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博弈論與金融監管行為的經濟學分析

一、博弈論簡介二、金融監管行為研究的思路與方法三、不同人性假設下的金融監管行為四、金融監管行為的諸派別經濟學分析一、博弈論簡介博弈論是研究在利益相互影響的局勢中，理性的局中人為了最大化自己的利益如何選擇各自的策略以及這種策略的均衡問題。即研究當一個局中人的選擇受到其他局中人的影響，而且反過來又影響其他局中人的選擇時的決策問題和均衡問題。這也就是說，博弈論所研究的個人選擇要受到其他人選擇的影響，因而個人效用函數不僅依賴于自己的選擇，而且還依賴于其他人的選擇，個人的最優選擇是其他人選擇的函數。在現實經濟中，人們之間的決策行為相互影響的例子很普遍。在金融市場中監管當局與被監管者之間也存在著博弈問題。

博弈論在20世紀80年代開始就逐漸進入主流經濟學領域。迄今為止，博弈論在微觀經濟學、產業組織理論和宏觀經濟學中，都取得了重要成就。博弈論又稱為對策論，是研究決策主體的行為發生直接的相互作用時的決策以及這種決策的均衡問題的理論。依據當事人是否達成一個有效協議，博弈論可以分為合作博弈和非合作博弈。納什、澤爾騰和海薩尼三位博弈論學者的貢獻主要在于非合作博弈方面，他們的研究表明，只有在合作博弈中的協議構成一種非合作博弈中的納什均衡時才是一種有效協議(真正有約束力的協議)。所以現在談到博弈論，一般指的都是非合作博弈。博弈論的基本概念包括參與人、行動、結果、信息、戰略、支付函數、均衡。博弈分析的目的是使用博弈規則決定均衡，這里的均衡指的是所有參與人的最優戰略或行動的組合。博弈分析一般假設參與者都是完全理性的，靜態博弈是博弈論中的一種主要分析方法。在靜態博弈中，各博弈方在博弈中同時決策且只決策一次，或者先后作出決策但在他們作出各自的選擇之前都不允許知道其他各博弈方的策略選擇，在知道其他博弈方的策略選擇后不能改變自己已經作出的選擇。著名的“囚徒困境”就是靜態博弈的經典范例。動態博弈與靜態博弈的不同之處在于，各博弈方不是同時，而是先后、依次進行選擇、行動，而且后選擇、行動的博弈方在自己選擇行動之前一般能看到此前其他博弈方的選擇和行動。一般來說，在許多博弈，或者是與其相對應的日常生活、經濟活動的競爭過程中，一旦某些博弈方事先知道了其他博弈方的策略選擇，就可以有針對性地安排自己的行為、策略或相應調整、改變自己的決策選擇，從而使自己立于不敗之地或獲取更多的利益?？梢?，決策的先后次序對博弈的最終結果是有相當影響的。如果再考慮時間因素，博弈需要多階段或重復地進行下去時，就會成為動態博弈問題。因此，研究參與人的決策有先后次序，后行動者能夠觀察到先行動者所選擇的策略的動態分析方法，有助于人們從根本上認識和把握利益主體的行為特征、誘導因素和變化規律，也能夠更加準確地分析和理解現實經濟活動中存在的各種博弈主體之間的互動關系及其形成的均衡結果。

2005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奧曼和謝林進一步發展了非合作博弈理論，并開始涉及社會學領域中的一些主要問題。他們分別從兩個不同的角度（奧曼從數學的角度、謝林從經濟學的角度）出發，從博弈論入手重新塑造了關于人類交互作用的分析范式。他們的研究結果表明，許多人們所熟知的社會交互作用可以從非合作博弈的角度來加以理解，一些長期的社會交互作用可以利用正式的非合作博弈理論來進行深入分析。金融監管行為正是這樣一個非合作博弈過程的體現或實踐。無限期博弈理論闡明了眾多機構（如金融機構、商業協會等）存在的理由，也有助于解釋像金融競爭、價格戰或貿易戰等經濟沖突，以及為什么一些團體組織能夠非常成功地管理公共資源。如果把無限期重復博弈理論運用到金融監管行為方面，可以認為金融監管行為實際上是一個無限期重復的動態博弈，是一個長期合作(long-term

