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2集：圓滿這是位于陜西省西安市的大慈恩寺，大慈恩寺建于一千三百多年前，公元 7 世紀，在大唐的都城長安，它是最壯觀的寺院之一。大慈恩寺的第一位住持就是玄奘。公元652 年，大慈恩寺建成之后4 年，玄奘親自設計了這座名聞遐邇的大雁塔。大雁塔，根據(jù)一座已經(jīng)消失的印度佛塔建筑而成，大雁塔落成的第2 年，一個印度僧人來到長安，給玄奘帶來了印度的消息：“光陰飛逝，不知不覺之間離開印度已經(jīng)十多年了。”十多年前，玄奘西行印度，在當時的佛學中心那爛陀，他整整學習了五年時間，戒賢法師是那爛陀的住持，也是一代佛學宗師，衰老的戒賢曾帶病為自己的中國學生講經(jīng)說法。聽聞導師離世，玄奘不勝感慨。“ 玄奘昔日求法，

2、蒙導師親自指點，返回故土之前，又再三叮囑，殷勤之言，似乎仍在耳邊。”西行 17 年之后， 玄奘在佛法的發(fā)源地最終被尊為大師，然而在生命最輝煌的時候， 他依然返回故土。 “匡正經(jīng)典， 弘揚佛法，這是我一生的心愿。”在長安城里的大慈恩寺，玄奘不辭勞苦，夜以繼日地翻譯佛教典籍。參與經(jīng)書翻譯的人，不僅有來自各個寺院的高僧，還有不少大唐的官員，在玄奘堅持不懈地努力下，佛教翻譯變成了一項重要的國家工程。然而，反對的聲音開始在長安城中蔓延，一些官員認為，皇帝對高僧太過尊崇，會影響帝國的發(fā)展，反對的矛頭直接針對玄奘，他一時陷入非常困難的境地。為了取得皇室的信任，玄奘不得不在寺院和宮廷之間來回奔波，只要有機會，

3、他隨時準備為皇家提供宗教祝福，在唐高宗的皇后武則天懷孕的時候， 他表示了最殷切的關注，在皇子降生的一個月里，他一連 5 次上書，替帝國未來的繼承人祈求幸福，為了獲得皇室的信任和支持，已近老年的玄奘費勁了心血，反對的聲音慢慢平息了。作為一個高僧，玄奘希望利用自己與皇室的關系，為佛教徒爭取更多的生存空間。公元656 年，玄奘給皇帝寫奏章，希望能夠廢除先道后佛的一條律法：“僧人生活不易，懇請圣上明鑒，取消佛道次序排位。” 令玄奘沒有想到的是，唐高宗非常憤怒，斷然駁回奏章，57 歲的玄奘受此打擊，突然一病不起。夜以繼日地翻譯經(jīng)卷，在寺院與宮廷之間往來奔波，過度的操勞使玄奘的身體每況愈下。29 年前，玄

4、奘在翻越大雪山的時候遭遇嚴重的災難，將近一半的隨從被凍死，玄奘也深受其苦，身體從此留下病患。三藏法師轉記載，玄奘的舊病突然復發(fā)，幾乎喪命。一年之后，大病初愈的玄奘跟隨唐高宗來到大唐的東都洛陽，洛陽是著名的佛經(jīng)圣地，也是玄奘的故鄉(xiāng)，自童年離開以后，這是玄奘第一次回到出生的地方。將近半個世紀的時間，一切都變了。童年的玄奘，曾經(jīng)備受寵愛，幸福和快樂一度籠罩著秀麗的陳河村，48 年后，故鄉(xiāng)的親人喪失殆盡，玄奘能夠找到的只有一個年老的姐姐。人生無常， 幸福總是不長久，玄奘在 10 歲時父母雙亡，只能與哥哥姐姐相依為命， 童年的變故最終讓玄奘走上了佛門之路，也給他留下了永遠的傷痛。玄奘多方打聽，才找到父母

5、的墳墓，墳墓已經(jīng)荒廢不堪，再給皇帝的奏表中玄奘這樣寫道：“父母的墳隴沒人照顧，已經(jīng)荒廢得快要看不見了。回憶往事，內(nèi)心難以安寧，希望圣上給我?guī)滋鞎r間，和姐姐一起收攏父母的遺骸。”在朝廷的資助下，玄奘重新遷葬了父母，這是玄奘在俗世的最后心愿。在洛陽停留期間，玄奘請求皇帝希望去僻靜的少林寺翻譯經(jīng)卷。與皇室的來往浪費了玄奘太多的時間，他很難專心致志地翻譯佛經(jīng)，然而，唐高宗又一次拒絕了玄奘的請求，在皇帝的心目中，玄奘是不可或缺的，他不希望玄奘離得太遠。但是玄奘不想再有任何耽誤，上天留給他的時日已經(jīng)不多，大量的工作還沒有完成，在玄奘的一再請求下，唐高宗終于答應玄奘，在郊區(qū)的皇家宮殿翻譯經(jīng)卷。公元 659

