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湘與鹽運史梁正麟的10年恩怨劉仕雄 梁正麟，又名梁叔子，四川長寧縣安南鄉(xiāng)人。在民國四川軍閥混戰(zhàn)史上，梁正麟是一個隱身其后的重要人物。他從清末考入拔貢到民國時期，縱橫官場幾十年，身居要職，歷任四川軍政府參事，上川南道觀察使，四川省政府秘書長，四川省鹽運使等要職，欲“稱王”四川的軍閥常利用梁正麟暗語各方，以圖霸業(yè)。他長期為軍人作幕僚，既被軍閥利用，又被軍閥所欺，從他與劉湘的10年恩怨便可見一斑。鞍前馬后 1925年2月7日，北洋政府段祺瑞對四川“下手”，免去鄧錫侯四川省長職務，“特任楊森督辦四川軍務善后事宜”；“特任劉湘為川康邊務督辦，所有該省、區(qū)軍隊均歸節(jié)制?！睏钌?、劉湘不久前為爭霸四川而發(fā)生戰(zhàn)爭，楊被打敗，現(xiàn)在雙方地位不相上下，互相節(jié)制，積怨很深。劉湘為了壓制楊森，必先拉住四川實力派人物鄧錫侯、黔軍袁祖銘?！敖又鴦⑾嬖⒂猩钜獾耐扑]鄧錫侯的秘書長梁正麟出任四川鹽運使，目的在于梁可以被利用來充當下一步拉攏鄧錫侯和袁祖銘的居間人，因為梁與鄧、袁兩人皆有較為深厚的關系?！眲⑾媸褂昧赫雽嵲谑蔷髦e。 1925年4月12日，楊森擊敗劉成勛、劉文輝、賴心輝等軍閥，收編了殘部，羽翼豐滿，下一步是計劃聯(lián)劉（湘）打袁（祖鉻）或聯(lián)袁打劉，抑或兩者一起攻打，尚未作出決定。精明的劉湘早已看到了這一點，劉湘欲先發(fā)制人，他認定倒楊（森）欲取得成功，必須先拉攏鄧錫侯，然后才足以吸引袁祖銘傾向自己，最后可組成川、黔聯(lián)軍，徹底擊敗楊森。于是劉湘通過梁正麟加緊做鄧錫侯的工作?！皠⑾婢鸵幻婷芟蚨戊魅鹜扑]，說是今后收拾川局，此人大可為用，請另畀以適當名義，庶期共濟時艱，一面通過梁正麟與鄧大拉交情，并告知已為代請新命。旋段（祺瑞）發(fā)表鄧為四川清鄉(xiāng)督辦?！编囧a侯外號“水晶猴子”，常耍兩面派手法，座山觀虎斗。對丟掉省主席一職心存不滿，在劉、楊爭斗中對外宣布“中立”。梁正麟做鄧錫侯的工作可費了一番周折，梁正麟曾作竹枝詞以嘲諷：“君侯不愧號水晶，半用和平半用兵。難得快刀光兩面，輸也吃糖何況贏”，這首竹枝詞在當時的川府政壇廣為傳頌。最后，劉湘進一步許諾，一但倒楊成功，省會所在地成都由鄧錫侯控制，速成系以外楊軍部隊歸鄧收編等。鄧錫侯稍得慰藉，自然也就樂與劉湘接近了。楊森當時正設法聯(lián)絡袁祖銘，而袁祖銘究竟與劉與楊，尚躊躇未決，觀望徘徊?！岸鴦⑾妫瑒t趁機利用梁正麟出面，日在梁家與袁盡量要結，許以有利條件，除以推袁為川、黔聯(lián)軍總司令相餌之外，還許以每月仍撥給軍費40萬元，另并作出楊森一倒，成都兵工廠即盡先為袁祖銘制造槍彈三個月的承諾?！绷赫雽⑾鎽阎鲋?，鞍前馬后，出謀劃策，“時劉湘正在積極組織對抗楊森統(tǒng)一之戰(zhàn)的倒楊聯(lián)軍，梁（正麟）從中擘劃甚多，并屢向劉湘獻條陳控制鹽稅，因而頗受劉湘的器重?！辈痪?，袁祖銘即倒向劉湘。如此，劉湘成為“四川王”是大局已定。1925年10月10日，楊森戰(zhàn)敗后發(fā)電給劉湘：“愿解除兵權，請讓其出川?！眲ⅰ罱K于達成妥協(xié)。投桃報李鹽稅是四川省府財政收入的主要來源，因而鹽運使一職十分重要，“運使包攬政稅兩權?！薄八拇ㄜ婇y混戰(zhàn)，大小戰(zhàn)役達480多次，其中相當多次都是為爭奪鹽稅和井鹽產場而爆發(fā)的”；劉湘更是認為：“養(yǎng)兵過多，需餉甚巨，各項稅收有限，惟賴鹽稅以資挹注”。1925年身任中華民國臨時執(zhí)政的段祺瑞就一針見血地指出：“四川頻年兵爭之禍，兵幣鹽款實為根源?！币虼?，四川鹽運使一職需由段祺瑞首肯后方能到任。“這些鹽官，不是軍閥的心腹，就是軍閥的功臣，或者是同軍閥有裙帶關系的”。 