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醫精誠(jīngchéng)共五十四頁孫思邈與《千金方》共五十四頁

孫思邈（541或581～682）為唐代著名道士，醫藥學家。被人稱為“藥王”。京兆華原（今陜西耀縣）人。幼聰穎好學。自謂“幼遭風冷，屢造醫門(yīmén)，湯藥之資，罄盡家產”。及長，通老、莊及百家之說，兼好佛典。年十八立志究醫，“頗覺有悟，是以親鄰中外有疾厄者，多所濟益”。北周大成元年（579），以王室多故，乃隱居太白山（在今陜西郿縣）學道，煉氣、養形，究養生長壽之術。及周靜帝即位，楊堅輔政時，征為國子博士，稱疾不就。共五十四頁

隋大業（605～618）中，游蜀中峨眉。隋亡，隱于終南山，與高僧道宣相友善。唐太宗李世民即位，召至京師，以其“有道”，授予爵位，固辭不受，再入峨眉煉“太一神精丹”。顯慶三（658），唐高宗又征召(zhēngzhào)至京，居于鄱陽公主廢府。翌年，高宗召見，拜諫議大夫，仍固辭不受。咸亨四年（673），高宗患疾，令其隨御。上元元年（674），辭疾還山，高宗賜良馬，假鄱陽公主邑司以屬之。永淳元年卒，遺令薄葬，不藏明器，祭去牲牢。宋徽宗崇寧二年（1103）追封為妙應真人。共五十四頁

孫思邈是古今醫德醫術堪稱一流的名家，尤其對醫德的強調，為后世的習醫、業醫者傳為佳話。他的名著《千金方》中，也把“大醫精誠”的醫德規范放在了極其重要的位置上來專門立題，重點討論。而他本人，也是以德養性、以德養身、德藝雙馨的代表人物之一，成為歷代醫家和百姓(bǎixìng)尊崇倍至的偉大人物。共五十四頁【題解】

本文論述了醫生修養的兩個方面，即技術要精湛，品質要真誠。作者繼承了儒家的醫學361理念，兼收道家和佛教的思想，反映了唐初文化思潮的某些特徵。

本文選自《備急千金要方》卷一，據1955年人民衛生出版社影印(yǐngyìn)宋刻本排印。作者孫思邈（581～682年），唐代京兆華原（今陝西耀縣）人，著有《備急千金要方》《千金翼方》各三十卷。共五十四頁《大醫精誠》是關于醫德修養的一篇著名的論文。孫思邈認為，醫生要想成為大醫，必須做到醫術“精”和醫德“誠”。文中首先論述了“精”的道理和方法，要求醫生必須“用心精微”、得到高人指點（神授）并“博極醫源，精勤不倦”，如此才能做到醫術精湛；然后從“志”、“體”、“法”三個方面論述了“誠”的道理和具體做法，要求醫生要“先發大慈惻隱之心，誓愿普救含靈之苦”；無論是平時還是到了病家，都要有大醫應有的風度，全心全意地治病救人；作風上不得炫己毀人，沾染各種惡劣習氣，更不得依仗(yīzhàng)醫術謀取財物。最后申述了大醫必須“精”、“誠”的原因和為文的目的。文章情真意切，語重心長，條理清楚，語言樸實，為醫家必修之文。共五十四頁

張湛曰：“夫經方之難精，由來尚矣。”張湛（zhàn）：字處度，高平（今山東金鄉縣西北）人，東晉學者，曉養生之術，著有《養生要集》十卷、《列子注》八卷。經方之難精：經典醫學論著中的醫方(yīfānɡ)難以精通。經方：經典醫籍之方劑。今人多專指張仲景《傷寒論》和《金匱要略》中的方劑。由來尚矣：來歷很久了。由來：來歷。尚：久遠。共五十四頁

今病有內同而外(érwài)異年，亦有內異而外同，內同而外異：指人體內得病之因相同而表現出的癥狀不同。如皆因中氣下陷（內同），或表現為子宮下垂，或表現為腹瀉脫肛（外異）。內異而外同：即內因不同而外在癥狀相同。如同為水腫（外同），或因脾虛不運，或因腎不化氣（內異）。因下文有因果復句(fùjù)的關聯詞“故”，所以此可釋為“這是因為……”。共五十四頁【原文】

