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中國古代文學的概貌與研究 北京大學 中文系 盧永璘 教授 序言一 本講座的目的和意義二 中國古代文學的范圍三 本講座具體講授方法一 先秦文學(公元前十三世紀)1 概貌 ： 先秦時期的文學，主要包括： a 詩歌：詩經 楚辭 b 散文： 諸子散文 史傳散文 這一時期，小說、戲劇尚未登場 雖然“小說”之名稱已經出現： “飾小說以干縣令，其于大達亦遠矣?！鼻f子外物 戲劇類文藝活動也肯定存在， 如“優孟衣冠”成語所說。2 具體作品舉例： a 詩例一 詩經小雅采薇（第六節）：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饑。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b 詩例二詩經秦風蒹葭（第一節）:蒹葭蒼蒼，白露為

2、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c 詩例三： 屈原（前340？-277？） 離騷（節錄）： 紛吾既有此內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態）。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 怨靈修之浩蕩兮，終不察夫民心。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d 散文例一：論語學而： 子貢曰：“貧而無諂，富而無驕，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貧而樂道，富而好禮者也?！弊迂曉唬骸霸娫疲喝缜腥绱?，如琢如磨。其斯之謂歟？”子曰：“賜也，始可與言詩已矣！告諸往而知來者?！?e 散文例二：論語八佾： 子夏問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何謂也？”子曰：“繪事

3、后素?！痹唬骸岸Y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與言詩已矣！”二 兩漢文學（公元前206-后220） 1 概貌： 這一時期的文學，以詩歌、辭賦、 史傳散文為主。 小說和戲劇仍未正式登場。 a 詩歌類：主要是 漢樂府（歌詞） 文人詩（如“古詩十九首”）b 辭賦，是此期文學的標志，史稱:“漢大賦”著名作者和代表作品有：賈誼（前200-168） 吊屈原賦賦、鵩鳥賦枚乘（？-前140） 七發司馬相如（？-前118）子虛賦、上林賦、 大人賦揚 雄（前53-后18）甘泉賦、羽獵賦、 長楊賦班 固（32-92） 兩都賦張 衡（78-139） 二京賦c 史傳散文類，主要有： 司馬遷（前145-87？） 史記1

4、30篇 班 固（32-92） 漢書100篇 2 具體作品舉例： a 漢樂府民歌上邪： 上邪！ 我欲與君相知， 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清代 陳沆詩比興箋釋： “此忠臣被讒自誓之詞歟？” b 文人詩古詩十九首其一：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 相去萬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長，會面安可知? 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 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顧返。 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 棄捐勿復道，努力加餐飯。三 魏晉南北朝文學（220-580） 1 概貌 這一時期的文學，詩、賦創作繁榮。詩以五言為主；賦以抒情短賦為主。 文章類，形成了講究

5、對仗的駢文，成為此期文學的代表，所謂“六朝駢文”。 小說，實際上已經出現，但還不成熟，如： 志怪小說： 干寶（？-336）搜神記 志人小說： 劉義慶（403-444）世說新語 戲劇，也已經出現，但尚無文字劇本傳世。 2 具體作品舉例： a 詩例一： 曹植（192-232）野田黃雀行： 高樹多悲風，海水揚其波。 利劍不在掌，結交何須多！ 不見籬間雀，見鷂自投羅。 羅家得雀喜，少年見雀悲。 拔劍捎羅網，黃雀得飛飛。 飛飛摩蒼天，來下謝少年。 b 詩例二： 陶淵明（365-427）飲酒其五：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 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 此中

6、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c 駢文例: 劉勰（465-521）文心雕龍 原道（第一段）： 文之為徳也大矣！與天地并生者，何哉？夫玄黃色雜，方圓體分。日月疊璧，以垂麗天之象；山川煥綺，以鋪理地之形：此蓋道之文也。仰觀吐耀，俯察含章，高卑定位，故兩儀既生矣；惟人參之，性靈所鐘，是為三才，為五行之秀，實天地之心。心生而言立，言立而文明，自然之道也。旁及萬品，動植皆文：龍鳳以藻繪呈瑞，虎豹以炳蔚凝姿；云霞雕色，有逾畫工之妙；草木賁華，無待錦匠之奇。夫豈外飾？蓋自然耳。至于林籟結響，調如竽瑟；泉石激韻，和若球鍠。故形立則章成矣，聲發則文生矣。夫以無識之物，郁然有彩；有心之器，其無文歟？四 隋唐五代文學（58