cooperation)的過程。

由于博弈當事人之間處于長期互動之中，博弈的不同階段相互依賴，其結果是理性博弈當事人的決策不僅受到其過去經歷的影響，而且還要受未來潛在可能性的影響。重復博弈既可以是完全信息的重復博弈，也可以是不完全信息的重復博弈。與完全信息不同的是，在非完全信息條件下，行為人不會擁有被重復著的一次性博弈所具有的相關信息。在這種情況下，博弈進行重復的關鍵在于行為人能從其他行為人的活動中獲取和了解信息。在最簡單的一個重復的二人零和博弈中，其中一個參與者比另一個參與者擁有更多的信息(即所謂的單邊不完全信息)，擁有更多信息的參與者所使用(或披露)的信息數量是被精確地決定的：有時是完全披露，有時是根本沒有被披露的，有時則是部分披露。這種分析方法接著被擴展至更一般的模型，包括零和博弈與非零和博弈，并由此產生了許多新穎、深刻的觀點和概念。

討價還價和沖突管理涉及一系列默契協調(tacit

coordination)的問題，這種協調可能是由于雙方的共同利益，也可能是來源于一部分不一致的利益。從這一基本的問題出發，在充分交流的條件下，公開的討價還價是與“雙方期望的協調”相類似的，即如果雙方都推測這個結果能夠為對方所接受，那么協議就可以達成了。而要達成這種協定，需要通過許多因素如法律的、道德的、文化的因素來共同作用。返回二、金融監管行為研究的思路與方法人的經濟行為是受動機和思想支配的，因此，經濟學必然要與人的行為發生關系，必然要研究人的行為與動機，經濟學實質上是研究人類行為的科學的。1992年，美國學者加里·貝克因將微觀經濟理論擴展到對人類相互行為的分析而獲得了諾貝爾經濟學獎。2005年的諾貝爾經濟學獎授予羅伯特·奧曼(RobertJ.Aumann)和托馬斯·謝林(ThomasC.Schelling)，他們通過博弈論分析，促進了人們對沖突和合作的理解。這兩個里程碑式的頒獎，標志著人類對經濟行為的認識和研究進入到了一個新的領域。(一)運用多學科知識創新思維方式對于金融監管行為的經濟學分析，需要綜合運用有關學科知識，實現金融學與經濟學、管理學、行為科學、心理學、思維學、人類學的有機結合。雖然我們是對金融監管行為進行研究，但需要對上述諸學科知識進行綜合運用，這是研究的一個新視角，也是實踐的需要。換言之，金融監管行為的研究是基于人類行為同經濟、社會的協調來構造其理論模式的，它的研究要運用到多學科知識。（二）有關博弈論研究的新成果博弈論認為，即使單個人是理性的，也可能作出造成集體非理性的決策，人類的天性中有一種道德上的冒險或稱為道義上不負責任的隨意性，從而在金融活動中就必然存在著投機和冒險等機會主義的行為，引起經濟活動中風險的產生。納什均衡是指這種自我實施的非合作博弈的均衡狀態。在這種狀態下，若其他局中人不改變策略，任何一個局中人都不能通過改變自己的策略來增加自己的效用。換言之，在其他局中人的策略已定的情況下，一個人只能采取某種策略才能獲得最大利益，任何策略的改變都不能使他的利益進一步增加。納什均衡的核心思想是要針對其他局中人的行為方式和可能采取的行動，來作出自己的決策，以謀取利益最大化。(三)實驗經濟學的引入自20世紀40年代以來，一般均衡理論、博弈論、組織理論、公共選擇理論不斷成熟，這些理論為經濟現象的解釋提供了許多模型，這使得對不同理論的檢驗變得很重要，這就有力地推動了實驗經濟學的發展。2002年諾貝爾經濟學獎授予了實驗經濟學這一領域的研究者弗農·史密斯(VernonSmith)，標志著這一方法在經濟學領域已經占有一席之地。