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我曾經給《天津教育》雜志寫過有關書法教育的稿子。其中，那篇《關于書法教育的幾件事》與本文標題相近。12年過去了，再寫此文，難免讓人感覺“沒話找話”，主要是因為有些問題確實還沒得到解決，或者說還沒得到徹底解決。為此，我整理了“教什么\"“怎樣教”\"誰來教\"等三個問題，作為再思考，與同行討論。一、\"教什么”—寫字教學的目標任務其實，這個問題早有明確答案：我國作為唯一以漢字為通用文字的國家，自兒童啟蒙教育肇始，寫字（或稱習字）教學便有了自己的目標和任務。上世紀初，近代學校制度建立，學科教學逐步形成，“寫字”才被列人“學科”進人“課表”。由此，寫字教學的目標和任務更具“剛性”。2000年，我國啟動義務教育課程改革（以下簡稱課改），學科構成重新整合，寫字被并入語文。雖說此舉失去學科“地位”，但寫字教學依然如故。此次并人，其實是為了將寫字融入語文學科體系，強化語文教學的系統性，所以業界并無異議。然而，有了答案，并不等于沒有困惑。2012年，教育部印發《關于中小學開展書法教育的意見》;轉年，又頒行《中小學書法教育指導綱要》（以下簡稱《綱要》）。兩個文件在課改不斷深化的當口出臺，不僅從宏觀層面表達了政策要求，而且在中觀和微觀層面分別作出部署、提出安排。同時，“寫字教學\"這一概念也被“書法教育”所取代，并正式寫入文件。所以，人們難免會因固有認知產生概念“升級”的誤判。其實，文件選用“書法教育”這個稱謂的目的，主要是體現寫字教學的學術性。然而，由于此時恰逢社會“書法熱”開始波及學校，專業人士便“萌發\"了“從娃娃抓起\"的思考，且激發了業內熱情。于是，有些專職教寫字的教師，便嘗試在教學中融入個人專長，以彰顯教學水平。作為教學嘗試，本來也應包容，但難免由于“拉高”難度，使那些兼職教寫字的教師感受到壓力，由望塵莫及而變為莫衷一是。顯然，“教什么”這個問題，已經隨著對概念的誤判再次凸顯出來。《綱要》學習逐漸鋪開，政策解讀也隨之深化。特別是去年，教育部辦公廳又印發《關于進一步加強中小學規范漢字書寫教育的通知》（以下簡稱《通知》）。大家通過廣泛討論，對這個復雜而敏感的問題有了更為透徹的理解，并達成三點基本共識：其一，寫字教學屬于書法教育的初級階段，應該加強基礎知識的學習和基本技能的訓練；其二，寫字教學是個系統工程，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教育必須貫穿始終，培養家國情懷，堅定文化自信；其三，《通知》以“漢字書寫教育”作為標題的關鍵詞，可謂正當其時。二、“怎樣教”—寫字教學的方法策略其實，在學科教學中，教學方法和策略的優化是普遍性難題。寫字教學更是如此。原因有二：首先是觀念滯后。有人說，寫字教學屬于“文物\"級別的教育遺產。這話似有弦外之音。反正與諸多學科相比，它一直就是“副科”，且位列倒數第一。盡管這是坊間戲稱，卻也反映了一種心態，即它可有可無。但是無論觀念如何，寫字教學仍然是深化課改、發展素質教育的重要載體。再就是研究滯后。課改不斷深化，加之高考和中考政策幾經變化，海量信息快速涌入其中，促進了各級研訓，造就了大批骨干。可寫字教學這邊，雖未停步，卻很“冷清”：依然是“圈內\"活躍，依然是“倒騰”碑帖。于是，傳言擴散出來：這些人想當書法家…其實未必如此，但即便如此，也無可厚非。問題是，時下直接指向課堂教學的研究，還真不算多。顯然，不少教師并沒有完全進人“怎樣教”的軌道，是否跑偏也未可知，但是這一現象值得關注。當然，在寫字教學多有不確定性的狀態下，不少教師仍在不懈探索。