為回報梁正麟，“1925年，黔軍首領袁祖銘和四川軍閥劉湘合謀力保其心腹梁正麟為四川鹽運使”。但為避嫌，支使賴心輝出面保舉。當時北京段祺瑞政府收到軍閥賴心輝密電一封，封皮上特加有如下批語：“袁（祖銘）、楊（森）會保梁正麟為四川鹽運使實系為事?lián)袢瞬⒌绵嚕ㄥa侯）省長同意請明示發(fā)表由”，其電文說：“奉劉、袁兩督辦諭令，密將經過情形代為陳明，免著痕跡而深滋誤會等語。查梁正麟確能勝任此職，即密陳，伏為垂并祈明令發(fā)表，以重職守，無任疏惶。師長賴心輝叩庚印”。不久，北京段祺瑞政府任命梁正麟為四川鹽運史。爭霸眉山 1934年12月21日，國民政府明令改組四川省府，實行“新政”。蔣介石將四川劃為“剿匪”省份，令即實施“剿匪區(qū)域行政制度，”受南昌行營的直接管轄。1935年，劉湘將四川分為十八個督察區(qū)專員公署。蔣介石明令“所有各區(qū)專員，統(tǒng)由本委員長行營遴選任命，各區(qū)駐軍對專員應竭力協(xié)助”。第四區(qū)眉山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是成都平原聯(lián)通川南、川西及云南的咽喉和南大門，想當眉山專員的人很多，其中梁正麟和余安明最有實力。余安明曾在劉湘手下當過旅長，后來告別軍旅生涯回溫江老家賦閑，是劉湘親信；而梁正麟對劉湘有恩，在梁和余之間選擇，劉湘實在是左右為難。梁正麟與余安明的較量可謂“驚天動地、塵土飛揚”。1927年的“二劉”（指劉湘和劉文輝）大戰(zhàn)前期，余安明得知劉湘與劉文輝叔侄之間矛盾很深，余安明決定去劉湘處游說，以解曾被劉文輝羞辱之恨。他給劉湘出的主意是聯(lián)合田頌堯對抗劉文輝，并拍著胸膛表態(tài)，他愿意去田頌堯部做聯(lián)絡工作。劉湘欣然點頭，當面許諾：如果聯(lián)田打垮劉文輝成功，便委任余安明為師長，并奉送10萬大洋。余安明到了田頌堯的駐地，將劉湘的意思添油加醋地一說，田頌堯滿口答應?！熬拖褚粋€裝得滿滿的炸藥桶，現(xiàn)在只差一根導火索了?！薄斑@也是（造成）二劉大戰(zhàn)的一個小因”，“二劉大戰(zhàn)便越來越近了”。不久，劉湘擊敗劉文輝，任命余安明為第一師師長，余安明成為劉湘的親信。現(xiàn)在余安明自然就是擔任眉山專員的實力人選之一。而梁正麟這邊也很硬。梁正麟二兒子梁穎文和兒媳趙懋華此時正是國民政府“紅人”。梁穎文從德國留學回國后任國民黨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蔣介石行營秘書、行政院副秘書長并兼任四川省政府委員，趙懋華時為國民黨立法委員，與蔣介石、宋美齡夫婦關系甚好，“蔣委員長和宋美齡經常到梁穎文家打牌，有時就住在梁家?！眲⑾嫔钪赫氲臑槿似焚|和老練的治政能力，也念其在過去統(tǒng)一四川時梁正麟立下過汗馬功勞，加之趙懋華請宋美齡保舉，促成劉湘“親自提名”，蔣介石行營任命梁正麟為第四區(qū)（眉山專區(qū)）首任督察專員，兼眉山縣長和保安司令，轄眉山、彭山、丹棱、洪雅、夾江、邛來、蒲江、大邑、名山、青神等縣。為將“一碗水”端平，劉湘請示蔣介石后，將“落選”的余安明安排進了蔣介石創(chuàng)辦的“峨眉軍官訓練團”第一期（蔣為團長，劉湘為副團長），并讓余安明擔任訓練團第二營五連連長，稍加撫慰。反目成仇費九牛二虎之力也沒有當上眉山專員的余安明，雖系劉湘親信，又是本地實力人物，本以為專員一職非他莫屬，不料“雀巢鳩占”，懷恨在心。為撤梁正麟的臺，1935年冬，余安明指使在雷、馬、屏警備司令部任團長的袁樹江（因身材魁梧、剽悍，得綽號“袁大漢”，解放后上山為匪，擔任“川康邊區(qū)游擊挺進軍第三縱隊副司令”）率領李元亨、嚴茂生等匪眾一百余人夜劫眉山縣城，“見人就搜，逢物便搶”，大造聲勢，并綁架肥主8人，“全城騷然，當局震驚?！笔考澕娂娤蛏细鏍?，省府對梁正麟治政大為不滿，劉湘也難為其圓說。一波未平，另一波又起。