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科學革命的結構 夏佩爾一、庫恩科學革命的結構回顧1、“范式”理論：范式理論是庫恩哲學的核心，也是區別于其他哲學的本質內容。總的來說，“范式”就是指某一科學家集團圍繞某一學科或專業所具有的共同信念。這種共同信念規定他們有共同的基本理論、觀點和方法，為他們提供了共同的理論模型和解決問題的框架，從而形成一種共同的科學傳統，規定共同的發展方向，限制共同的研究范圍。2、科學革命：科學革命實質上就是指范式的轉化和更替。科學的發生和發展要經歷如下幾個階段：（1）前科學時期：沒有一個統一的科學共同體和一個公認的范式，存在許多競爭的學派。（2）常規科學時期：有了公認的范式，科學共同體就在范式的支配下進行研究，常

2、規科學時期就開始了。“常規科學”就是按照常規或者說按范式進行研究的科學。“常規科學不能改變范式”，常規科學研究無論在觀念上還是在現象上都很少要求創造性的東西。其任務主要是搜集觀察和實驗資料，進行一般的理論性研究，即解難題或釋疑。所謂難題是范式可以規定肯定有解的問題。在此階段，科學家的任務不是檢查范式、批判或改變范式，而是堅守范式，堅定不移地用范式去解決科學研究中的問題。當“范式”遇到反常時，他會調整理論，吸收反常，直到使反常成為預期的結果為之。（3）科學危機時期：當反常愈積愈多并深入到范式的核心，理論的調整和修補無濟于事，使常規科學陷入困境和迷途時，科學就進入了一個顯著不穩定的時期危機時期。這

3、時人們對范式的信念開始動搖，涌現各種競爭的理論，集體成員因失去共同的信念而分裂，引起不同學派之間的爭論。（4）科學革命時期：所謂革命實質上就是新舊范式的替換，即科學共同體除去那些頑固不化的反常、重新概念化的過程。科學危機在這時結束。庫恩認為由于范式不是認識而是信念，因而從舊范式到新范式的代換不是科學共同體的認識的深化，而是信念的改變。（5）科學發展的動態模式：整個科學史遵循著前科學時期常規科學時期反常和危機時期科學革命時期新的常規科學時期的周期運動規律向前發展。3、不可知論和約定主義：庫恩認為，科學家們認識的事情并不是客觀實在的世界，而是主觀約定的世界。其內容是由科學家們的共同信念所約定的。范

4、式改變了，科學家們所約定的世界也跟著改變了。并且新舊范式之間是不可通約的和不可比較的。既然范式不是客觀世界的知識，只是不同科學家集團在不同心理條件下產生的不同信念，因此他們沒有真假之分或真理性可言，而僅僅是一種方便的假設。因此，庫恩進一步把真理比喻為科學家集團共同使用的工具，即一種用以解除科學研究中的各種難題的工具。他從實用主義觀點出發反對“符合論”的真理觀，認為承認客觀真理是幼稚可笑的，肯定科學發展不斷逼真真理的見解是十分荒唐的。“科學家并沒有發現自然的真理，也沒有愈來愈接近真理”,“任何愈來愈接近真理的觀點都是毫無根據的，必須放棄”。他認為不同的理論、不同的范式之間并沒有什么進步可言。科學

5、的發展只是一種隨機的演化，或格式塔的更換。這樣一來，庫恩就否認了科學與非科學以及迷信、神話的區別。“他們愈是仔細地研究亞里士多德力學、燃素說化學、熱質說熱力學等，就愈來愈感到，那些過時的自然觀，總體上來說，一點也不比今天流行的更不科學一些”。二、夏佩爾科學革命的結構1、關于“范式”的概念夏佩爾首先對庫恩“范式”概念進行了總結。他指出，庫恩對科學革命的解釋給范式增加了沉重的負擔，雖然在有些段落中庫恩要我們相信，共同體的范式只是“各種理論的一組經常產生的和準標準的說明”，這些說明“是由教科書、演講和實驗活動揭示的”,但在別的地方我們發現范式的內容要比這些說明至少明確包含的內容多得多。例如：這些“為

6、實際的科學實踐所接受的范例包括定律、理論、應用和工具操作”；一個范式是由“一個強有力的承諾網組成的，這些承諾有概念的、理論的、工具的和方法論的”；在這些承諾中有“準形而上學的”承諾；一個范式是，或至少包括“某種內含的、交織在一起的、理論的方法論和信念群，它容許選擇、評價和批評”。有時候范式似乎是一些范型，有時范式本身似乎是一些需要進一步精確化和明確表達的含糊的理論，但是，庫恩并不把他們看成規則、理論等諸如此類的東西，也不看作這些東西的單純總和，而是看作某種更帶“整體性的”東西，規則、理論等等是從中抽取出來的，但是單純關于規則、理論一類的陳述都無法正確體現范式的真正價值。“范式”一詞因此包括科學

