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金融危機與亞洲金融風暴

1997年的世界經濟令世人多有驚心動魄之感，亞洲金融危機不期而至，使得東亞各國受到

了前所未有的沖擊。而在這場疾風驟雨之中，日本這個亞洲頭號經濟巨人自顧不暇，毫無抗

擊之力。其實，早在東亞金融危機爆發之前，日本的金融己在危機狀態中苦苦掙扎了兒年。

盡管由于國情不同，日本危機的性質和癥結另有所在，但東亞金融危機的發生對于日本毫無

疑問是一場雪上加霜的打擊，使日本的處境內外交困，空前險惡。

一泡沫經濟終釀惡果

眾所周知，在戰后相當長的一段歲月里，日本幾乎成了創造經濟“奇跡”的代名詞：“奇

跡”般的戰后經濟恢復，“奇跡”般的經濟高速成長，“奇跡”般地克服了兩次石油危機的

沖擊，又“奇跡”般地走出了日元持續大幅升值所帶來的困境?？傊梢再癫豢鋸埖卣f，

長期以來，與歐美其他先進國家相比較，日本經濟總是風景獨好，是成功的象征，也是別國

借鑒和學習的典范。然而，進入20世紀90年代之后，往日的榮光似乎一夜之間成了遙遠的

過去，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連做夢都不曾想到的蕭條景象。經濟連年近于零增長，“優等