張湛曰[1]：“夫經方之難精[2]，由來尚矣[3]。”今病有內同而外異[4]，亦有內異而外同，【注釋】

[1]張湛：東晉學者。字處度，著有《養生要集》和《列子注》。[2]經方：一般指《內經》、《傷寒(shānghán)雜病論》等書中的方劑。[3]尚：久遠。[4]今：句首語助詞，猶“夫”。【譯文】張湛曾經說道：“處方用藥難以精通、自古以來就一直存在，已經歷時很久了。”疾病有本質相同(xiānɡtónɡ)但表現不同的情況，也有本質不同但表現相同(xiānɡtónɡ)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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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五藏六腑之盈虛，血脈榮衛之通塞，固非耳目之所察，必先診候以審之。而寸口關尺，有浮沈絃緊之亂；俞穴流注，有高下(gāoxià)淺深之差；肌膚筋骨，有厚薄剛柔之異。盈虛：猶虛實。盈：實。榮：通“營”。診候：診察脈候。候：脈候。審之：仔細了解它。亂：淆亂，此處作“不同”解。俞穴流注：腧穴氣血的流通(liútōng)輸注。俞：通“腧”。厚薄剛柔：指肌膚的厚薄，筋骨的強壯、柔弱。屬修辭學中的分承（又叫合敘）手法。共五十四頁【原文】故五臟六腑之盈虛，血脈榮衛之通塞，固非耳目之所察，必先診候以審之。而寸口關尺，有浮沉絃緊之亂；俞穴流注(liúzhù)，有高下淺深之差；肌膚筋骨，有厚薄剛柔之異。【譯文】所以五臟六腑精氣的充盈與不足，血脈和營氣衛氣的暢通與閉塞，本來就不是耳目能夠弄清的事情，必須首先診察(zhěnchá)脈候來詳細了解它們。然而寸、關、尺的脈象，有浮沉弦緊的雜亂；腧穴中氣血的運行，有高低深淺的差異；肌膚與筋骨，分別又有厚薄與強弱的不同。共五十四頁

唯用心精微(jīngwēi)者，始可與言於茲矣。

今以至精至微之事，求之於至麤至淺之思，其不殆哉？與：跟，同。介詞，后省代詞“之”。今：假如(jiǎrú)；如果。假設連詞。于：同“以”，用。麤(cū)：“粗”的異體字。其：意同“豈”，疑問副詞，難道。殆：危險。共五十四頁【原文(yuánwén)】唯用心精微者，始可與言於茲矣。今以至精至微之事[1]，求之於至麤至淺之思[2]，其不殆哉？【注釋】

[1]今：如果。[2]麤：“粗”的異體字。【譯文】

所以只有用心精細的人，才可以同他們談論到這些問題。如果對最為精細的事情，用最為粗淺(cūqiǎn)的思維方法去探求，難道不危險嗎？！共五十四頁

若盈而益之，虛而損之，通而徹之，塞而壅之，寒而冷之，熱而溫之，是重加其疾。而望其生，吾見其死矣。而：轉折連詞，卻。益之：補它。損：瀉也。徹：通。徹之：即使之通。使動用(dòngyòng)法。塞而壅之：不順暢卻還要去堵塞它。寒而冷之：寒證使之冷。熱而溫之：熱證使之溫。重：加重。而：你。生：痊愈。死：更加危重了。共五十四頁【原文】若盈而益之[1]，虛而損之，通而徹之，塞而壅之，寒而冷之，熱而溫之，是重加其疾，而望其生[2]，吾見其死矣。【注釋(zhùshì)】

