顏魯公墨跡，其聯云:煙霞閑骨格，泉石野生涯。案上設著大鼎。左邊紫檀架上放著一個大觀窯的大盤，盤內盛著數十個嬌黃玲瓏大佛手。右邊洋漆架上懸著一個白玉比目磬，旁邊掛著小錘。……東邊便設著臥榻，拔步床上懸著蔥綠雙繡花卉草蟲的紗帳。大理石案、大花囊、大幅《煙雨圖》、大鼎、大盤、大佛手……整個房間彌漫著一種豁達豪放和大氣。⑦是惜春：惜春還是“幼齒蘿莉”一枚，“身量未足，形容尚小”，自然笑得散發(fā)出一派小女孩的嬌憨可愛，她可以拉著奶母叫揉腸子，身份氣性又與黛玉有別。⑧后面的一介奴仆無論是“彎腰屈背”地笑還是躲出去笑，都是十分符合奴隸的卑賤身份和不得不時刻謹慎自律的脾性的；⑨眾人前俯后仰而大笑時，“獨有鳳姐和鴛鴦?chuàng)沃€只管讓劉姥姥。”一個“獨”字和眾人形成絕然鮮明的對照，一個“撐”字用得極有力量，“撐”字一出，就如在滾滾激流之猛落閘門，截斷洪流，她那笑聲自然就戛然而止，只有在她那曠達的胸中奔騰激蕩了；這一“獨”一“撐”，便把鳳姐她那駕馭感情的非凡的克制力量，她那善于捉弄人的性格特征，她那作為這幕喜劇的“總導演”的特定身份，以及回旋翻滾在她“內心的笑聲”，全然寫了出來。事實上，她怎能不笑呢？這時她或許為討得老祖宗的歡心而沾沾自喜，笑掛眉梢，她或許因為顯示了高明的捉弄本領而暗笑心里，她或許正為在眾人面前賣弄了天才的導演藝術而兩靨盛滿笑意……作品在此對王熙鳳的描寫雖然著墨不多，但作者卻抓住她的性格特點，用“聽不到笑的笑聲”反襯了鳳姐的與眾不同，強化了她性格的個性化，使人物的思想內涵更豐富，更深刻，真是“狀人物形象于眼前，寫人物性格于笑外”了。總結：曹雪芹不愧是大手筆，整個群笑圖的細節(jié)描寫可謂小中見大，同中有異，千姿百態(tài)，一笑傳神。不同人物的個性、身份、年齡以及體質狀況等盡顯其中，可以說讓我們借一笑而觀百態(tài)。（板書：觀百態(tài)）（二）思考：眾人笑什么？（板書：笑什么）——笑劉姥姥的本色表演。鳳姐兒偏揀了一碗鴿子蛋放在劉姥姥桌上。賈母這邊說聲“請”，劉姥姥便站起身來，高聲說道：“老劉，老劉，食量大似牛，吃個老母豬不抬頭。”說著，卻鼓著腮幫子，兩眼直視，一聲不語。語言描寫——“老劉，老劉，食量大如牛，吃個老母豬，不抬頭。”這雖是一句幽默的“自嘲”，但也是一句極富有個性化的語言，只有粗俗的劉姥姥才能說出口。這簡短的一句話，就再生動不過的表現了作為鄉(xiāng)村野老之人的劉姥姥粗俗的氣質，詼諧，滑稽的性格特點。（食量大如牛，這一比喻，傳達出兩個信息：好吃！能吃！！劉姥姥的貧窮卑微與賈府的奢華富貴就是極強的對比。一雙筷子是“象牙鑲金”的，換了一雙木筷子，卻也是“烏木鑲銀”的，一個鴿子蛋就一兩銀子一個呢，后文中提到的一個茄子做的菜竟要十來只雞來配，這些都讓劉姥姥大開眼界！）（板書：顯奢華）肖像描寫——“鼓著腮幫子，兩眼直視，一聲不語”。寥寥數字，就把這一鄉(xiāng)村老嫗“鼓腮瞪眼”似乎和眾人裝模作樣變“馬猴”，故意引逗的面部表情，活靈活現地表現出來。（三）思考：劉姥姥為何要逗笑眾人？（可聯系情節(jié)“劉姥姥一進大觀園”和“二進大觀園”的目的來看）（板書：為何逗笑）劉姥姥一進大觀園的目的，就是企圖求得賈府的施舍，貪得一些小恩小惠，結果備受冷落，處處低聲下氣，幸虧王熙鳳心情好，偶爾發(fā)了回善心，打發(fā)了她20兩銀子，這只相當于賈府吃一頓螃蟹宴的錢，但也足夠莊稼人過一年了。二進大觀園則是因為莊稼收成好，所以摘下許多新鮮的瓜果蔬菜來孝敬姑奶奶姑娘們，借此表示她的一片心意。一方面是為了感恩，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千方百計討得賈府上上下下的歡心，所以不惜在宴會上故作姿態(tài)、丑相百出，甘心情愿地去充當鳳姐有意捉弄的笑柄。正因為劉姥姥重情重義，知恩圖報，所以在賈府沒落衰敗之后，她能再進榮國府，看望氣息奄奄的鳳姐，毅然拒絕了鳳姐給她的金鐲子，為了救出被親舅舅賣到煙花巷的巧姐，劉姥姥是賣房子賣地也心甘情愿。可見這一細節(jié)描寫既展現了劉姥姥的可笑與可憐，可愛與可敬，也是后面故事情節(jié)里必不可少的伏筆。（板書：埋伏筆）（四）誦讀細節(jié)：劉姥姥的逗笑視頻播放片段，更深刻的體會細節(jié)的精妙。