生”變成了“劣等生”。那么日本經濟病發何處？是什么原因使其遲遲不能自拔呢？問題自

然要從泡沫經濟的崩潰以及隨之而來的銀行不良債權說起。

所謂“泡沫經濟”，可以簡單地概述為：因股票、房地產價格暴漲而使國民資產由現了脫離

實體經濟的虛假膨脹。從日本泡沫經濟的發生過程來看，可以說它的形成同金融及信用膨脹

互為因果和條件。就是說，在經濟景氣階段，投資需求的迅速增加造成股票、房地產價格的

上升，而股票、房地產價格的上漲又促使銀行信用關系的擴展；銀行信用關系的擴展又刺激

了股票、房地產價格的持續二升。自1987年以后，日本經濟迎來了一個新的景氣上升階

段。在這次長達數十個月的經濟繁榮中，企業設備投資活躍，民間消費增長迅速，國內需求

增長一改以往落后于國外需求增長的局面而成了推動經濟成長的主角，勞動力市場也出現了

多年不見的供給不足現象。這些新的動向使人們對日本經濟前景的估計十分樂觀，以致普遍

認為日本經濟又開始了一個新的時代。在這種空前熱烈的經濟氣氛下，股票和房地產的市場

價格直線上漲，瞬息之間成了最為理想的投資對象。投機家的隊伍急劇擴大，他們堅信，此

時此刻只要投資，就一定會有豐厚的回報，因此他們感到自己手中的資金已經遠遠不能適應

發財致富的需要，只有從銀行取得貸款才是最有效的發財手段。于是，不惜拿家產做抵押取

得銀行貸款便成了他們的自然選擇。而銀行等金融機構也被空前的經濟繁榮沖昏了頭腦。它

們深信，在日本這個國土窄小且又高度發達的國家，土地是最為可靠的財富，商品生產可以

高度發達，而國土則無法擴大。在這種觀念的支配卜，銀行不僅自己熱衷于房地產生意，對

于有房地產和有價證券做抵押的貸款申請者也是來者不拒，融資貸款規模因此而急劇擴大。

然而，問題和隱患正是由此而產生的。道理說來也許并不復雜。因為在這擴大了的金融信貸

關系中，有越來越多的資金是被用于投機生意的，而單純的股票和房地產的倒買倒賣既不能

擴大普通消費者的生活需求，又不能創造社會物質財富或增加其數量，它唯一能夠造成的就

是國民資產在價格上的虛偽膨脹。因此，它所刺激的經濟繁榮是不能持久的。當實體經濟因

生產和消費不協調而出現故障時，它便自然收縮并給銀行等金融機構帶來無法避免的后遺

癥，即大量不良債權的發生。

事實果真如此。進入20世紀90年代后，日本經濟因內外需求的減少而告別了空前繁榮的景

象，股票和房地產交易隨之退潮，價格一落千丈。這不僅使那些滿懷致富希望的投機家們頓

時傾家蕩產，也使銀行陷入了不良債權的深淵。由于銀行是在股票、房地產炒買炒賣價格一

路上升的情況下為其提供貸款的，大都高估了抵押資產的價格，所以入不敷出，損失之大可

想而知。但是在泡沫經濟剛剛崩潰的時候，由于銀行在此之前貸出的款項有的還沒有到期，

有的即使到了歸還期限也一時難以斷定是否已成為呆賬，因此不良債權的問題還不是暴露得

很突出。特別是當時不少銀行對經濟恢復還抱有幻想，期待著抵押資產價格的回升，對不良

債權的嚴重性并沒有足夠的認識?？墒请S著時間的推移，日本經濟每況愈下，抵押資產的價

格一日不如一日，于是不良債權的問題便成了再也無法回避的大事了。

市場經濟風云莫測，有投資就有風險，銀行等金融機構也是一樣。事實上，由于各種原因，

銀行等金融機構要保證每筆貸款都能獲利而歸是不可能的。因此，即使在正常情況下，銀行

等金融機構也總是不可避免地存在一些不良債權。所以，現在問題的關鍵在于不良債權的規

模究竟有多大。按照日本大藏省在1995年9月公布的數字，不良債權的總額為37.4萬億日

元，而日本金融機構存有的呆賬準備金總額為6.5萬億日元，自有資本總額為30萬億日

元，兩者相對比可見不良債權規模之大。此后大藏省乂先后幾次公布了不良債權數字：1996

年3月底為40萬億日元，1997年3月底減至27.9萬億日元?？傻?998年1月大藏省又

說，截至1997年9月底，不良債權總額達76.7萬億日元。這就是說，這兩年來銀行等金融

機構的不良貸款總額不是越處理越少，而是越處理越多。顯而易見，這種情況說明日本不良

債權的嚴重性不僅在于其數量之大，還在于連日本政府也沒搞清它究竟大到什么程度。那么

為什么會出現這種情況呢？局外人也許摸不著頭腦，而經濟專家們則一致認為，這主要是由

于為數不少的銀行為了維持自己的聲譽，在不良債權上大做手腳，有意隱瞞實情。如此說

來，銀行等金融機構不良債權的數量簡直成了一個謎，除了它們自己，可以說無人知曉。巨

額不良債權的存在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壓在銀行等金融機構的肩上，使它們處境十分險惡。那