不久，眉山管轄的丹棱縣又發(fā)生匪情，余安明指使人直接向省主席劉湘密告，說是梁正麟擅離職守，聞風而逃。四川新新新聞報1935年12月29日在顯著版面報道：“據(jù)密查報告，十一月二十日夜丹棱匪警，電話不通，第四區(qū)專員公署，有聞風先逃之事，省俯電令梁專員呈覆，”。而梁正麟給劉湘的回復是：“成都省主席劉鈞瑾鑒，文省密電奉悉，查十一月二十日夜間十鐘，丹棱告警，正麟一面專防，一面調集保安隊兩中隊，星夜進援，曾報明鈞俯，奉電嘉許任案，此豈逃揚仕途所能處分之事，是夜丹棱電話并未不通，當告古縣長，愈盆緊張愈富鎮(zhèn)靜，飴眉山士紳聞警，來署探詢，正麟已部署就緒，從容就寢，世無華胥，逃于何地，二十一日即召集縣紳，在財委會開會，宣告部署情形，人心亦就安貼，連日上任開庭辦理公事，蓋觀者如堵墻，不特正麟未常擅離，即本署人員，自二十一日迄今，無不照常辦公，此皆事實之不可掩，至正麟爾室之自克尚有敢于大庭之監(jiān)視者，而都署密查外之造謠，或更有甚于聞風先逃者，未便置辯，仍請密查，第四區(qū)行政督察專員梁正麟叩條印。”劉湘雖收到梁正麟的電復，但余波難消，對梁正麟仍大為不滿，加之“紅軍長征途中，一部到達眉山專區(qū)洪雅縣境，梁正麟命令保安部隊后撤，不予抵抗”。因而，1936年5月，省府以“阻擊不力擅自后撤”罪撤去梁正麟專員職務，接任者既為余安明。 梁正麟消極阻擊紅軍其實是按照劉湘的旨意行事?！皠⑾嬖浵虿肯卤硎具^他對紅軍入川的原則：紅軍只要不危及我們的生存，就虛與周旋，絕不對消；”。蔣多次責怪劉湘“剿匪”不力，“發(fā)來急電斥責劉湘，聲言若再后退拿總指揮官是問。”這期間，蔣欲借“剿共”之機想把手伸進四川，劉湘拚命拒之，只允許“參謀團”入川，蔣、劉矛盾加深。劉湘下此狠招撤掉宋美齡保舉的人物梁正麟的職務，且以“阻擊（紅軍）不力擅自后撤”罪查辦，實為給蔣介石看的。即找了一個替罪羊，又能使蔣介石再無話可說。 張群援手余安明是一個報仇心很強的人。接任眉山專員后，以梁正麟交結不清，存在重大問題為由向省府密告，震動省府。省府電令立案嚴查，梁正麟不斷申訴，此案歷經數(shù)年至劉湘病逝時也未終了，成為眉山社會議論多年的話題。以后，張群兼理四川省主席，多次催促結案，省府訓令眉山縣政府：“案據(jù)該縣前任縣長梁正麟呈報該任于（民國）二十五年，辭職時所有專員兼縣長一切交代均已清楚，留眉交代人員手續(xù)完畢始行離縣仰該府即便遵照查明，如無問題應即代出清結，繳呈銷案。此令，兼理主席張群”。無賴張群初來乍到，難顯虎威，下面推委拖延。不久，省府再次訓令，嚴責速辦：“案查該縣前任縣長梁正麟交案是否已清，有無重大問題。本府曾于（民國）三十二年八月以清字第一三一七二號訓令飭查明詳復在該案，迄今尚未遵辦實屬玖延，合再令仰遵照迅速呈復以憑核辦毋在違延為要！此令，兼理主席張群，財政廳長石體元?！睆埲簽楹稳绱岁P注梁正麟案是有其原因的。張乃蔣介石心腹，自劉湘死后蔣欲任命張群為四川省主席，控制四川，遭四川實力派強烈反對，此時日冠逼進武漢，蔣恐后方出亂子，不得以親自兼理四川省主席作為過渡?！皬埲嚎v橫運用，下了不少功夫，與地方情誼漸臻融恰”，一年后才當上兼理四川省主席職務。張上臺后需攏絡人心，依靠地方勢力。張群深知梁正麟在四川省府曾任秘書長，多次任鹽運使等要職，與實力派人物鄧錫侯、袁祖銘、王陵基、賴心輝等的關系密切，與劉湘舊部也頗有深交，欲拉攏梁為其利用。加之張群1889年5月9日生于四川長寧縣，其生父鄧某時任長寧縣缺（縣官），與梁正麟屬同鄉(xiāng)，父輩多有往來。因此，張群極力催結梁正麟案。1944年3月8日，省府電令眉山：“查梁前縣長正麟卸任迄今行將八載，既未發(fā)生重大問題足見該梁正麟交待尚無不清之處，準予銷案兼理主席張群”。告老返鄉(xiāng) 梁正麟被劉湘罷職，雖憤然離去，但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