7、發展過程中的一系列因素，即任何能使科學完成某項任務的東西都可以成為范式的一部分（或以某種方式包含在范式中）。2、對范式概念的批判夏佩爾認為，從一開始，庫恩范式概念的解釋價值就是值得懷疑的，因為關于人們共有的范式是（或在背后）知道科學研究的共同因素這個論點的真理性似乎是由“范式”一詞的定義范圍來保證，而不是由對實際的歷史案例作仔細考察來保證的。并且庫恩常常談及科學和科學發展該是怎樣的，這更使我們猜想“范式”這個概念在庫恩對歷史的解釋中起著決定性作用。例如他說：“在缺少至少某種信念的情況下是不能解釋任何自然歷史的”；“一旦發現第一個用來看待自然的范式，就不可能存在無范式的科學研究”；“沒有某種理論

8、就不能設想任何實驗”；“正如我已論證的，如果科學上或經驗上不存在中性的語言或概念系統，那么對可供選擇的檢驗和理論的所謂構造就必須從某種以范式為基礎的傳統內部出發”。夏佩爾認為，上述所有觀點都顯得過于強烈和自信，不可能是從對事物實際的發生過程的純粹的研究中得到的。3、庫恩認為范式一般不可能得到適當的表述，并且范式是先于各種概念、定律、理論和從范式中抽取出來的觀點而存在的。夏佩爾指出，如果按庫恩的說法，關于范式和科學發展的一切情況只能并且必須依據來自范式的的純粹“抽象”來說明，那么就很難看出訴諸范式概念會有什么收獲。庫恩認為，雖然范式不可能用語言做適當的描述，但我們依然可以識別他們，他們是可以“直

9、接考察的”，歷史學家“可以再確認范式時保持一致，而在充分解釋或使之合理化方面意見不一致，甚至并不打算作充分解釋或使之合理化”。夏佩爾指出，正是由于“范式”術語的范圍和特定范式無法用語詞闡述，才有了對范式作歷史研究的可行性，因為一方面，正如我們看到，確認一個范式太容易了，另一方面，在庫恩所探討的具體例子中，有很難確定在這種情況下范式被設想成什么。夏佩爾接著對庫恩的“范式可作直接考察”提出了質疑。在庫恩所討論的多數例子中，正是理論在起著提出問題，提供選擇材料的標準和進行表述等作用，但庫恩明確指出理論不是范式，范式是先于理論、存在于理論背后的東西，那么，我們如何對范式進行所謂的“直接考察”呢？夏佩爾

10、對此提出了一連串的問題：為什么歷史事實可以直接考察，而科學事實必須通過總是要“通過”范式來認識呢？而歷史學家怎么能知道他們對歷史時期中出現的范式的確認是一致的，并因此確定，在某一段很長的歷史時期內貫穿始終的是“同一個”范式呢？他們不可能借助假說來比較他們的闡述，假如他們不一致，他們的爭端又如何解決呢？（庫恩認為范式間是不可通約和不可比較的）夏佩爾接著指出，按庫恩的觀點，我們似乎無法將不同的范式與同一范式的不同表述相區別。夏佩爾認為，各種范式和對一個范式的不同表述之間的區別，科學革命與常規科學之間的區別，充其量不過是一個程度問題。而科學發展過程中永遠存在著或多或少是共同的指導性因素，這種因素甚至

11、存在于被劃分為不同的“傳統”之中。這就是為什么在特定的案例中很難確認“范式”的一個原因：不只是因為它很難看到，而且是因為在科學活動中尋找指導性因素并不像尋找存在或不存在的統一實體一樣。4、夏佩爾認為，庫恩假設范式（仍然）存在的理由本身也是不能令人信服的。相似的理論可以看作是彼此的（或“同一課題”的）“變種”或不同的表述，但這是不是意味著一定有一個共同的“范式”，即相似的理論都是它的不完全表達，并且是從它抽取出來的呢？即使方法論的規則的許多表達，并不像人們所宣稱的那樣是對科學方法的精確描述，也不能迫使我們采取一個有關制度科學過程的單一范式的神秘的東西，正如我們不能給“游戲”下一個單一的、簡單的定

12、義并不意味著必須有一個統一然而是不可表達的觀念（范式），所有關于“游戲”的用法都是從它抽取出來的那樣。“研究傳統所表現的一致性可能并不意味著一個基本的規則和假設群的存在”，庫恩的這句話也許是對的，但是它也不意味著一個基本的“范式”的存在。5、最后，夏佩爾指出，庫恩的范式術語囊括了如此多樣的活動和功能，這種一攬子用法使這些活動與功能間的重要區別模糊不清了。例如，庫恩聲稱，“明顯的任意因素永遠是（一個范式的）組成部分”，這是他關于范式和科學變革觀點的核心方面。但接受或摒棄一個科學理論的“任意”性與接受或拋棄一個標準（更不用說一個形而上學的信念了）的“任意”性意義相同嗎？夏佩爾認為，人們把許多理論同