么不良債權到底在多大程度二左右著銀行運營呢？日本有位知名學者曾從股票價格的變化對

銀行資產的影響這一角度做過這樣一個估計，他認為在目前情況下，H經股票的市場平均價

格維持在18000日元水平上時，日本有10$的銀行會陷入資不抵債，30%的銀行會出現自有

資本不足；如果降至16000日元，將有50$的銀行陷入資不抵債或自有資本不足；如果降至

14000日元，那么銀行乃至整個金融系統將面臨極端令人恐慌的局面。不言而喻，背著巨額

不良債權這個沉重的包袱，銀行運轉如履薄冰，隨時都有可能因某種“意外”而突然陷入絕

境。由于銀行等金融機構從事違法交易丑聞的頻頻曝光，信譽一落千丈，結果銀行最為忌諱

的存款擠提風潮還是無法阻止地發生了。從1994年末開始，在日本各地相繼發生了擠兌現

款浪潮，隨之而來的便是銀行的接連倒閉和破產，就連日本最大的二級地方銀行兵庫銀行、

第二大信用組合木津信用社也在其列。至此，“金融機構永不倒閉”的神話宣告破產，一場

曠日持久的金融危機拉開了序幕。

二“金融大爆炸”難里求生

眾所周知，優勝劣汰是市場經濟下企業生存競爭的必然結果。如同生老病死一樣，企業倒閉

破產無論在哪國都是在所難免的?？墒菑膽鸷髱资耆毡镜慕洕l展過程來看，“金融機構

永不倒閉”的神話并非憑空捏造。在20世紀90年代以前，就是在經濟經受嚴重蕭條之時，

金融機構倒閉破產之事也是寥若晨星，銀行倒閉之事則更是聞所未聞。這種情況并不表明日

本的金融機構在經營上有什么絕招，而在于日本的金融體制為金融機構的永存不死提供了保

證。

與歐美國家相比較，日本的金融體制確有自己的特殊之處，這不僅表現在它采取了嚴格的分

業制度（即長期和短期信貸業務分離、銀行業務與信托業務分窗、銀行業務與證券業務分

離、外匯業務由外匯專業銀行東京銀行專營）和利息率統管制度，而且表現在集權式的管理

±0金融政策的制定、執行和監督大權完全把持在政府大藏省手中，而作為中央銀行的日本

銀行并不具備真正意義上的獨立性和權威性；政府和民間金融機構都習慣于非法制約束型的

“官民協力”?；谶@種日本特有的“國民性”，對于細節和實際業務問題，有關銀行法律

不做具體涉及，完全取決于政府的行政裁量。行政當局權限很大，民間金融機構不能不接受

其指導和干預；以此為條件，政府對它們給予各種扶持和保護。這種被稱為“日本型的金融

體制”之所以獲得過成功，主要是因為高速增長時期口本處于資金不足的狀態，證券市場落

后，銀行等金融機構比較脆弱。在市場機制尚不能充分發揮作用的情況下，為保證有限的資

金順利地被投到對經濟增長起決定作用的產業部門去，政府對銀行等金融機構的業務實行嚴

格的規制和行政指導顯然有其合理性與必要性；同時，當銀行等金融機構遇到困難時當局給

予有力的保護，對整個金融秩序的穩定也是有利的。然而，經過經濟的高速成長，特別是進

入20世紀80年代之后，日本國內外經濟環境和條件發生了巨變。資金總量龐大，資金供給

出現了明顯剩余，大銀行的規模與實力已躋身于世界前列，社會對金融的需求趨向多樣化、

復雜化，金融機構之間在業務上也出現了自然的滲透和交叉。與此同時，世界金融也出現了

新趨勢。由于英國在金融自由化方面有了飛躍性的進展，金融國際化的浪潮開始迅速席卷世

界。亳無疑問，這些變化都意味著時代已不同了，以集權、封閉、非法制約束為特點的日本

型金融體制已過時，日本必須順應國際潮流進行徹底的改革?？墒牵敃r日本政府對此反應

遲鈍，認為日本式的行政指導依然有效，并沒有意識到仝面改革金融體制的迫切性，只是為

了適應當時大量發行國債的需要，在利息率管制方面有所放松，而對構成金融制度核心的業

務自由化依然加以嚴格限制。然而，這種政策上的失誤很快便帶來了惡果，行政干預和過度

保護政策限制了市場競爭的開展，捆綁了民間金融機構的手腳，致使社會資本效益低下，收

益性明顯不如歐美國家；而嚴格的規制與不透明的市場制度不僅將國際資金拒之門外，也使

一些不愿受束縛的本國資本流向國外，結果使東京在國際金融市場上的地位迅速下降。面對

這些積累起來的問題和矛盾，口本開始在改革口本型金融體制的必要性上有所醒悟?？蛇z憾

的是，正在這時日本遇到了80年代末的泡沫經濟。由于舊體制在當時的經濟環境下依舊能

夠給社會上上下下帶來巨大的眼前利益，所以改革之事也就被置于一邊。結果，正如前面所

介紹的那樣，日本為此付出了巨大的犧牲和代價。

泡沫經濟崩潰和巨額不良債權的沉痛教訓，使口本政府重新認識到了對舊金融體制進行徹底

改革的必要性和迫切性。于是從1996年開始，日本政府正式著手進行金融體制改革，并提

出了《金融體系的改革一一面向2001年東京市場的新生》，這被稱為“金融大爆炸”的改

革總體方案。“金融大爆炸”的總體目標是，在2001年之前盡可能將不良債權處理完，使

日本東京金融市場在國際金融市場的地位達到與紐約、倫敦不相上下的水平?！敖鹑诖蟊?/p>

炸”的具體內容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其一，放棄金融機構的分業管理制度，實現業務領域、經營品種和價格的自由化，允許不同