為了揭示教與學的規律，他們跟隨語文課改，聚焦教學節點，圍繞方法改革和策略重建，進行深人研討和反復論證。雖說尚未成形，但還是有所進展，其中三個“看點\"引發同行的關注。頭一個“看點”是教學評一體化。在探索過程中，他們逐步認識到，這是寫字教學的基本路徑。教學評這三件事，分開說不難理解。合到一起，還要一體化，就復雜多了。其實，大量學科教學實踐已經表明，教學評一體化作為落實目標任務的基本路徑，非如此不可。然而，關于寫字教學的評價問題，一直鮮有關注。如何以教學評一體化改變古老的寫字教學，已經迫在眉睫。為此，市教科院何穎老師帶領的教研團隊，提出《小學寫字教學導引與測評》這一選題，并進行4年多系統研究。其間，他們在創意設計和研發評價工具以及評價標準的基礎上，構建了寫字教學評價體系，并經過一些學校的實踐驗證。此項成果在一定意義上填補了該領域的空白。幾乎同期，北辰區模范小學喬強老師團隊，在領導和同事支持下，研究、提煉的“教對、學會、評準”的課堂教學操作要素，也在一些學校得到推廣，其“簡明、精確、易行\"等特征，贏得同行認可。上述兩個團隊分別從宏觀教學管理和微觀課堂教學的不同視角，打通了評價堵點，突破了寫字教學的難點。另一個“看點”是引領自主學習。在探索過程中，他們逐步認識到，這是寫字教學的主導理念。“教無定法，學有規律”，一直是業界的主流觀點。可是，再主流的觀點，遇上古老的寫字教學，也會“遭遇”異化。“我教你聽”方法雖老，但很“適用”。特別在低年級語文識字教學過程中，這種認識更顯“牢固”。大量課堂教學實踐表明，被動學習狀態很容易削弱學生與生俱來的興趣沖動和內在動能。有人說，無論哪行哪業，凡是獲得成功的，必然會自主學習。這個判斷可能沒有經過科學“證偽”，存在絕對之嫌。但是，它確實有不少個例“證實”，應該不無道理。不管怎樣，能夠引領學生學會自主學習，確實屬于教育智慧。隨著課改的深化，有些研究基于這種理念，通過分析典型課例，構建了以“興趣導入、主題研討、嘗試練習、展示評價、小結收獲”等為實施環節的教學流程。其間，最引人深思的是，有的研究尤其重視在全流程的各環節，引領學生主動投人其中：通過知識類比、問題討論、活動設計、參加評價等學習方式，創建良好學習生態，形成多元良性互動，助力學生不斷進步。對此，大家感觸頗深：這樣的操作路徑，揭示了學生的學習規律，也為教師留下了創新空間。再一個“看點”是融合信息技術。在探索過程中，他們逐步認識到，這是寫字教學的后臺依托。隨著全球第三次科技革命的興起，上世紀90年代，信息技術快速進入學校。那時，有句論斷“信息技術給教育帶來了革命性的影響”，曾經在業內引起熱議。即便議得再“熱”，持懷疑態度的還是大有人在。但是，預言還是變成了現實，就連古老的寫字教學都分得“紅利”。人們對信息技術的“進階式”體驗，開始升華為多學科的“跨領域”享受。令人耳目一新的現場演示，幾乎無不源于“后臺”，它對教育的“依托”作用，誰都不敢小峴。在此，讓人想起河北區紅星路小學。5年前，該校率先推出“互聯網+書法教育”。這個堪稱“現象級”的經驗，生成了“課程資源、學習方式、管理機制和研訓策略”四個要素和“直觀性、漸進性、便捷性和適切性”四條原則，并在此基礎上成就了由“課件、微課、慕課\"等三個資源庫構成的線上學習系統，為破解寫字教學“怎樣教”的難題，提供了一套管用、實用、好用的方法和策略集群。其中，由與語文教學節奏同步的“一課一導”系列視頻構建的課件資源庫，由服務學生課外學習的“一日一字\"“一日一析”“一日一賞”和“一日一展\"等四個板塊構建的微課資源庫，由助力書法（包括寫字）愛好者專業提高等系列視頻構建的慕課資源庫，以及通過資源整合創建的微信公眾服務平臺，有效推動了線上與線下、課內與課外、寫字與文化以及家校社教育的有機結合，凸顯了引領學生自主學習的效率優勢。