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集成電路知識產權的法律保護郭禾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專家一、我國立法保護集成電路知識產權的意義立法保護集成電路有著十分重要的意義:第一，這樣做可以促進我國集成電路工業的發展進步。我國目前的集成電路產業還十分落后，建立健全集成電路保護制度，對于促進和扶植該產業的發展十分有利。長期以來,少數廠商不追求技術的創新和進步，總是想抄襲復制別人的集成電路布圖設計,坐享別人現成的成果。且不說從市場經濟角度看這是極不公平的,僅就其自身利益的角度考慮，這也是一種短期行為。由于靠抄襲是永遠不也許趕上別人的發展水平的，中國的現代化不也許靠抄襲實現。建立集成電路布圖設計的法律保護制度，可以引導各生產廠商注意技術開發,從而促使眾多的新技術、新產品問世。第二，有助于保護集成電路創作者的合法權益。勞動是財富的源泉。自古以來，人們都認可體力勞動所發明出的財富應當歸屬于發明出這種財富的人，或者歸為此財富付出了一定代價的人,并以法律的形式加以擬定。但對于智力勞動成果的權利歸屬問題,法律一直沒有予以規定。這就導致了一些腦力勞動者所發明出的財富被別人竊取的情況。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的發展,為了調整智力成果發明人與使用人之間的關系，人們創建了知識產權法律制度，用以保證腦力勞動者所發明的智力成果不被非法侵犯。從市場經濟的角度看，人類體力勞動發明出的有形物品可以成為商品進入流通領域,其價值可通過商品互換得以實現。智力成果這種無形財產要實現其價值也必須通過商品互換才干充足實現。而智力成果的商品化就必須通過一定的法律加以規定。健全知識產權法的意義之一便是肯定腦力勞動者在法律上的主體地位，認可他們勞動的價值。我國現階段出現的“腦體倒掛”現象,從一定意義上講就是與鼓勵知識分子從事技術開發、創新的規定相違反的。第三，建立集成電路布圖設計保護制度,是我國改革開放的政策在法律領域中的一個具體體現。國際經濟活動中已有許多國際上公認的規則,保護知識產權的法律制度就是其中之一。關貿總協定烏拉圭回合談判達成的《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協議》(簡稱TＲlPＳ協議中就集成電路專門規定了一節。世界知識產權組織于1990年5月在華盛頓專門通過了《關于集成電路知識產權條約》。中國要參與國際經濟活動就必須遵守這些已經得到公認的準則,閉關鎖國只能走向沒落，這已為無數歷史經驗所證明。正是在這樣一種前提下，中國必須健全知識產權法律制度。，保護集成電路布圖設計正是完善這一制度的必要環節。只有當我們有一個完善的法律保護制度，才有助于引進先進的集成電路技術；有助于吸引外資。當然，國際知識產權制度中也的確存在著一些與我國國情不相適應的地方，某些規定在一定限度上對我國集成電路產業乃至電子工業的發展構成了限制。而要改變這種情況，只有兩種辦法：一是積極發展我國的集成電路產業,趕上國際先進水平：二是積極參與集成電路知識產權國際保護活動，在這些活動中發揮我國的影響，使其向有助于我國的情況轉化。世界知識產權組織《關于集成電路知識產權條約》中的許多條款，便是采納了中國代表團的意見。二、我國現有法律對集成電路的保護集成電路的保護是一個綜合性的問題,它涉及知識產權法的每一個方面。因此,一個完整的集成電路法律保護體系不僅僅涉及一部保護集成電路的專門法，并且涉及到整個知識產探法律體系。我國對于知識產權保護歷來非常重視。早在建國初期,政務院就頒布了《保護發明權與專利權暫行條例》(１9５0年８月)，并依此對一些符合條件的發明發明分別授予了發明權或專利權。十年動亂結束后，為了鼓勵知識分子從事發明發明的積極性，也為了適應開放搞活的規定,國家又重新頒布了《發明獎勵條例》、《自然科學獎勵條例》、《科學技術進步獎勵條例》、《合理化建議和技術改善獎勵條例》等保護發明發明的法規。1９8０年，我國參與聯合國世界知識產權組織,開始在知識產權國際保護方面發揮作用。197９年我國開始起草專利法》,于1984年頒布。這與在此以前頒布的《商標法》，構成了我國工業產權法律體系的基本框架。19８5年我國加人了《保護工業產權巴黎公約》，這使得我國的知識產權國際保護提高到一個新水平。