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街區的空間、文化內涵及破壞

0歷史街區商業化研究20世紀60年代以來，外國歷史街區的營銷轉型開始通過旅游業和文化（如紐約的“小意大利”）和以住宅為指導的發展（如紐約的蘇荷區）形成了多種功能的商業形式。我國的歷史街區商業化開發模式近年來不斷出現,如上海新天地、成都寬窄巷子和杭州河坊街等,在保留城市歷史文脈的基礎上,通過商業化經營,增加了街區活力。與此同時,在多地出現了跟風現象,盲目的、低質量的商業化改造項目不斷增加。根據國內現有的研究,對歷史街區商業化問題的探究主要集中在歷史街區商業化改造的模式與實證研究、歷史街區商業化進程中的體驗設計及歷史街區商業化的動力機制分析三個方面。國外的研究則相對開始較早,國外許多學者把文化遺產作為一種“文化資源”甚至是“文化資金”,充分意識到城市文化遺產的經濟價值,而歷史街區的商業化更新更是被廣泛付諸實踐。20世紀70年代HarveyPerloff在《用藝術提升城市生活》一文中首先將“文化規劃”作為一種方法推薦給社區建設。DennisRodwell基于DOCOMOMO(即DocumentationandConservationofbuildings,sitesandneighborhoodsoftheModernMovement)會議的探討,也對歐洲20世紀60~70年代的城市歷史保護進行了總結。在經歷了第二次世界大戰后保護與新建的爭論、美學與城市設計注入、工業城市建設、現代與歷史的互補交融、都市風格和城市化的幾個不同階段后,歐洲城市的歷史文化保護在嘗試了多種路徑之后逐漸實現了現代和歷史的交融。在大量的商業化改造背景下,目前的研究主要集中于開發前的策劃與設計方面,而對改造完成后的評估和相應的優化策略探討則較少。本研究擬選擇寧波已經改造完成的三大歷史街區作為研究對象,通過對街區商業化綜合性評估,分析歷史街區商業化改造的績效及其動因,旨在為國內相關城市的歷史街區或特色街區的改造提供借鑒。1歷史街區商業轉型的概念和評估框架1.1多元內涵的體現理解歷史街區商業化改造的概念,應當從“歷史街區”和“商業化”兩個方面著手。首先,歷史街區應當具有較為完整的歷史風貌和一定規模的歷史建筑;其次,在建筑個體上,應當保持著原有的歷史特征;最后,這里應當承襲適量的傳統生活模式。要正確引導歷史街區的商業化改造行為,使其成為提升城市活力和“價值重塑”的系統工程,就必須深刻理解其多元內涵。(1)時空格局下的文化內涵是歷史街區之所以富有價值的根本所在,這種特定時間的特定記錄以及漫長歲月里的雕琢都增加了其歷史價值。另外,多種文化元素、多樣的參與人群以及不同的地域空間和傳播載體,也會使其文化內涵豐富多彩。(2)城市基因下的空間內涵也體現了這些特定的歷史空間的資源優勢,一座城市的基因庫就蘊含在這些街巷建筑中,它們承載著城市的傳統和人文精神,以其獨特性構建起城市經營中的一個個優勢點。此外,隨著體驗經濟時代的到來,消費和生產的個性化成為社會經濟發展趨勢,歷史街區往往通過商業化改造增強“體驗性”,獲得經濟利潤,實現可持續發展。正是這種空間、文化生產力創造出的商業利益,使歷史街區獲得了可持續發展的動力。1.2確定各因子模型績效評價體系的指標選取一方面兼顧到其可采集程度、代表性和針對性;另一方面考慮到評價過程的主客觀結合,最終確定由空間因子、文化因子、經濟因子、設施因子和社會因子構成(圖1)。