[1]盈：指實證。[2]而：通“爾”，你。【譯文】比如實證卻補益(bǔyì)它，虛證卻損耗它，二便暢通卻疏通它，二便不通卻用收澀法治療它，寒證卻用清熱法治療它，熱證卻溫補它，這是在加重病人的疾病，你希望病人生存。我卻看到了病人死的征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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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醫方卜筮(boshì)，藝能之難精者也，既非神授，何以得其幽微？世有愚者，讀方三年，便謂天下無病可治；及治病三年，乃知天下無方可用。卜筮(shì)：指占卜之術。古時占卜吉兇，用龜甲叫卜，用蓍草叫筮，合稱卜筮。藝能之難精者也：即“難精之藝能者也。”定語后置，意為“是難以精通的技能呀！”既非：既然不是(bùshi)。神授：神仙傳授。幽微：深奧微妙之理。乃：才，副詞。共五十四頁【原文】故醫方卜筮[1]，藝能之難精者也，既非神授，何以(héyǐ)得其幽微？世有愚者，讀方三年[2]，便謂天下無病可治；及治病三年，乃知天下無方可用。【注釋】

[1]卜筮（shi是）：古代占卦，用龜甲曰卜，用蓍草曰筮。[2]三：虛數，猶言“幾”。【譯文】

所以醫學方術、占卜算卦，都是難以精通的技能，如果不是高人傳授，怎么能掌握其中深奧精細的道理呢？！世上有些愚蠢的人，讀了幾年方書，就認為天下沒有什么(shénme)病值得一治；

等到治了幾年病，才知道天下沒有現成的方劑可供使用。共五十四頁

故學者必須博極醫源，精勤不倦(bùjuàn)，不得道聽途說，而言醫道已了，深自誤哉！博極醫源：廣泛深入地探究醫學的本源（即原理）。極：深入地探究，用如動詞。道聽途說：在道上所聞和在路上傳說。道、途皆名詞作狀語(zhuàngyǔ)。用以喻滿足于沒有根據的傳聞，而不作刻苦深入地研究。已了：已經明白理解。共五十四頁【原文】故學者必須博極醫源[1]，精勤不倦，不得道聽途說，而言醫道已了[2]，深自誤哉！【注釋】

[1]極：窮究。[2]了：明白(míngbai)；完全懂得。【譯文】

所以學醫的人必須廣泛而深入地探究醫學的本源，專心勤勉、毫不懈怠，不得依據道聽途說(dàotīngtúshuō)的東西，就說醫學已經完全懂得了，這樣，就會嚴重地貽誤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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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大醫治病，必當安神(ānshén)定志，無欲無求，先發大慈惻隱之心，誓願普救含靈之苦。大醫：德藝俱優的醫生。惻隱之心：憐憫同情之心。惻：悲痛。隱：隱忍(yǐnrěn)。普救：佛家用語，即普渡，意為廣泛拯救。含靈：猶人類，眾生。佛家語，舊時謂人為萬物之靈，故稱人為含靈。稱“含識”，謂有思想意識者，即指人。又稱“含類”，謂含靈識之庶類也。共五十四頁【原文】

凡大醫治病，必當安神定志，無欲無求，先發大慈惻隱之心[1]，誓願普救含靈之苦[2]。【注釋】

[1]惻隱：憐憫，同情。[2]含靈：佛教名詞，指人類(rénlèi)。古時認為人為萬物之靈，故稱“含靈”。【譯文】凡是立志成為大醫的人在治病的時候，一定要使精神安定下來，沒有(méiyǒu)私欲，沒有(méiyǒu)希求，首先發至為仁愛和憐憫病人的心情，決心廣泛救助人類的疾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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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疾厄來求救者，不得(bude)問其貴賤貧富，長幼妍蚩，怨親善友，華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親之想，亦不得瞻前顧後，自慮吉兇，護惜身命。厄：困也，此指病困。貴賤：指地位高低。貧富：指財物之多少。妍蚩：美丑。“蚩”同“媸”，丑。怨：仇人(chóurén)。親：親近的人。善友：同志曰友，此泛指朋友。過從甚密（交往很密切）曰善。司馬遷《報任安書》：“仆與李陵素非能相善。”華夷：此指種族不同之人。華：漢族。夷：古代對少數民族的蔑稱。普同一等：一律同樣看待。皆如至親之想：都像對待最親的人一樣的想法。自慮吉兇，護惜身命：考慮自己的利弊得失，吝惜自己的生命。共五十四頁【原文】若有疾厄來求救者[1]，不得問其貴賤貧富，長幼妍蚩[2]，怨親善友，華夷愚智[3]，普同一等，皆如至親之想；亦不得瞻前顧後，自慮吉兇，護惜身命。【注釋(zhùshì)】