7、1-960） 1 概貌：這一時期的文學，小說已然成熟，或者說正式出現。文人開始有意識地、自覺地創作小說。標志性的作品，就是出現了“唐傳奇”，精彩的一流作品不下十數篇，如： 沈既濟（750？-800？）的枕中記 李公佐（770？-850？）的南柯太守傳 李朝威（生卒年不詳）的柳毅傳 蔣 防（生卒年不詳）的霍小玉傳 白行簡（776-826）的李娃傳 元 ?。?79-831）的鶯鶯傳 杜光庭（生卒年不詳）的虬髯客傳 裴 鉶（生卒年不詳）的昆侖奴 當然， 唐代文學最大、最高的成就，還是詩歌的全面繁榮。唐詩數量之多（傳世近5萬首）、優秀作品之多；詩人數量之多、一流詩人之多，都遠遠超過此前一千多年詩歌史的

8、總量。 唐詩繁榮的另一個顯著標志是：各種詩歌的體裁、體制、格律、風格等都已臻于完備。從而形成了中國詩歌藝術的巔峰。 中唐以后特別是到五代時期，詩歌的變體詞這種藝術形式也逐漸發展起來，但尚不能與詩歌分庭抗禮。 唐代的散文創作也繁榮昌盛，出現了韓愈、柳宗元這樣的散文大家。2 具體作品舉例：a 王維（701-761）觀獵： 風勁角弓鳴，將軍獵渭城。 草枯鷹眼疾，雪盡馬蹄輕。 忽過新豐市，還歸細柳營。 回看射雕處，千里暮云平。 b 李白（701-762）行路難：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 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 閑來垂釣碧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 行路

9、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 c 杜甫（712-770）春望：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 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 d 白居易（772-846） 杭州春望 望海樓明照曙霞，護江堤白蹋晴沙。 濤聲夜入伍員廟，柳色春藏蘇小家。 紅袖織綾夸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 誰開湖寺西南路，草綠裙腰一道斜。 e 李商隱（813-858） 錦瑟：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附：李商隱詠史 歷覽前賢國與家，成由勤儉敗由奢

10、。 何須琥珀方為枕 ，豈得真珠始是車？ 運去不逢青海馬，力窮難拔蜀山蛇。 幾人曾預南薰曲，終古蒼梧哭翠華。 五 兩宋金元文學（960-1368）1 概貌：兩宋文學，最突出的特點、成就，是詞這種藝術的發展、繁盛。詞，可以說是宋代文學的代表、標志，足以與唐詩并駕齊驅，即后世所謂的唐詩、宋詞，可稱雙璧。宋詩，也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很有特點，但比起前代的唐詩和同時代的詞，應該說是有些遜色的。和北宋在時間上大體平行的遼國（907-1125），沒有入主中原，文學成就不大。和南宋大體平行的金朝（1115-1234），入主中原一百多年，出現了一些有成就的文學家，如著名詩人、詞人、詩論家元好問等。 元代，統治中國

11、近百年（1279-1368）， 文學上突出的、代表性的成就，是戲曲， 包括 散曲 和長篇作品“元雜劇”，元末又有“南戲”。如： 關漢卿（生卒年不詳）竇娥冤 王實甫（生卒年不詳）西廂記 紀君祥（生卒年不詳）趙氏孤兒 白 樸（生卒年不詳）梧桐雨 馬致遠（生卒年不詳）漢宮秋 高 明（1305？-1359）琵琶記小說：宋元時期的小說，較之前面的隋唐五代，又有了長足發展。突出特點是：白話即口語作品大量出現，藝術上漸趨成熟，稱為“話本”（評書的文本）。散文此期在散文創作方面也成就斐然，出現了后世所謂“唐宋八大家”中除唐代韓、柳之外的六位，即： 歐陽修（1007-1072） 曾 鞏（1019-1083） 王