各項指標評價結果由實地踏勘調研的客觀數據和調研過程中的主觀感受以及街區市民的訪談評價得出,并通過梯度劃分轉化為可量化的得分體系,進行綜合評價。2巖河的分布具有上千年建城史的寧波,目前共有八個歷史文化街區,包括老外灘、秀水街、月湖、郁家巷和南塘河等。其中,月湖·盛園、南塘老街和鼓樓商業街是寧波現存歷史街區商業化開發較早并且已經投入經營的歷史文化風貌區,本研究將選擇這三個對象作為研究重點。2.1歷史街區的商業改造空間因子主要評估歷史街區改造后的整體風貌水平、建筑協調度、街巷保留度和公共空間環境四個方面(表1)。根據現狀調查,這些歷史街區在空間環境改造中建設性破壞較為嚴重,原真性缺失。被譽為寧波“新天地”的月湖·盛園已不復民居風情韻味,展現的是一派濃厚的外來商業氛圍,原本特色的小洋樓也在改造中拆除;南塘老街的老民居逃不過被拆的命運,部分歷史建筑的高度有所增加,建筑形制也根據商業的需要進行了改變;鼓樓商業街的仿古建筑則難以復刻歷史的痕跡。從南塘河歷史街區的商業化改造看,原有歷史建筑均為1~2層的民居式建筑,層高在3m左右,而新建仿古建筑的層高及其構筑物的高度在改造中明顯增加。南塘老街盡管街巷格局基本未變,但原有比例被破壞,已經不是傳統江南民居比較低矮的風貌。此外,建筑內部的構建也在商業化過程中遭到了“調整”,一些原本作為居住隔斷的構建物被拆除,以適應商業經營的需要,部分仿古建筑在植入餐飲功能后,內部也采用了現代裝修以吸引顧客。2.2街區格局變化,不利于街區文化的協調統一文化因子從改造定位、文保單位保護程度、歷史業態繼承性、文化產品體現度和文化外化度幾個方面進行評價。調查表明,歷史街區的文化因子在商業化保護過程中受到了嚴重破壞。街道改造初期的定位偏離和僅僅依托于文保單位的“改造保護”,使得這些街區在改造后逐漸脫離了原有的文化內涵,以外來品牌過度植入為特征的“紳士化”改造帶來的是街區特征的變化,這不僅易于其他文化的入侵,還不利于街區間的協調統一。鼓樓商業街在定位上也弱化了文化特色,督學行署矗立街旁,周邊以小商品經營為代表的活動紛繁復雜,基本不具備文化特性。南塘老街的定位著眼于餐飲文化,不再繼承商賈流通的歷史職能,唯一的特色就體現在“寧波口味”上(表2)。2.5歷史不符與改造—社會因子評估結果社會因子從遷出意愿征詢度和改造滿意度兩方面進行評價。調查中,“老寧波”對這三個歷史街區的改造滿意度普遍不高,認為各種仿古建筑在歷史街區改造中的頻繁出現不但不能承載原有的記憶,而且在風貌上與歷史不符,不能體現寧波特色,他們一再表達了對仿古建筑的抗拒。例如,鼓樓商業街周邊居民表示,改造中出現的搬遷問題已非資金補償或異地安置那樣簡單。對于年齡較大的原住民來說,先租住再入駐安置房的模式,增加了搬家的次數,他們不堪重負,而補償資金不足也使他們無力購買市區商品房。住到遙遠的郊區,他們又害怕生活配套設施不足。月湖·盛園和南塘老街改造中對原住民的整體外遷就是商業化背景下強大的功能置換帶來的社會問題。從改造效果的評價看,市民對“歷史街區”這張名片的不肯定將帶來城市文化基因喪失的最大危機(表4)。3個街區的總體評價上述各項因子評價結果表明,現有的歷史街區在商業化改造中出現了原真性喪失、過度商業化、歷史文化隱沒和商業經營缺乏特色等問題。將各項因子通過梯度等級劃分,量化為具體得分,得到三個歷史街區的總體評價,如圖2所示。空間因子以南塘老街得分較高,主要得益于整體風貌和街巷格局的基本保留。