[1]疾厄：疾苦。厄，災難。[2]妍蚩（yānchī研癡）：美丑。蚩，同“媸”，丑陋。

[3]華夷：中外。夷，古代對異族的稱呼。【譯文】如果有生病受苦(shòukǔ)的人前來求救的話，不得詢問他們的貴賤貧富、老幼美丑、是有仇還是關系密切的親友、是華夏之人還是四夷之人、是愚笨的人還是聰明的人，要完全平等，都像對待父母的想法一樣；也不得瞻前顧后，考慮自己的吉兇禍福，愛惜自己的身體生命。共五十四頁

見彼苦惱，若己有之，深心悽愴，勿避嶮巇、晝夜、寒暑、飢渴、疲勞，一心(yīxīn)赴救，無作功夫形跡之心。如此可爲蒼生大醫，反此則是含靈巨賊。深心悽愴：從內心深處有悽憐同情之感。崄巇（xiānxī）：艱險。崄：“險”的異體字。無作功夫形跡之心：不能產生(chǎnshēng)推托沒空和予以婉言謝絕的想法。作：產生(chǎnshēng)。功夫：即工夫，指作事所費的時間和精力。形跡：指儀容禮貌。此是一種擺架子的表現。“功夫行跡”皆用作動詞，即計功夫論形跡，亦即推托沒空婉言謝絕。蒼生大醫：人民的優秀醫生。含靈巨賊：百姓的大害。賊：害。共五十四頁【原文】見彼苦惱，若己有之，深心悽愴，勿避嶮巇、晝夜、寒暑(hánshǔ)、饑渴、疲勞[1]，一心赴救。【注釋】

[1]崄巇（xī西）：同“險巇”。艱險崎嶇。晝夜：義偏“夜”。【譯文】

看到了病人的苦惱，猶如自己有了苦惱一樣，從內心為病人感到憂傷，不要躲避艱險崎嶇、黑夜(hēiyè)、寒暑、饑渴、疲勞，全心全意地去救助病人。共五十四頁【原文】無作功夫形跡之心[1]。如此可爲蒼生大醫[2]，反此則是含靈巨賊。

【注釋】

[1]作：產生。功夫：同“工夫”。時間。這里意為耽擱時間。形跡：世故。這里意為婉言謝絕。[2]蒼生：本謂草木生長(shēngzhǎng)之處。借指為百姓。【譯文】

不要(bùyào)產生拖延時間、婉言謝絕的想法：像這樣就可以成為百姓的大醫，與此相反就是人類的大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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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名賢治病，多用生命以濟危急，雖曰賤畜貴人，至於愛命，人畜一也。損彼益己，物情(wùqíng)同患，況於人乎？夫殺生求生，去生更遠。吾今此方所以不用生命爲藥者，良由此也。

生命：活物。物情：生物(shēngwù)之情。同患：共同厭惡的。于人：《醫心方》引作“圣人”。共五十四頁【原文】自古名賢治病，多用生命以濟危急[1]，雖曰賤畜貴人，至於愛命，人畜一也。損彼益己，物情(wùqíng)同患，況於人乎！夫殺生求生，去生更遠。吾今此方所以不用生命爲藥者[2]，良由此也。【注釋】

[1]生命：活物。

[2]此方：指《千金要方》所載的方劑。【譯文】

自古以來高明的醫生治病的時候，常用活著(huózhe)的動物來救助危重的病人，雖然說是動物低賤、人類高貴，至于愛惜生命，對人對動物應該是一樣的態度。傷害別的生命來使自己得益，是萬物在感情上共同憎恨的行為，何況人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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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蝱蟲、水蛭之屬，市有先死者，則市而用之，不在此例。只如雞卵一物，以其混沌未分，必有大段(dàduàn)要急之處，不得已隱忍而用之。能不用者，斯爲大哲，亦所不及也。