金融機構向過去被禁止從事的金融業務領域滲透，解除銀行、證券公司和信托銀行之業的分

業界限，解除對人壽和非人壽保險公司業務活動的限制，允許金融機構新成立子公司；加速

資產交易的自由化，取消證券交易稅；解除對上市和非上市.股票投資的限制，解除或放松對

金融衍生工具創新的限制等。

其二，改革金融行政管理體制，健全有關法律，提高金融管理和業務的透明度，加強央行的

獨立性，加強對金融機構的監督，對大藏省進行機構調整，成立獨立于大藏省的金融監督部

門，對政府的各項成文或不成文的規制進行修改。

其三，為了適應金融國際化的要求，建立和健全與國際接軌的法律制度、會計制度和監督制

度。修改《外匯及外貿管理法》，實現海外存款的自由化、對外信貸的自由化和居民間外匯

交易的自由化，廢除匯銀制度、指定證券公司制度、兌換商制度，實現外匯業務的完全自由

化。

從“金融大爆炸”的上述內容可以看出，這是一個比較徹底的改革方案，它的特點在于，它

不是漸進性的，而是突進性的改革；它幾乎涉及了所有的金融領域，范圍非常廣泛。因此，

“金融大爆炸”的方案一出臺就引起了國內外的廣泛關注。但人們不無擔心，在銀行等金融

機構體質空前衰弱的今天，日本能夠在與外國金融機構的角逐中站住腳嗎？在日本經濟急劇

惡化的情況下，“金融大爆炸”所產生的強烈震蕩，社會能夠承受得住嗎？人們拭目以待。

三苦受株連，良策難謀

正當日本被經濟衰退和金融危機搞得焦頭爛額之際，東亞金融危機不期而至，這對于時運欠

佳的日本來說簡直是當頭一棒。

近十幾年來，東亞地區經濟一直處于高速發展之中。作為21世紀世界經濟的希望所在，它

充滿魅力，吸引了大量的外國投資。在進軍東亞的熱潮中，當時苦于日元升值和資本過剩的

日本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特別是日本的金融機構，態度十分積極，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據