19８6年頒布的《民法通則》,確立了知識產權在法律體系中的地位。1９87年我國頒布了《技術協議法》，這使技術成果在流通領域中的關系有了調整依據.1990年我國頒布了《著作權法》,19９3年又頒布了《反不合法競爭法9。至此我國知識產權法律體系已基本建立。依照我國已有的知識產權法律規范，集成電路在我國已經受到了一定限度的保護。以專利法為例,自19８5年4月1日專利法生效至１991年12月３1日止,在６年多的時間里，中國專利局受理的半導體技術領域(專利分類號為H01Ｌ)已經公開的發明專利申請量有六百多件，其中不乏關于集成電路的申請。對于具有專利性的集成電路產品,可依我國專利法得到相應的保護，即未經專利人批準，不得制造、銷售、使用，進口專利產品。制造集成電路的方法也可依法申請專利，專利權人可以嚴禁別人非法使用，還可嚴禁別人非法進口、銷售依照該專利方法直接制造的集成電路產品。在流通領域,有關廠商還可以通過商標法來尋求對其集成電路產品的保護，我國商標法保護商標注冊人的商標專用權，未經商標權人許可，隨意使用別人注冊商標的行為是侵權行為，應受到法律制裁。假如隨意將別人的商標使用在自己產品上,木僅要承擔相應的民事責任，同時還應承擔一定的行政責任。對于情節嚴重依照我國刑法構成假冒商標罪的，還將負刑事責任,有關廠商可以在其集成電路產品或者布圖設計上標明其商標。在１９85年和19820２3，我國分別頒布了涉外經濟協議法和技術協議法,對于一些不能取得專利的集成電路;有關當事人可以依照這兩部法律分別訂立相應的協議；通過協議法來宴現對其集成電路的保護。由于我國的技術協議法不具有涉外性,所以對于外國法人或者自然人與中國單位訂立有關協議,應當合用涉外經濟協議法。依照有關中國法律成立的中外合資經營公司、中外合作經營公司、外資公司等系中國法人，它們與國內有關全民所有制單位、集體所有制單位等簽訂的技術協議應當合用技術協議法。除了上面所述的幾種情況外,集成電路設計人還可以通過其他有關法律尋求對集成電路的保護。總而言之,我國目前的知識產權制度已經在一定限度上為集成電路這一高科技產品提供了一個相對全面的保護環境。當然，這一保護體系的確存在不少問題，這正是我們需要改善的方面。三、完善我國集成電路知識產權保護制度的對策如前所述,我國立法保護集成電路有三個目的,針對這些目的，我們在立法時就應當既充足考慮我國的具體國情,又使之符合國際知識產權保護的原則;既要保護設計人的權益，又要考慮公眾與有關使用人的利益。只有這樣，才干真正收到促進集成電路產業發展和技術進步的效果。目前世界上已有約二十個國家、地區和國際組織立法保護集成電路布圖設計,這些國家在立法形式上均采用專門的形式來保護布圖設計。采用專門法律保護集成電路,可以針對受保護對象自身的特點制訂有關規定,避免了專利法、著作權法等現有法律在保護原則和方式上與集成電路布圖設計間存在的不協調。因此,我國也應采用專門立法的形式來保護集成電路布圖設計，．而不是將集成電路布圖設計保護法作為專利法或著作權法的子法。關于受法律保護的布圖設計應當具有的實質條件，我們認為既不能采用專利法所規定的新奇性、發明性和實用性條件，也不能完全照搬著作杈法中純粹的獨創性規定,而應當取一折衷方案,在著作權法獨創性原則的基礎上,輔之以一定的發明高度規定。具體地講,就是受法律保護的集成電路布圖設計必須是設計人獨立創作,是其自己的勞動成果,并且這種布圖設計在集成電路行業中是非普通或者是非常規的設計。這里的非普通或非常規比起專利法中的發明性,其發明高度要低得多，這與世界各國已頒布的關于集成電路布圖設計保護法的,規定是一致的。比如，美國的半導體芯片保護法第9０2條中對于不具有獨創性或在半導體工業中司空見慣、普通的或熟知的設計,或者從整體組合來看并無獨創性的這種布圖設計的各類變化形式不給予法律保護。在形式條件方面，受保護的布圖設計至少應當具有以下三點：第一,該布圖設計必須投人商業實行。集成電路作為一種工業產品,只有通過商業實行才干實現其價值,故而這一要求并但是分。這一點與著作權法的規定不同。當然，假如僅將布圖設計視為一種圖形作品，依著作權法可以不必投入商業實行,但這只能依著作權法受到保護。第二，受保護的布圖設計必須固化到集成電路芯片中。這一規定是由布圖設計的特性所決定的，由于布圖設計不僅具有著作權客體的特性，更重要的是它還具有工業產權客體的特性①。