蝱（méng）：即虻蟲。：“虻”的異體字。混沌：亦作“渾沌”，本指天地未分之形，此指雞雛未形成(xíngchéng)之前的狀態。必：一定。大段：重要。隱忍：勉力含忍，內心忍痛。哲：哲人。即才能識見超越尋常的人。共五十四頁【原文】其蝱蟲、水蛭之屬[1]，市有先死者，則市而用之[2]，不在此例。【注釋(zhùshì)】

[1]蝱（meng萌）蟲：即虻蟲。蝱，“虻”的異體字。[2]市：購買。【譯文】

殺死有生命的動物來求得人類自身的生存，離生存的意義就會更遠。如今我這部書中的方劑不用活著的動物作為藥物的緣故，實在就是由于這些道理啊！至于虻蟲水蛭這一類小的動物，如果街市上有已經(yǐjing)死去的，則可以買下使用它們，不在這個范圍。

共五十四頁【原文】只如雞卵一物，以其混沌未分[1]，必有大段要急之處[2]，不得已隱忍而用之[3]。能不用者，斯爲大哲，亦所不及也。【注釋】

[1]混沌：亦作“渾沌”，古人想象(xiǎngxiàng)中的天地未分時的狀態。此指雞雛成形前的狀態。[2]大段：重要。[3]隱忍：事藏于心并努力忍耐。【譯文】

只是象雞蛋這一種東西，因為它還處在混沌狀態，清濁沒有分開，一定要在出現了重大(zhòngdà)危急的病情之時，迫不得已，勉力含忍著使用它。能夠不用的話，這才是最為高明的人，也是常人不能企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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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有患瘡痍、下痢，臭穢不可瞻視，人所惡見者，但發慙愧悽憐憂恤之意，不得(bude)起一念蔕芥之心，是吾之志也。其：如果。瘡痍(yí)：瘡瘍。人所惡(wù)見者：人們不愿意看到的。惡：厭惡。慙愧：從內心里感到難過。慙：“慚”的異體字。悽憐：同情。憂恤：憂慮。以上(yǐshàng)皆為同義詞復用。一念：一閃而過的念頭。蔕芥：又作“芥蒂”，原指細小的梗塞物，比喻積在心里的怨恨或不快。“蔕”：“蒂”的異體字。共五十四頁【原文】其有患瘡痍、下痢[1]，臭穢不可瞻視，人所惡見者，但發慙愧、凄憐、憂恤之意[2]，不得(bude)起一念蔕芥之心[3]，是吾之志也。【注釋】

[1]其：如果。[2]慙：“慚”的異體字。[3]蔕芥：即“芥蒂”，細小的梗塞物，比喻郁積于胸中的怨恨或不快。【譯文】

如果患了瘡瘍、痢疾，又臭又臟而不堪入目、人們也厭惡見到的病人，只能生發慚愧、憐憫、憂傷、體恤的心情，不得產生片刻不愉快的念頭，這就是(jiùshì)我們做醫生的應有的志向啊！共五十四頁

夫大醫之體，欲得澄神內視，望之儼然，寬裕汪汪(wāngwāng)，不皎不昧。省病診疾，至意深心；詳察形候，纖毫勿失；處判針藥，無得參差。體：體態(tǐtài)、風度。澄神內視：純凈思想，自我內省。澄神：猶澄心，使思想純凈。內視：自我檢查的意思。此為目不旁視，排除雜念。儼然：莊重嚴肅的樣子。寬裕：量度寬宏。汪汪：本義為水寬廣貌。亦用喻氣度寬廣。不皎不昧：皎，光潔明亮。昧，昏暗不明。不皎不昧即堂堂正正，不卑不亢之義。省（xǐng）病診疾：察看病情，診斷病證。至意深心：專心致志。詳察形候：詳細診察病人的形體和癥候。纖毫勿失：一絲一毫也不能失誤。處判針藥，無得參差：處藥用針，不能有差錯。參差（cēncī）：長短不齊貌，此指差錯。共五十四頁【原文】