13、等地看作同一范式的不同的表達，掩蓋了它們在“相似的”方式和程度上存在著的重要的差異。6、庫恩認為，從科學革命中出現的常規科學傳統，不但與過去的傳統不相容，而且常常是真正不可比較的。范式的改變包含了“改變支配可接受的問題、概念和解釋的標準”。認為概念或意義因理論（范式）不同而發生變化，盡管術語仍一樣。庫恩這種觀點是直接反對“實證主義”觀點的，實證主義認為科學的進步是積累性的，因此先前的科學可以從后來的科學中推導出來。夏佩爾指出，庫恩的論證只是說，盡管在每一形式方面（相對力學定律）都與牛頓定律相同的表達式有著可推導性，但仍然存在著“意義”的差異。但是，庫恩并未給我們提供對“意義”所進行的清楚的分析

14、，或更具體地說，沒有給我們提供意義改變的標準，從而我們不清楚他為什么把這類改變看作意義的改變，而不是例如看作用法的改變。例如，愛因斯坦物理學和牛頓物理學在某些方面的陳述甚至自相矛盾，這種差異我們可以稱其為意義的改變，但這樣就該不會使人們看不到在這兩組術語間可能存在的相似性。故夏佩爾指出，與其說可駁斥的是庫恩的結論，倒不如說可駁斥的是以下兩個事實：第一，這個結論不是基于堅實的論證，而是基于庫恩在“范式”術語中確立的意義的從屬特征（科學家用不同的觀點和不同的范式看世界，因而通過不同的范式看到了不同的事物）；第二，這個特征使得他歪曲地描述了不同科學理論之間的關系，使人們過分地注意了理論或范式之間的差

15、異，從而使它們之間明顯存在的聯系事實被忽視或否定了。夏佩爾指出，當我們問及承認一個范式比另一個范式更好的理由時，上述觀點的重要意義就充分顯現出來了。按庫恩的觀點，“相繼范式之間的差異是必然的和勢不兩立的”，并且兩個范式是不可比較的，那么這兩個范式的爭執到底在哪里呢？并且為什么一個范式能取勝呢？顯然，庫恩的觀點導致了如下結論：范式間的替代不是積累性的，而是純粹的改變，由于兩個范式“不可比較”，就不可能根據他們解決同一個問題、處理同一個事實或滿足同一個標準的能力來判斷它們。庫恩的科學史觀意味著范式的改變使得科學家和那些向科學家學習的人越來越接近真理的觀點是錯誤的，即科學是沒有進步的。不過，庫恩在其

16、科學革命的結構一書中的最后幾頁寫道：“進步是科學事業不可避免的特征”，特別是如果這個進步（無論其目的是不是要發現最終的真理）至少不是對過去錯誤的發展的話。庫恩提出“還有什么比科學群體的決定更好的（科學進步）標準嗎”，但是，他自己又已經告訴我們，一個科學群體所采取新范式的決定并不是根據充分的利用，那么，他所謂的進步是不是無法立足了呢？庫恩認為，科學沒有什么進步性可言，科學史家現在發現“越是仔細研究像亞里士多德力學、燃素說化學、熱質說熱力學等等，就越會斷定，從總體上說，那些一度流行過的自然觀，較之今天流行的觀點既不更缺乏科學性，也不更是人類癖性的產物”。夏佩爾指出，雖然上述理論有比過去想象的更多的

17、合理性，但這一點并不意味著他們可以免受非難即并不意味著沒有摒棄它們并用其他理論取而代之的充分理由。盡管庫恩的著作要人們注意在有關科學變革的（充分）理由方面所犯的許多錯誤，但它本身并沒有能夠說明這些理由，甚至模糊了這些理由的存在。最后，夏佩爾對庫恩的科學革命結構理論進行了總結，一方面，他肯定了庫恩的著作中的許多積極價值：提出許多合理的批評性的評價；通過豐富的案例研究揭示了科學思維科學活動的許多共同的特征，從而使人們有可能談論科學“傳統”，并在許多方面受到啟發；指出這些傳統之間的許多差異等。另一方面，他指出了庫恩理論的不足之處：其范式理論掩蓋了作為同一個科學傳統內的科學活動之間的許多重要差異，也掩蓋了前后相繼的傳統之間的重要連續性。他的理論若不細心地加以限制，就會讓人認為世界是通過“范式”來觀察和解釋的，理論是“不可比較的”，在理論之間存在著“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