第三，受保護的布圖設計必須辦理登記手續。布圖設計是一種技術的設計，對于這類保護對象，通常規定當事人辦理有關登記手續,世界各國已頒布的有關法律中多有這一規定。登記證書可作為當事人對其布圖設計享有權利的證明。在登記時,還規定當事人交存有關樣品或布圖設計自身，以便日后取證之用。關于布圖設計專有權的范圍，是集成電路保護的核心問題。無論是布圖設計權人,還是集成電路布圖設計使用人，對這一問題都是最為關心的。筆者認為,布圖設計權人應當享有下列權利：第一，復制權。布圖設計權人有權復制或許可別人復制其布圖設計之一部或所有,第三人未經權利人許可而復制其受保護的布圖設計,無論是復制了局部或者所有,均屬非法行為。初看上去，這里的復制權與著作權法中的復制權沒有什么不同,但究其內容實質,還是有一定差別的。在集成電路產業界，各廠商為了了解其他廠商的技術發展水平，以便在他人基礎上開發更新、更完美的產品,無不采用反向剖析的方法,即從產品人手分析其功能、邏輯、結構等等，從而了解最新技術動態。長期以來,這已成為該產業界的行業習慣，并且這一方法對集成電路產業的發展的確起到了重要的促進作用。假如簡樸地對此加以限制,必將制集成電路技術的發展速度。所以，這里的復制權與著作權中的復制權相比,應當受到一定的限制。即單純為分析、研究或者教學目的而復制別人受保護的布圖設計不視為侵權。不僅如此，為了鼓勵技術改善，可以在此基礎上根據分析、研究結果再設計出具有獨創性的布圖設計，取得布圖設計權。第二，商業實行權。布圖設計權人可以或者授權別人將其受保護的布圖設計投入商業實行,也就是說，布圖設計權人有權嚴禁別人未經其許可而將其受保護的布圖設計投入商業實行。由于布圖設計的真正價值只能通過商業實行來實現，假如布圖設計人不享有這一權利,就難以充足保護其權益。需要說明的是，之所以在集成電路保護法中單獨設立一項布圖設計的復制權，是為了適應集成電路產業化分工越來越細的趨勢。集成電路產業發展到今天,已逐漸分化成三大組成部分，即設計行業、芯片制造行業和后道封裝行業。這是由于集成電路工業作為高技術產業的核心和先導,對從業人員專門化知識水平的規定相應地較高。隨著集成電路技術水平的提高,對人員素質的規定也就更高，具體表現為人員分工的精細化,集成電路設計逐漸獨立出李成為專門的一個行業。目前已經出現了一批專門從事設計集成電路的公司。這種分化是集成電路產業走向成熟的表現，它有助于集成電路技術的進步與發展。因此,在法律上應當對這種分工予以肯定。為了充足保護設計人的權益，有必要專門規定布圖設計的復制權。關于布圖設計權的效力是否應當延伸至集成電路產品自身,以及是否應當更進一步延伸到用集成電路產品組裝出的二次產品（如儀器、設備等整機)的問題，國際上尚存在爭論。筆者認為，集成電路保護法所保護的直接對象是布圖設計。由于布圖設計有其獨到的特性,因此在保護方式中引入了一些著作權法的原則,比如原創性原則。這使得布圖設計作為一種技術方案，要比其他技術獲得專利法的保護容易得多。法律作為社會各種主體間利益關系的乎衡器，其主線特性就是公正。對集成電路保護法而言，一方面要保護布圖設計人的利益，另一方面也要考慮到公眾運用集成電路的方便。不能由于保護集成電路布圖設計人的權利，而導致一種技術壟斷的局面。與專利法相比，布圖設計受保護的規定減少了很多,即發明性高度大大低于專利法中的發明性規定。因此,考慮到公眾的利益,布圖設計權人的權利效力或專有性限度,就應當比依專利法而產生的專利權低。這是二種利益的平衡。相應地，與著作權法相比，布圖設計受保護的條件高于著作權法對普通作品的規定。因此,布圖設計權的專有性效力就高于著作權。這也是一種利益平衡。綜上所述,鑒于布圖設計受保護的條件高于著作權法,而低于專利法,因此，從權利效力來看,它也應當高于著作權,而低于專利權。從這種意義來看，布圖設計權的效力只應當延伸至集成電路產品自身，而不應當象專利權那樣、再進一步延伸到二次產品上。在外國人待遇問題上,我國法律應當采用國民待遇原則。縱觀知識產權國際保護的各個公約或條約，絕大部分采用國民待遇原則。這已成為知識產權領域的慣例。為適應國際知識產權保護的大環境的規定，應當采用國民待遇原則。當然，應當認可，各國間知識產權保護的限度的確存在著差異,發達國家的保護水平高，而發展中國家相對較低。但這種差異是由各國國情所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