12、安石（1021-1086） 蘇 洵（1009-1066） 蘇 軾（1037-1101） 蘇 轍（1039-1112） 2 具體作品舉例： a 李煜（937-978）浪淘沙：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 羅衾不耐五更寒。 夢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 別時容易見時難。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b 歐陽修（1007-1072） 生查子：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 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c 蘇軾（1037-1101）蝶戀花： 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 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墻里秋千墻外道，墻外行人，

13、墻里佳人笑。 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d 李清照（1084-1151？）如夢令： 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 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薄爸?，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e 辛棄疾（1140-1207）木蘭花慢：可憐今夕月，向何處，去悠悠？是別有人間，那邊才見，光景東頭？是天外，空汗漫，但長風浩浩送中秋？飛鏡無根誰系？姮娥不嫁誰留？ 謂經海底問無由，恍惚使人愁。怕萬里長鯨，縱橫觸破，玉殿瓊樓？蝦蟆故堪浴水，問云何玉兔解沉浮？若道都齊無恙，云何漸漸如鉤？（注：王國維人間詞話評論此詞：“詞人想象，直悟月輪繞地之理，與科學家密合，可謂神悟。”） f 金代 元好問（1190-1257） 摸

14、魚兒（雁丘詞）： 問人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 歡樂趣，離別苦，是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里層云，千山暮雪，只影為誰去？ 橫汾路，寂寞當年蕭鼓，荒煙依舊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自啼風雨。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千秋萬古，為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丘處。 g 元代 馬致遠（1250？-1321？） 天凈沙（散曲）：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 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 斷腸人在天涯。六 明清文學（1368-1911） 1 概貌明清兩代的文學，成就最大的，應該是小說創作，特別是長篇小說，例如：明代 羅貫中（1330？-1400？）的三國演義 施耐

15、庵（生卒年不詳）的水滸傳 吳承恩（1510？-1582？）的西游記 許仲琳（明末人）的封神演義 署名“蘭陵笑笑生”的金瓶梅清代 吳敬梓（1701-1754）的儒林外史 曹雪芹（1715？-1763？）的紅樓夢 劉鶚（1857-1909）的老殘游記 李伯元（1867-1906）的官場現形記等等短篇小說也非常繁榮，例如：明代 馮夢龍（1574-1646）編著的小說集 “三言”： 喻世明言 警世通言 醒世恒言 凌濛初（1580-1644） 創作的小說集 “二拍”： 初刻拍案驚奇 二刻拍案驚奇清代 則有蒲松齡（1640-1715）用文言創作的 聊齋志異明清時期的戲劇創作也取得了非?？上驳某删?，例如：明

16、代 徐 渭（1521-1593）的四聲猿 湯顯祖（1550-1616）的“臨川四夢”： 牡丹亭、紫釵記、 南柯記、邯鄲記 清代 洪 昇（164-1704） 長生殿 孔尚任（1648-1718）桃花扇 明清時期的詩、文創作，總的說來也很繁榮。作者之多，作品之多，詩集、文集之多，又遠遠超過前代。并且詩壇、文壇流派紛呈，各種詩論、文論觀點相互辯難，此消彼長。但真正的、公認的一流作者、作品，卻不復多見。考其原因，也有讀者即鑒賞者方面的，就是在唐詩、宋詞，散文“八大家”之后，就有好詩文，人們也覺得有些“似曾相識燕歸來”了。2 具體作品舉例：a 高啟（1336-1374）梅花九首其一：瓊姿只合在瑤臺，誰向江南處處栽？雪滿山中高士臥，月明林下美人來。寒依疏影蕭蕭竹，春掩殘香漠漠苔。自去何郎無好詠，東風愁寂幾回開？b 楊慎（1488-1559）臨江仙：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