6、年的秋天，六十歲的玄奘來到了玉華寺。玉華寺在今天陜西省銅川市附近的山谷，風景秀麗，優(yōu)雅清靜。太宗皇帝去世之后，高宗下詔，將皇家酈宮改為寺院，就是在這里，大唐的高僧玄奘，度過了生命中最后的時光。在玉華寺，玄奘決定翻譯規(guī)模最大的一部佛經(jīng)- 大般若經(jīng)。大般若經(jīng)是大乘佛教的基本經(jīng)典，梵語有二十萬頌，漢文至少在數(shù)百萬字以上，翻譯任務之艱巨可想而知，由于數(shù)量太過龐大，弟子們建議刪繁就簡，但是玄奘堅持秉承原文，一個字也不能少翻。這個三面環(huán)山，一面正對山谷的地方叫肅成院，玉華寺宗的玄奘就居住在這里。當年的房屋只剩下了地基，但肅成院的幽靜，仍然令人印象深刻。在房屋后邊的石巖上，有一個小型的佛窟，玄奘曾經(jīng)親自在這

7、里督造佛像，禮拜佛陀。如今佛像已經(jīng)無影無蹤，只能看見石壁上一些隱隱約約的雕刻。20 世紀后半葉，考古學者陸續(xù)挖掘了一千三百多年前的玉華寺，這是一尊佛像的底座，底座上刻有五行銘文。學者們考證，這是現(xiàn)今發(fā)現(xiàn)玄奘唯一的手跡。根據(jù)石雕上的花紋紋飾，這是佛教中典型的金剛座。公元前 6 世紀，佛祖在菩提樹下悟道，所坐之處，就被信徒們尊為金剛座，玄奘西行的時候，曾經(jīng)在大菩提樹下痛苦不已，金剛座上的佛像已經(jīng)找不到了，但通過這些珍貴的文字，我們依然可以感覺到玄奘對佛祖的赤誠之心。在肅成院對面的山谷中，至今還生長著兩顆菩提樹，菩提樹原產(chǎn)印度，玄奘當年從印度返回的時候，攜帶了不少奇花異果的種子，據(jù)說玄奘曾經(jīng)在這里親

8、手種下了象征著智慧的菩提樹。在肅成院，考古人員發(fā)現(xiàn)了這個刻有佛陀腳印的石雕。史料記載，玄奘在印度求學的時候，曾經(jīng)拓印(t y n)過一處佛陀的足印，根據(jù)印度的拓印，玄奘復制了這個石雕，這很可能是中國現(xiàn)存最早的佛足印。玉華寺中的玄奘，再也沒有踏進過繁華的長安城。他幾乎把所有的時 間都花在了佛經(jīng)翻譯上。“經(jīng)卷數(shù)量巨大，我經(jīng)常擔心不能完成。你們每個人都要抓緊時間，努力一點，不要害怕辛勞。 ”在玄奘的一生中， 他第一次流露出擔憂之情，多年的勞累，使他的體力出現(xiàn)了衰竭的征兆，他已非常清楚，自己將不久于人世。四年時間過去了，龐大的大般若經(jīng)終于全部翻譯完成，公元664年正月初三，玄奘應弟子們的請求，又開始翻

9、譯新的佛經(jīng)，勉強翻譯了幾行之后，玄奘慢慢地放下了經(jīng)卷。“這部經(jīng)卷與大般若（ bo（第一聲）re（第二聲）”）經(jīng)相仿，我的體力和精力已經(jīng)用完，再也無法翻譯，死期已至，不遠了。”他平靜地告訴弟子們，歸期將至。玄奘就此停止了他19 年之久的佛經(jīng)翻譯事業(yè)。十九年時間，玄奘一共翻譯佛經(jīng)四十七部，一千三百三十五卷，這是一個驚人的成就。玄奘翻譯的佛經(jīng)，數(shù)量之巨大，質(zhì)量之嚴謹，全面超越了他的前人，后來者更是難以企及。在中國的翻譯史上，他的地位空前絕后，放在世界范圍內(nèi)也找不出第二人。然而玉華寺中的玄奘，生命已經(jīng)走到了盡頭，在他親手督造的石窟，玄奘最后一次禮佛，對于一個僧人而言，生命的目的在于實現(xiàn)圓滿，圓滿的標志