（87版《紅樓夢》節(jié)選）環(huán)節(jié)四：自品細節(jié)請圍繞“劉姥姥”這一人物形象，從人物塑造、情節(jié)設置、環(huán)境描寫等角度選取幾處細節(jié)一起品讀鑒賞，并請各小組推舉發(fā)言代表來分享學習成果。預測學生可能選擇的細節(jié)：（1）次日天未明，劉姥姥便起來梳洗了，又將板兒教訓了幾句。那板兒才五六歲，一無所知，聽見帶他進城逛去，便喜得無不應承。于是劉姥姥帶他進城，找至寧榮街。來到榮府大門石獅子前，只見簇簇轎馬，劉姥姥便不敢過去，且撣了撣衣服，又教了板兒幾句話，然后eq\o\ac(○,蹭)到角門前。只見幾個挺胸疊肚指手畫腳的人，坐在大板凳上，說東談西呢。劉姥姥只得eq\o\ac(○,蹭)上來說：“太爺們納福！”……（教材P90第6段）通過這段描寫，我們清晰地讀懂了劉姥姥初進榮國府時的緊張遲疑、激動、小心翼翼。“大門石獅子”“簇簇轎馬”，突出了賈府之大、之顯赫、之奢華。她不過是一位久居村野的老嫗，何曾踏足過過榮國府這高門大戶的貴族府邸。來至榮國府大門前的劉姥姥，緊張得“不敢過去”；為了平復自己的心情，她“撣了撣衣服”，又“教了板兒幾句話”；之后作者連用兩個“蹭”字，把劉姥姥走路時遲疑慢步的情形勾勒得一清二楚。這是多么應該得到我們理解的一種心理狀態(tài)啊：她常年居住在田間鄉(xiāng)下，沒有見過世面，唯恐在富貴人家面前露怯、被人恥笑了去，然而在生存都成為一個難題的窘境面前，她除了含羞忍辱地上前逢迎已經是別無選擇。劉姥姥是怎么稱呼這些仆人呢？她不是叫大爺，也不是叫老爺，而是稱他們?yōu)樘珷敗Ｎ覀冎涝诜饨ㄉ鐣Q縣官縣令才是縣太爺，所以劉姥姥在稱呼上就顯示出她那種膽戰(zhàn)心驚，那種自卑心理，小心謹慎。這種謙卑的語氣都反映出什么呢？就是封建社會那種嚴格的等級觀念，深深地滲透到每個人的心里。像劉姥姥這樣一個普通的農村老太太，在榮府的仆人面前，都是根本不起眼的，所以她要陪盡小心。（2）才入堂屋，只聞一陣香撲了臉來，竟不辨是何香味，身子如在云端里一般。滿屋中之物都是耀眼爭光的，使人頭懸目眩。(教材第P92第11段)借劉姥姥的眼花繚亂，展現著賈府的奢華富貴，也看出劉姥姥這一鄉(xiāng)野老太太沒見過啥大世面。（3）只見小丫頭子們一齊eq\o\ac(○,亂)eq\o\ac(○,跑)，說：“奶奶下來了。”平兒與周瑞家的eq\o\ac(○,忙)起身……都迎出去了……劉姥姥屏身側耳默候。(教材第P92第12、13段)此處有細節(jié)的對比描寫：一個“跑”，顯示丫頭們的“害怕”，一個“亂”，足以看出丫頭們的“慌”，“一齊”更是顯示出無一例外，誰都不敢有一點差錯。所以這時候王熙鳳還沒有露面，她手下人馬之多，權力之大，威嚴之重已經充分顯示出來了。而此時的劉姥姥，很懂規(guī)矩，她很識趣的靠邊站，“屏身”“側耳”“默候”，這三個短語足以展現出劉姥姥緊張、激動、好奇的復雜內心世界。（4）賈母揀了一朵大紅的菊花簪在鬢上，讓劉姥姥也戴一朵，鳳姐兒便拉過劉姥姥來，笑道：“讓我打扮你。”說著，把一盤子花橫三豎四地插了一頭。賈母和眾人笑。劉姥姥也笑道：“我這頭也不知修了什么福，今兒這樣體面起來。”眾人笑道：“你還不拔下來摔到她臉上呢，把你打扮得成了老妖精了。”劉姥姥笑道：“我雖老了，年輕時也風流，愛個花兒粉兒的，今兒索性做個老風流！”(教材第P96第2段)劉姥姥并不是不知道王熙鳳在捉弄自己，而是她雖然心里明白，但卻要裝瘋賣傻故意湊趣，目的還是要博得賈府中老少主子們的歡心。足顯其幽默詼諧、識趣湊趣、大智若愚！（5）一進門，只見兩邊翠竹夾路，土地下蒼苔布滿。中間羊腸一條石子墁的路，劉姥姥讓出路來與賈母眾人走，自己卻走土地。琥珀拉他說道：“姥姥，你上來走，仔細青苔滑了。”劉姥姥道：“不相干的，我們走熟了的，姑娘們只管走罷。可惜你們的那繡鞋，別沾臟了。”他只顧上頭和人說話，不防腳底下果踩滑了，“咕咚”一跤跌倒，眾人都拍手哈哈大笑。賈母笑罵道：“小蹄子們，還不攙起來，只站著笑！”說話時，劉姥姥已爬起來了，自己也笑了，說道：“才說嘴，就打了嘴了。”賈母問他：“可扭了腰了不曾？叫丫頭們捶一捶。”劉姥姥道：“哪里說得我這么嬌嫩了？哪一天不跌兩下子，都要捶起來，還了得呢。”（教材P96第4段）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