相關數據統計，截至1997年6月，日本的銀行在亞洲設立的當地法人和事務所多達422

個，其數量幾乎比北美國家多1倍，其絕大部分設在東亞。銀行對亞洲國家和地區貸款總額

相當于美國銀行的4倍。而從泰國、馬東西亞、印尼、菲律賓、韓國這五個國家的情況來

看，截至1997年末，共從外國銀行貸款2611億美元，其中來自日本的貸款為936億美元，

占36%,大大超過其他國家。日本銀行對韓國的貸款總額為240億美元，相當于美國貸款總

額的1.4倍。此外，從日本主要的大銀行對亞洲國家貸款在其貸出總額中的比例來看，高達

7.69%o

這些統計資料清楚地告訴人們，由于東亞金融危機，作為債權國日本所受牽連之大是可想而

知的。當然，日本對東亞國家的貸款到底有多少成了不良債權，一時誰都說不清楚，但因此

而承擔巨大的風險和損失則是毫無疑問的。這對本來就被國內不良債權搞得狼狽不堪的日本

金融機構來說無疑是一場新的災難，使其在人們心目中的信譽空前低落，以致國際投資家紛

紛逃離日本。一時間人們看到，甩賣“日本”（指甩賣日元和日本股票）的浪潮一浪高過一

浪，日經股票平均價格降至15000日元以下，日元對美元的比價降至近五年來最低水平。面

對金融危機里應外合的嚴重局面，日本政府坐立不安，意識到如果不采取對策而任其發展，

后果將很難設想。為此，日本政府相繼采取了一些緊急措施以渡難關。

第一，提供外匯和各種形式的資金援助以緩燃眉之急。東亞危機引起了全球普遍關注，國際

貨幣基金組織及有關國家相繼采取了一些援助措施以助各國一臂之力。日本雖身陷困境，但

畢竟是世界第二號經濟大國，并擁有世界第一的外匯儲備，顯然此時此刻如果袖手旁觀無疑

將受到世界輿論的譴責。故此，本著救人救己兩者相兼的方針，日本對東亞國家提供了多方

面的援助。①提供外匯援助，先后向泰國、印尼、韓國等國提供了總額達190億美元的金融

援助；②延長以往政府部分貸款和利息的返還期限；③繼續為東亞國家提供貸款，以促進這

一地域投資和進出口貿易的恢復。其具體措施包括：利用日本進出口銀行的融資制度，通過

日本進出口銀行在1998年內向東亞國家提供3000億日元的資金，支援東亞國家的國內民間

企業和日資企業的投資活動；為了確保東亞國家生產及生活必需的進口和日本企業的出口，

日本政府決定繼續承接面向東亞國家的短期貿易保險；利用日本進出口銀行的資金為苦于資

金不足的日本進口企業提供進口貸款等。

第二，依法保護儲蓄者，以安民心。如前所述，銀行等金融機構出現的破產倒閉風潮自然引

起了國民心理上的恐懼和不安，人們紛紛提取存款逃離那些不良債權問題嚴重的銀行，而這

種現象反過來又使銀行的經營狀況出現“人為”的惡化，形成一種惡性循環。因此，要保持

金融秩序的穩定，要保證銀行等金融機構在國內外儲蓄者心目中的可靠性，保證他們的財產

不因銀行的倒閉而付諸東流，就必須依靠國家的力量建立起一種可靠的金融儲蓄保險制度。

正是出于這種考慮，日本政府對原有的《儲蓄金保險法》做了修改，并提交議會通過了這一

名為《儲蓄金保險法改正案》的新法案。該法案規定，準備17兆日元，以在銀行破產時用

于全額償還儲蓄者的儲蓄金和強化負責破產銀行善后業務處理的金融機構的機能。

第三，使用公共資金增加銀行的自有資本，阻止銀行金融機能的衰退。銀行如果擁有充足的

自有資本，那么相應其倒閉的可能性就小，而且從事冒險性經營活動的可能性也比較小，這

樣整個金融體系的穩定性就會得到相應的提高。出于這種認識，日本政府決定從1998年度

開始采用國際清算銀行的規定，要求具有從事國際業務職能的銀行必須將其自有資本在總資

產（其大部分為營業貸款）中的比重提高到8%以上（對不具國際業務職能的銀行的要求是

4%）。但是，在大量不良債權尚未處理、銀行經營狀況空前惡化的情況下，銀行要增加自有

資本談何容易，要達到這一規定要求，就只能壓縮總資產的數量。這樣，從1997年下半年

開始，銀行普遍出現了過于嚴格控制對企業貸款即所謂的“惜貸”現象，以致發展到成為企

業倒閉的一個重要原因。為了扭轉和阻止由此而出現的銀行金融機能衰退的局面，日本政府

在修改儲蓄金保險法的同時，制定并提交議會通過了《金融機能安定化緊急措施法》。該法

主要內容包括：以政府購入民間銀行股份的形式向銀行注入13兆日元的公共資金以增加其

自有資本；成立金融危機管理委員會負責對那些申請注入公共資金的銀行進行審查；規定近

三年連續出現赤字、沒有利息分紅或債務超過自有資本的銀行不能成為公共資本的注入對

象。

對日本政府所采取的上述緊急對策，民間的反應并不算壞，認為這是做了一件應該做的事，

但同時認為還存在一些不足之處，希望政府能夠進一步提高公共資金注入原則的透明度，徹

底公開情報，督促銀行等金融機構進行整頓和改革，追究破產金融機構的經營責任以及與金

融動蕩有關的政治和行政責任，以防止過度保護行政的重新復活。

四美國指手畫腳，橋本內閣有口難言

東亞危機發生以來，日本對有關國家所提供的資金援助數量最為龐大，為此橋本內閣似乎自

我感覺不錯。但令人遺憾的是，美國對此做出的反映并不像日本所期待的那樣熱烈。相反，

從美國政府要人到民間人士和學者，都在用不同的方式對日本進行批評和指責。這些批評和

指責主要歸結為兩點：其一，日本經濟萎靡不振對東亞經濟擺脫危機和世界經濟的穩定都構

成巨大威脅；其二，日本經濟之所以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完全是由經濟對策的失誤造成的，