10、就是成佛。自從踏入佛門以來，玄奘一直追隨佛的腳步，片刻也不敢懈怠。十歲踏入佛門，十三歲正式剃度，二十七歲時為尋求佛法而西行，十九年孜孜不倦的學習，十九年嘔心瀝血的翻譯，回顧自己的一生，他問心無愧，冥冥之中，玄奘似乎聽到了佛的聲音，天堂在召喚。公元 664年正月初八，有弟子夢見一座巨大的佛塔倒塌， “浮圖崩塌，這是我滅謝的征兆。 ”正月初九， 玄奘在屋子后邊跨越一道細小的水溝時，不慎跌倒，從此他再也沒有離開自己的禪房。“我眼前有白蓮花，大于盤，鮮凈可愛。”彌留之際，玄奘做了一個美麗的夢成百上千的人，穿著錦繡的衣服，攜帶著華蓋珍寶，徘徊在肅成院，久久不愿離去。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玄奘相信，他能夠成佛

11、。玄奘生病的消息傳到宮廷，唐高宗迅速指派皇家醫(yī)生診治，但是，御醫(yī)到達玉華宮的時候，玄奘已經(jīng)圓寂。公元 664年二月五日夜晚，玄奘安詳?shù)仉x開人世。長安的皇帝聞聽噩耗，一連數(shù)次感嘆，朕失國寶矣。唐高宗不勝悲痛，以至于罷朝數(shù)日。根據(jù)皇帝的意見，玄奘的遺體送抵長安，暫時安置在慈恩寺的翻經(jīng)堂。玄奘所翻譯的經(jīng)書，也全部交付慈恩寺保存。三藏法師傳記載，遺體停留慈恩寺期間，玄奘的弟子數(shù)百人痛哭不已，京城的僧侶和百姓也前來吊唁，每天都達到上千人。“我死之后， 用最簡單的方法裹住我的身體，安置在一個僻靜的地方。公元 664年四月十四日，玄奘下葬。但是，他的葬禮既不簡單，也不安靜，史料記載，從皇室到百姓，從佛門到俗

12、世，長安附近五百里內(nèi)送葬者一百多萬人。斯人已逝，留給世人的是綿綿不絕的懷念。大唐的皇帝這樣表達自己的心情苦海方闊，舟楫遽沉，暗室猶昏，燈炬斯掩。根據(jù)玄奘的遺愿，他的遺體被安葬在長安東邊的白鹿原，據(jù)說唐高宗從皇宮的高處因望見玄奘的墳墓而經(jīng)常傷心。5 年之后，高宗皇帝下詔，將玄奘的遺體遷葬于長安南邊的樊川。樊川在陜西省的長安縣，玄奘的舍利塔就屹立在這里，在玄奘塔的兩側，埋葬著他的兩大弟子 窺基和圓測，他們是玄奘衣缽的傳人。在中國佛教史上，玄奘是繼往開來承前啟后的一代宗師。他不僅翻譯了規(guī)模龐大的經(jīng)書，而且創(chuàng)立了著名的法相宗。玄奘圓寂之后，法相宗分別由窺基和圓測發(fā)揚光大，其中窺基是西域于闐國王室的后裔

13、，而圓側是朝鮮半島新羅國王的孫子，今天在朝鮮半島和日本等地，法相宗仍然是非常重要的佛教流派。其實玄奘的影響遠遠超出宗教之外，19 年時間，110 個國家，5 萬里行程，公元7 世紀初期，他以堅定的意志和獨一無二的智慧征服了絲綢之路，玄奘是古代世界首屈一指的旅行者，現(xiàn)代探險家的先驅(qū)。旅行的意義在于傳播文明，玄奘是古代世界兩大文明之間最成功的使者。他在印度學習佛法，也在印度成為佛學大師，沒有他的著作，印度人幾乎無法重建自己的古代歷史。今天，玄奘的故事被寫進了印度學生的教材，凡是讀過書的印度人，很少有人不知道玄奘的名字。公元 2007 年 2 月， 在中印兩國政府的共同努力下，玄奘紀念堂在印度那爛陀附近落成。玄奘已經(jīng)成為亞洲兩國大國之間友好的化身，在人類文化交流史上，玄奘是空前絕后的，他是一座難以逾越的豐碑。陜西省西安市的慈恩寺，這是玄奘翻譯佛經(jīng)的地方，也是他居住時間最長的一座寺院。在大雁塔的地下室，精心保存著幾片古代的佛經(jīng)，1300多年前，玄奘從印度帶回了657 部佛教典籍，漫長的時間里發(fā)生了太多的事情，龐大的經(jīng)卷大多被毀。現(xiàn)在，玄奘帶回的梵文經(jīng)卷，只剩下這寥寥不足的十頁殘片。在這個玲瓏剔透的寶塔中，盛放一小塊玄奘的頂骨。對于佛教徒而言，它是無比珍貴的圣物。玄奘的墳墓曾經(jīng)遭到劫掠，頂骨幾經(jīng)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