文化因子以月湖·盛園得分較低,鼓樓商業街和南塘老街較為接近,但總體滿意度都不高,這是由改造定位偏離和文化轉化程度較低造成的。在經濟因子方面,三個街區的滿意度均一般,南塘老街略好。在設施因子方面,由于三個街區均采用“拆除—新建”的模式,新建設施能夠基本滿足居民和經營者的需求。社會因子方面的矛盾較為突出,原住民整體外遷和仿古建筑大行其道,讓三個歷史街區改造的滿意度均不高。3.1對于“原狀”的理解更欠缺除文保點以外的歷史建筑被大規模拆除,仿古建筑拔地而起,街巷和公共空間的歷史環境遭到破壞。這主要是商業化改造中,保存原真性方面過于重視形式,注重保持“原狀”,而對于體現歷史延續和變遷的真實“原狀”理解不夠。這種動輒拆除原有建筑,甚至連建筑體量、街道格局都破壞殆盡的“復興”,可謂是對歷史空間的褻瀆。成都寬窄巷子、文殊坊的改造也有改建和新建的手法,但其基本尊重川西民居小巧親切的體量;成都會館經修復和改遷,形成了平行二合院、三合院、四合院、“L”型拐尺和大院套小院等傳統形式院落。在原有格局和尺度上進行空間變化但保留傳統空間韻味的做法,不僅能夠幫助歷史建筑重現風采,利于街巷空間的風貌保護,還便于統一歷史街區的風貌、增加公共開放空間。3.2歷史街區文化的問題對比國內外眾多歷史街區,上述歷史街區的發展定位與歷史功能存在著明顯的偏離。以上海新天地為代表的“紳士化”改造后的歷史街區,僅僅保留了歷史的外殼,文化上已經嚴重偏離了歷史的軌道。盡管老式的民居已經不能夠適應現代生活的需要,但一味偏重商業發展則難免讓厚重的歷史為表象所遮蓋。從部分街區的文化元素和活動對比中可以看到,這三個歷史街區的文化活動不但嚴重缺乏,而且已有的活動被現代都市生活同化嚴重,“寧波”特色不夠鮮明(表5)。3.3人口日益減少的歷史街區傳統文化往往體現在歷史街區原住民的生活中,必須由人來傳承。“以拆建求更新”的改造思想導致了歷史街區原住民反映的“不改造就生活不便、改造了就沒有生活”的情景。在日本,對于傳統住區的保護強調“居住兩代人”的思路。這不僅對街區建筑和環境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還同時解決了歷史街區內部人口日益減少的問題。這是一種從歷史性景觀構成角度和傳統房屋居住區的“現代化”配套設施等方面出發的、關于居住空間復蘇和居住環境適應性提高的改善方法。在原住民的安置問題上,美國特別強調社區的概念,歷史街區要“作為美國人民日常社區生活與社區發展上鮮活的一部分”。而當前改造中,無論是整體換新還是滯后改造,都將導致原住民搬遷和徹底的商業化。“人”的流失大大削減了歷史街區文化的傳承力度,手工勞技、民俗活動等鮮活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最后都淹沒在了現代化的生活之中。3.4從目標到群眾的參與方式歷史街區商業化過程中的社會矛盾突出表現在公眾參與程度較低上。社會因子常被忽略的原因在于政府主體地位的極化、避免后續供給的一刀切式改造、對歷史街區生活性因素認識不足等。在改造意愿征求上,德國埃斯林根市兩大歷史街區改造工程采用的是從目標到方案直至反饋的全過程的參與方式;美國第九街山歷史街區改造則采用不同的方式加強公眾參與(如成立咨詢委員會、進行民意調查、開展討論、接受咨詢和上訪等),改造過程中還強調制度與組織的保障。進行廣泛的意見征求和全程的公眾監督不僅在改造目標上有了明確的指引,還有利于后期實施和維護在監督下進行“糾偏”,保證改造工作與主旨的高度吻合,獲得更高的公眾滿意度。