夫大醫之體[1]，

欲得澄神內視[2]，

望之儼然[3]；寬裕汪汪[4]，

不皎不昧[5]【注釋】

[1]體：風度。[2]內視(nèishì)：此謂心思專注。[3]儼然：莊重貌。[4]寬裕：謂氣度寬宏。汪汪，水寬廣貌，喻寬廣。[5]不皎不昧：不亢不卑。皎，明亮，引申為突出、傲慢。昧，昏暗，這里意為卑微。【譯文(yìwén)】大醫的風度，是要做到精神清靜、心思專注，望起來莊重大方、氣度寬宏，既不傲慢，也不自卑。

共五十四頁【原文】省病診疾，至意深心(shēnxīn)；詳察形候，纖毫勿失；處判針藥，無得參差[1]。【注釋】

[1]參差（cēncī）：不齊貌。此謂差錯。【譯文】診察疾病的時候，要盡心盡意、深入(shēnrù)思考，詳細了解病人的體征和脈候，絲毫不得疏忽；扎針用藥的時候，也不得出錯。

共五十四頁

雖曰病宜速救，要須臨事不惑(bùhuò)。唯當審諦覃思，不得於性命之上，率爾自逞俊快，邀射名譽，甚不仁矣！要須臨事不惑：重要的是遇事不惑亂。審諦覃思：一作諦審覃思。周詳仔細深入思考(sīkǎo)。審：周詳。諦：仔細。覃：深。率爾：輕率貌。自逞俊快：自己炫耀才華出眾而圖痛快。俊：才智出眾。快：動作快捷。邀射名譽：貪求獵取名譽。邀：求。射：獵取。共五十四頁【原文】雖曰病宜速救，要須臨事不惑，唯當審諦覃思[1]，不得於性命之上，率爾自逞俊快[2]，邀射名譽[3]，甚不仁矣！

【注釋】

[1]審諦：全面審查。審，全面，周密。諦，審察。覃（tan談）思：深思。亦作“潭思”。[2]率爾：輕率貌。俊快：出眾敏捷。[3]邀射：追求(zhuīqiú)，貪圖。【譯文】

雖然說疾病應該迅速(xùnsù)救治，但重要的是必須遇病不亂，只應當詳細審察，深入思考，不得在生命這個問題上，輕率地炫耀自己的出眾敏捷，攝取名聲與贊譽，否則就太不道德了！

共五十四頁

又到病家(bìngjiā)，縱綺羅滿目，勿左右顧眄，絲竹湊耳，無得似有所娛，珍羞迭薦，食如無味，醽醁兼陳，看有若無。綺（qǐ）羅：有花紋的絲織品。顧眄（miǎn）：東張西望。顧：回頭看。眄：斜視。絲竹湊耳：琴瑟(qínsè)簫管之樂聲充斥耳邊。絲竹：代指音樂。珍羞：美味。迭：交替。薦：進獻。醽醁（línglù）兼陳：美酒一并陳設出來。共五十四頁【原文】又到病家，縱綺羅滿目，勿左右顧眄[1]；絲竹湊耳[2]，無得似有所娛；珍羞(zhēnxiū)迭薦[3]，食如無味；醽醁兼陳[4]，看有若無。【注釋】

[1]顧眄（miǎn免）：謂亂看。顧，回視。眄，斜視。[2]絲竹：指音樂。湊：進入，聚合。[3]珍羞：亦作“珍饈”，貴重珍奇的食品。迭：輪流，交替。薦：獻。

[4]醽醁（línglù靈錄）：唐代美酒名。【譯文】又到了病人家里(jiālǐ)，縱使綾羅綢緞滿眼都是，不要四下張望；音樂充滿耳中，也不得表現出似乎在欣賞的樣子；美味佳肴輪流獻上，吃起來就像沒有味道一般；各種好酒同時擺出，看到有它們就像沒有一樣。

共五十四頁

所以爾者，夫壹人向隅，滿堂不樂，而況病人(bìngrén)苦楚，不離斯須。而醫者安然懽娛，傲然自得，茲乃人神之所共恥，至人之所不爲。斯蓋醫之本意也。所以爾者：這樣的原因。爾：然，這樣。代詞。向隅（yú）：“向隅而泣”的省略，意即一人面對墻角悲痛地哭泣。隅：墻角。《漢書·刑法志》：“古人(gǔrén)有言：滿堂飲酒，有一人向隅而悲泣，則一堂為之不樂。王者之于天下。猶一堂之上也。故一人不得其平，為之悽愴于心。”傲然自得：態度高傲，洋洋自得。至人：道德高尚的人。共五十四頁【原文】所以(suǒyǐ)爾者[1]，夫壹人向隅[2]，滿堂不樂，而況病人苦楚，不離斯須！【注釋】