日本政府應重新調整對策。美國總統克林頓自1997年11月以來，曾多次敦促日本盡快制定

具體的刺激內需對策；美國財政部某高級官員說得就更具體了，他認為，目前對日本來說，

“通過財政刺激內需，穩定金融體系和通過放寬限制開放市場這三項政策是極其重要的”。

曾在克林頓的經濟咨詢委員會擔任過委員長的羅拉?泰松（加利福尼亞大學教授）在《日本

經濟新聞》上發表的文章中指出：“日本自己應該清楚地意識到，日本是能夠解決亞洲危機

為數不多的國家之一。中國已明確地提出了人民幣不降低匯率的方針，并正在著手金融體制

的改革，對亞洲做出了貢獻。日本也應該在與美國保持協調的同時，積極地解決本國存在的

問題，只有這樣才會有利于世界的穩定。”言外之意，顯然是說日本經濟不見好轉己經成了

影響世界經濟的一個大問題。

美國對日本如此直言不諱也有其緣由。美國近幾年來經濟形勢不錯，但貿易赤字節節攀高對

美國來說仍然是個重大隱患。專家們認為，美國貿易赤字在1998年將可能達到3000億美

元，而赤字中的人部分是對日貿易赤字，而日本經濟不見好轉，內需不擴人，資本外流狀態

得不到控制，日元匯率走低的趨勢將持續下去，因此日本對美國出口有增無減的狀態也將難

以改變。特別是在東亞危機發生之后，美國從這一地區的進口仍比上年同期有大幅度的增

加，日本的情況則相反，從東亞國家的進口大幅下降。另外，從東亞地區對美國出口的情況

來看，由日本提供零件、半成品而制成的產品所占的比重很大，如在泰國對歐美國家的出口

中，有.22.8%的產品是由當地的日系企業生產的。所以美國認為，為亞洲提供市場的是美

國，不是日本，血日本從美國那里獲得的實惠最大，因此對日本說三道四是理所應當的。橋

本內閣對美國的指責雖然內心頗為復雜和不快，卻有口難言，無法明確表示不滿。這不僅由

于求人理短，也由于美國所言確有擊中其要害之處。自泡沫經濟崩潰之后，日本在經濟對策

上的失誤接二連三，不良債權問題處理得拖泥帶水，甚至直到今天也沒有把握住其實態；對

于日本經濟形勢前景的復雜性和嚴峻性一直估計不足，存有僥幸心理，特別是在1996年經

濟增長有所好轉之后，開始有些盲目樂觀，認為日本經濟最為困難的時期已經過去，故此不

顧國民反對，按計劃從1997年4月開始大幅提高消費稅率，并停止了特別減稅措施，結果

個人消費需求急轉直下，大幅下降，致使景氣恢復出現大滑坡；在改革方面，日本政府也存

在好大喜功、急于求成的傾向。眾所周知，橋本內閣在所謂的“以改革取信于民”的旗幟

下，于1997年提出了“六大改革”。其內容幾乎無所不包，涉及社會和經濟的方方面面，

難度之大可想而知。改革固然是好事，可是如果不能正確地把握時機，則有可能變成麻煩。

例如財政改革就是這樣一種情況。由于消費稅的提高，日本經濟景氣恢復到1997年下半年

已出現了夭折的危險。在這種情況下，本應緊急出動財政力量，重新考慮財政改革的問題，

但橋本內閣固執地堅持耍以重建財政為前提制訂緊急對策。在這?方針指導之下「1997年

10月和11月出臺的兩次緊急經濟對策，既無減稅措施，又無補充制訂公共投資計劃，只是

緩和了一些規制，結果這遠水不解近渴的“大軟招”一亮相，各界大失所望，已經“熊”得

夠嗆了的股票市場像被潑了一盆涼水，暴跌looo點;。由此可見，日本經濟惡化到這個地

步，可以說是日本政府經濟對策反復失敗的結果。

是改革優先，還是景氣優先？面對國內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