4歷史街區的商業轉型策略(1)歷史街區景觀的碎片式自然呈現要實現歷史建筑和街巷空間效益的最大化,就要維護歷史空間的權益。歷史是連貫的,展現各個時期歷史的街巷空間也應該是連貫的,有機的歷史街區景觀是以這些歷史空間的碎片為背景生長出來的文化空間場景,是城市發展最豐富的基因庫。這些碎片的概念不再局限于過去的文保單位,而是涉及到所有的歷史構建、歷史場所和遺址。除了文保單位的重點保護,還要從物質要素的保留、街道景觀維護等方面進行多樣化的彈性改造。(2)文化功能的實現要維護歷史街區文化的權益就必須深刻解讀文化的時空內涵,在認真消化的基礎上通過故事化、具體化和形象化的表達來外化這些歷史。歷史街區在商業化過程中可以提供特色的活動,增強展示性與游客的參與性,激發游客源自地域文化的共鳴。建筑的色彩、構建和形制以及外化的標識系統和景觀小品都可以成為展現歷史故事的載體。對于寧波而言,港口的吊機、商幫的建設、裁縫的手藝、甬劇的傳唱及學派的講學場所都可以作為它的標簽,彰顯城市的氣質。城市文化的外化還可以通過一幀幀故事場景展現給社會大眾,對城市的各種文化賦予生動形象的故事,對建筑場景給予典型的文化意象。(3)街區設施配套不足穩健的設施服務是歷史街區生命力維持的保障,這種穩健是相對于歷史空間的更新改造而言的,而非完全拆除新建。寧波諸多尚未改造的歷史街區都存在著各種設施配套不足的問題,而這些街區內的許多建筑仍具有保護價值。孝聞街歷史街區和月湖西區的諸多民居盡管已經不再適應現代的生活,但在一定的設施補給后,可以將民居改為他用。相比可望而不可即的建筑展覽,真正使用中的建筑更具有活力。另外,一些可以維持原有功能的歷史空間,在加強了設施配套后,能夠繼續使用,保留其中生產、生活的人們,通過代代相傳的技藝和風俗傳承非物質文化遺產。(4)地域文化痕跡在城市歷史街區改造中,重視市民參與不僅是出于對歷史街區“活的歷史”的保留,也同時為城市文化品牌的建立提供了社會基礎。寧波中山公園里嘹亮的甬劇吟唱、秀水街旁住著的老裁縫等,如此種種都印刻著寧波地域文化的痕跡。小到社區的意見咨詢,大到全社會的公眾參與,都能夠將這些痕跡一一拼湊,還原歷史街區最本真的模樣。另外,還可以保留一部分原住民,維持他們慣有的生活方式或風俗習慣。如此一來,這些生活的點點滴滴都可以成為歷史街區商業化背景下體驗經濟的載體,實現原住民滿意度與商業利益的雙贏。5歷史街區改造的基本前提從寧波三大歷史街區的商業化改造案例看,過度商業化及由此帶來的空間破壞、文化剝離、業態經營不佳、設施滿意度和社會認同度較低的問題已經成為了歷史街區商業化改造中的一種現象。盡管這種商業化改造的“得”與“失”難以量化,但深刻把握空間、文化和商業的內涵,對歷史文化和歷史空間給予充分的尊重和認同是歷史街區改造的基本前提。在此基礎上,可以通過業態注入、設施改善、社會參與來提高歷史街區改造的商業化水平,幫助歷史街區培養持續發展的能力。在具體改造中,可能并非所有的設想都能盡如人意,這依然受到技術、資金和人員等諸多因素限制,這一基本前提是應當得到普遍認可和接受的。唯有加強歷史街區文化內涵的挖掘,有效處理空間、文化和業態三者的關系,方能實現歷史街區保護與商業化改造的共贏。2.3土地價值與區位優勢的對比經濟因子涉及土地價值、開發規模和業態經營狀況。從區位來看,除南塘老街外,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