[1]爾：這樣。[2]向隅：意為“哭泣”。此指生病。【譯文】

這樣(zhèyàng)做的原因，是一個人在生病，全家都不能高興起來，更何況病人的痛苦，片刻也不離開身體？！

共五十四頁【原文】而醫者安然(ānrán)懽娛[1]，傲然自得，茲乃人神之所共恥，至人之所不爲[2]。斯蓋醫之本意也。

【注釋】

[1]懽：“歡”的異體字。[2]至人：思想道德達到最高境界的人。【譯文】

如果醫生心安理得地進行享樂，態度傲慢地自以為得意，這便是人神共同以為可恥的行為，大德高人也不會做出的事情，這就是醫生這一職業的根本(gēnběn)意義了！共五十四頁

夫爲醫之法，不得(bude)多語調笑，談謔諠譁，道說是非，議論人物，衒燿聲名，訾毀諸醫，自矜己德，偶然治差一病，則昂頭戴面，而有自許之貌，謂天下無雙，此醫人之膏肓也。

談謔喧嘩：高聲談笑。謔：戲謔，開玩笑。諠譁：即“喧嘩”，聲音大而雜亂。是非：長短。炫耀聲名：夸耀自己的名聲。訾毀諸醫：誹謗攻擊其他(qítā)醫生。訾（zǐ）：誹謗。自矜己德：自己夸耀自己的功德。矜（jīn）：夸耀。戴面：仰面。自大貌。自許：自我欣賞、贊許。膏肓：“病入膏肓”的省稱。此指不可救藥的壞毛病或致命的惡習。共五十四頁【原文】

夫爲醫之法，不得多語調笑，談謔諠譁[1]，道說是非，議論人物，衒燿聲名[2]，訾毀諸醫[3]，自矜(zìjīn)己德[4]。【注釋】

[1]談謔（xuè穴）：談笑。謔：開玩笑。諠譁：“喧嘩”的異體字。[2]燿：“耀”的異體字。[3]訾（zǐ子）毀：詆毀。[4]矜（jin今）：自以為賢能。這里引申為夸耀。【譯文】行醫時的法則，是不得言語過多、調戲(tiáoxì)他人，談笑不已、聲音過高，播弄是非，非議他人，炫耀自己的名聲，詆毀其他醫生，自己稱贊自己的能耐。共五十四頁【原文】偶然治差一病[1]，則昂頭戴面[2]，而有自許之貌，謂天下無雙，此醫人之膏肓也[3]。【注釋】

[1]差：同“瘥”，痊愈。[2]昂頭戴面：謂趾高氣揚。[3]膏肓：“病入膏肓”的省用，此喻不可救藥(bùkějiùyào)的惡劣習氣。【譯文】

偶然治愈了一例疾病，就高揚其頭、臉面朝天，而且現出自我欣賞的樣子(yàngzi)，認為自己天下無雙！這是醫生身上難以去除的惡劣習氣啊！共五十四頁

老君(lǎojūn)曰：“人行陽德，人自報之；人行陰德，鬼神報之。人行陽惡，人自報之；人行陰惡，鬼神害之。”尋此貳途，陰陽報施，豈誣也哉？老君：即老子。姓李，名耳，字伯陽，謚曰聃。春秋時思想家，道家學派的創始人。陽德：指公開有德于人的行為。陰德：指暗中(ànzhōng)有德于人的行為。尋：探求。陰陽報施：即上文所說陽施則有陽報，陰施則有陰報。誣：欺騙。共五十四頁【原文】老君曰：“人行陽德，人自報之；人行陰德，鬼神(guǐshén)報之。人行陽惡，人自報之；人行陰惡，鬼神(guǐshén)害之。”尋此貳途，陰陽報施，豈誣也哉？【注釋】

【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