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六書到大汶口論漢字和漢語的起源

漢字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漢字之一，漢語是世界上最古老的語言之一。但是關于它們的起源,只見于漢代學者許慎的記載。他在《說文解字·序》中說:“黃帝之史倉頡見鳥獸蹄迒之跡,知分理之可相別異也,初造書契。”許慎將造字的功績歸于黃帝的史官倉頡,古今學者都不以此為是。漢字有6萬多個,甲骨文中的字就是3500個,這么多的字倉頡一個人是創造不了的。郭沫若指出,黃帝是蒙古高原阿爾泰人(古稱“狄”)的首領,狄人的文化是細石器文化,大大落后于東方的夷人(他們馴化了稻、蠶,創造了龍山文化、青蓮崗文化、河姆渡文化、良渚文化),也落后于西方的羌人(他們馴化了粟,創造了彩陶文化),因此狄人不可能創造漢字。黃帝被尊為中華民族的始祖,是因為黃帝領導的狄人曾戰勝炎帝領導的羌人和蚩尤領導的夷人的結果,這與漢字的產生是兩碼事。歷代的封建文人將許多發明創造都算在黃帝的身上,是一種神話,沒有任何歷史依據。正如李白鳳所說:“把許多分明無關的古代民族都編到黃帝族的名下的舊說是一種很不實際也不合乎科學的說法,我們在研究古代史的時候,千萬不可輕信前人的誤說”?，F在我們見到的中國最古老的成體系的文字是商墟的甲骨文。內容全部是商族奴隸主向神或祖先的靈魂問事情的吉兇。甲骨文的造字規律令人驚奇,后人所謂“六書”即指事、象形、會意、形聲、假借、轉注,在甲骨文中都可以找-出不少例證。甲骨文所以能被我們所認識,說明漢字是在甲骨文基礎上發展起來的。那么創造甲骨文的商人是屬于什么民族呢?商人是夷族,這已是史學界公認的,故我們可以說,漢字是東方夷人創造的,夷人是漢字的創造者。近年來,考古工作者發現了與漢字有關的資料說明,甲骨文還不是最古老的文字。原始社會晚期的仰韶、馬家窯、龍山、良渚、大汶口文化遺址中都出土了一些刻畫符號。專家們對這些符號研究以后,確認:位于西北羌人地區的仰韶文化、馬家窯文化的符號,“跟以象形符號為主要基礎的古漢字顯然不是一個系統的東西”,從而否定了羌人參與創造漢字的可能性。而位于夷人地區的大汶口文化出土的象形符號跟甲骨文比較一下,就可以看出二者的關系是很密切的。大汶口發現的四個象形符號為鉞、斤、旦、四字,第4個符號為第3個符號的繁體。大汶口位于山東省泰安縣,這里正是古代夷人的生活區。按照一般規律,語言的產生比文字要早得多,文字是在語言的基礎上形成的。那么,夷人到底使用的是一種什么語言呢?由于物質手段的限制,古人的語言無法保存下來,給后人的研究造成了極大困難。但由于民族學和語言學的發展,這個困難也終被克服。我們將大汶口的象形文字的讀音與中國境內邊遠地區各民族的語言相對照以后,發現它們與壯侗語族、苗瑤語族有對音關系。鉞的古寫為,上古音為。費孝通先生已考證這個字來源于古壯語即古越語ra:u,意為耙。原為農具,后演變為兵器,再演變為民族名,即“越”。斤,原意為斧頭,漢語上古音為,壯語讀kan1、,布衣語讀kan1,傣語讀Kin3,黎語讀Ki:n1,讀音基本一致。旦,原意為早晨,漢語上古音tan,試比較壯語(早晨),仫佬語(白天),毛難語ta5(早晨,白天),苗語ta5(早晨),瑤語ta8(早晨)。