同時，也為寫字教學“手工\"操作的古老形態畫上了句號。當然，還有相當數量學校的寫字教學，也通過不同方式的技術進步，實現了令人振奮的創新。近年來，“泛在學習\"引起關注。其實，上述探索正在推動著寫字教學，把人人可學、時時能學、處處皆學的愿景變為現實。毋庸置疑，以深度融合信息技術為后臺依托，促進寫字教學改革，是大勢所趨。三、“誰來教”—寫字教學的師資基礎“誰來教”，原本是個不是問題的問題。如今，教師學歷這個看得見、摸得著的指標，正在成為區域性“資本”，不斷得到積累。自然，本市在這方面更有優勢：低于本科學歷的教師，在大多數學校已近乎于零。他們的教學能力，應該與其學歷水平大致相當。因為這些教師上崗之前，就已經明確教學依據就是課程標準。然而，在寫字教學中，這個問題之所以總被提出，原因是“悖論\"與“邏輯\"并行：其“悖論\"的一面是，教師接受過專業訓練，綜合素質已經達標；另一面卻是，不少教師的實際書寫能力差距較大。其“邏輯”是對寫字教學進行的兩層分析：首先，凡涉及寫字教學的工作，均已正式納人語文教學，教師應該一并完成；其次，凡涉及書寫能力的素質，均已正式納入語文專業技能，教師應該同步提升。當然，那些隱性的要求，也會隨之“正式\"起來。面對這一狀況，誰也不能置身事外。為學生在基礎學段打好寫字基礎，不管你在哪個年級、教哪個學科，其職責的標志就是：老師、學生都“一個不能少”。這里，前者是后者的保障。如果前者沒有問題，“誰來教”也就不是問題了。寫字這事兒，本是為人師的固有優勢。過去，當教師的，基本人人“能教”。可當下情況，還真不能較真兒。即便在語文教師內部，敢說“能教”的，也非多數。因為“能教”即勝任：每周規定的寫字課時，不僅要開齊、開足，還要確保開好。而且，教師的課堂“范字”，要八九不離十。照此推算現在的師資缺口，只要看看他們的執筆（僅指鋼筆）姿勢，你就能估出個大概。原因非常簡單：這些年，教師的書寫素質訓練，似乎集體缺失。就拿“三筆字\"（鋼筆字、粉筆字、毛筆字）來說，這個無人不知的“傳統\"基本功，只因為沒怎么“較真兒”，便一茬一茬地耽誤了。你自己都不“較真兒”，誰會跟你\"較真兒\"？這話聽著確實有點兒“酸溜溜”的，可是你的字寫成啥樣，總會有人跟你“較真兒”。所以，自己再不\"較真兒”，肯定就行不通了。討論至此，解決“能教”的問題，就成了重中之重。思來想去，辦法總比困難多。其一，是重在執行。近年來，黨和國家的有關政策密集出臺，要求非常明確。日前接到的《通知》，要求進一步細化。關鍵在于這些政策不能被束之高閣，必須切實執行、全面落地。教師要“吃透\"政策，家長要了解政策。這樣，才能使內在動力和外部助力凝聚成“執行力”。其二，是重構培訓。近幾年，越來越多的學校根據寫字教學特點和本校師資現狀，研究、建立了“分層、進階”的培訓制度，并與骨干教師、語文教師和各科教師分別協商了“差異性\"培訓目標及其實施方案。令人振奮的是，隊伍建設的創新不斷\"升溫”，有力助推了同學共進、教學相長，且已漸成長效機制。“官教兵\"\"兵教官\"\"兵教兵\"等學習方式，“每日練\"\"學生評”“師生展\"等學習活動，已在培訓中成為常態。過去，沒把“三筆字\"當回事兒的教師，急起直追、亡羊補牢，正在努力奪回“失去”的時間。本來為學生安排的課間習字，他們也積極投入其中，與學生中的寫字能手相互觀摩、學習。此前“悔之晚矣\"的失落，已然轉化為“未來可期\"的自信。盡管他們的培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