通過對照,可以發現大汶口象形文字的讀音與古苗語和古越語有關。如果說這只是一種巧合的話,那么大汶口附近留存的古族名和古地名只有用古苗語、古越語才能獲得解釋,將是夷人語言的最直接見證?！逗鬂h書·東夷傳》:“夷有九種,曰畎夷、于夷、方夷、黃夷、白夷、赤夷、玄夷、風夷、陽夷?！逼渲蓄耙摹⒂谝?、白夷都分布在山東一帶。《后漢書》又說:“夏后氏太康失德,夷人始畔;自少康以后,世服王化。桀為暴虐,諸夷內侵,殷湯革命伐而定之,至于仲丁,蘭夷作寇。自是或服或畔三百余年。武丁衰敝,東夷甚,遂分遷淮、岱,漸居中山。及武王滅紂,肅慎來獻石弩楛矢;管蔡畔周,乃召誘夷狄,周公征之,遂定東夷?！比绱丝磥?在西周以前,夷人應是東方的土著,它們有著特殊風俗和高度發展的文化,對來自西方的征服態度始終持抗拒態度。直到周朝時,一部分夷人遷走了,一部分融入華夏族中。現在只有這些古老的族名和地名才使我們獲得了遠古時代山東地區夷人的語言的信息。遠古時代,民族的變遷及融合是常有的事,但原住民的語言卻仍然頑強地體現在后來的地名、族名上。這是古人留給后人的無比珍貴的“語言化石”?，F在我們就來研究這些“語言化石”。畎,上古音Kiwan,苗語稱狗為,古苗族以狗(槃瓠)為圖騰,原居黃河下游一帶。所謂畎夷,就是指古苗族,即今之苗族、瑤族和畬族。“槃瓠”為苗語的音譯,由(公公,人)(狗)構成,意為狗公公,以狗為圖騰的人。山東博興縣東北有蒲姑城?！蹲髠鳌ふ压拍辍?“蒲姑、商奄,吾東土也。”《史記·周紀》作“薄姑”,《書經》作“亳姑”。蒲姑、薄姑、亳姑,三名而一地,正是“槃瓠”的對音。說明山東博山一帶遠古時確為苗族居地。于夷即甲骨文中的雩氏,周初的盂國。雩即古文“粵”字,今本經傳往往寫作“越”。丁山說:“越,本既一作粵,為雩之形偽;雩從于聲,與盂字例得通假”。《春秋·桓公元年》:“夏四月,公及鄭伯盟于越?！薄洞呵锎笫卤怼?“越,當在曹州府曹縣附近?！边@里所說的于夷、雩氏,應與后來在浙江建立的“于越”為同一民族,他們使用的語言是古越語。今山東荷澤縣北有句陽店,西漢時于此置句陽縣,其名稱中的“句”字為典型的古越語構詞形式?！稘h書·地理志》“號曰句吳”注:“句,夷語之發聲也。”以這個發語詞構成的地名在古越人居往過的地區比比皆是,如江蘇贛榆縣之“贛”、句容之“句”,蘇州古稱“姑蘇”之“姑”,浙江古縣句章之“句”等等。山東以此構成的地名尚有句繹(春秋小邾國地,在今山東鄒縣東南)、句窳(在今山東肥城縣南)。蘭夷即登州海角的萊夷。蘭、萊皆為古越語lai的音譯,意為山。《國語·楚語下》:“乃少皥之衰也,九黎亂德。”黎與蘭、萊皆為lai的不同音譯形式。這個詞的含義仍保留在古越人后裔黎族人的語言中?！短藉居钣洝?“(儋州)俗呼山嶺為黎,人居其間,號曰生黎?！薄豆鸷Ｓ莺庵尽?“島之中有黎母山,諸蠻環居四旁,號黎人?！备鶕旁秸Z的構詞法,“黎母”就是由lai(山)+ma母)構成的,相當于漢語“×山”的格式。海南島除黎母山外,還有黎毗山、黎婺山、黎粉山、黎曉山、黎首山、黎峨山、黎苗山、黎虞山等。翻開《中國史稿地圖集》,我們可以看到,九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