簡而言之，與傳統經濟學對現實世界的直接觀察相比，在對金融監管行為進行研究時，如能借鑒實驗經濟學的思想方法，會提高理論對實踐的指導作用。三、不同人性假設下的金融監管行為在不同的人性假設下，金融監管主體的行為是不同的，因而導致的金融監管的結論和方法等也是不同的。（一）經濟學行為研究的基石：人性假設（二）不同人性假設下的金融行為（一）經濟學行為研究的基石：人性假設迄今為止，關于人性特征描述的各種假設主要有完全理性的經濟人假設、有限理性的經濟人假設、社會人假設和復雜人性假設。借鑒西方學者提出的上述人性假設理論，可通過對人性的分析和基本判斷對金融運行的決策展開分析研究并進行更深入的演繹。不過，上述人性假設理論揭示的僅是有關人的一些自然屬性，脫離了社會的生產方式，并未能完全揭示出人的社會本質。返回（二）不同人性假設下的金融行為人類行為有理性的一面，也有許多非完全理性的一面。單就經濟學來說，在行為金融學正式興起之前，制度經濟學就旗幟鮮明地開始界定人類的理性，認為人類先天的心智結構以及后天的知識儲備、信息獲得使得人類的理性是不完備的。對理性的判斷有兩種，一種是經濟學上的，一種是社會學上的。經濟學上非理性的行為在社會學上則未必亦然。感情豐富的人類所采取的行為并非都是出于純粹經濟動機、完全進行經濟效用最大化計算的。傳統金融理論中的“經濟人”到了行為金融學中已經比較接近制度學派所倡導的“社會人”的理念了，他們的行為表現出明顯的社會化痕跡，往往追求的是最滿意的方案而不是最優的方案?？傊?，金融監管行為主體的行為方式及其中更深層次的相關心理特質的研究對金融監管行為活動的結果具有直接的、重要的影響，在這方面盡管傳統金融理論與行為金融學理論有著不同的理論框架、分析方法及結論，但需要對之有清醒的比較。那些以直覺、感性為特征的心理活動和行為方式很難被生硬地框入“理性”的范疇，從而形成經驗解釋的“理性困惑”。研究金融監管行為應當注重分析金融監管行為中的各主體的心理與行為，在借鑒并保留某些理論范式的前提下，利用行為研究和心理學的方法，以金融監管行為主體的實際行為模式作為金融監管行為分析的基礎，通過“行為金融”來分析金融監管行為主體的心理和行為。這也從一個側面說明了金融監管行為的研究應當是一個多學科綜合的研究，在這方面還有許多工作要做。閱讀材料：人類投資行為的非理性表現形式在金融市場上，人類投資行為的非理性主要表現在六個方面：一是從眾行為。這包括單個市場主體的自發行為和“機構化”的從眾行為。這種行為往往不為金融市場主體所感知，甚至被完全忽視。這是使金融體系遭受系統風險的一個重要因素。二是災難短視行為。一般來說，兩次金融危機發生的時間間隔越長，人們會認為再次發生危機的可能性就越小。危機給人們的教訓不會持續太長時間，因為隨著經濟繁榮期的到來，前期的災難又會被遺忘，投資者會再度進行冒險性的投融資活動。三是忽視信息行為。首先，在投資高潮期，人們非常樂觀，投資者傾向于從事風險投資；其次，在金融危機階段，市場秩序混亂，人們無法辨別所獲信息的真偽，消極等待著新的“頭羊”出現；最后，在危機過后，投資者雖然可能掌握了大量關于經濟長期發展趨勢的信息，但是仍然不能作出正確的投資決策。四是組織尋租行為。一部分金融市場主體的組織機構由經營管理者控制，他們通過損害所有者或股東的利益達到自身效用最大化的現象是較為普遍的，特別是在所有者不能對經營者實行有效監督的情況下尤其如此。不過，即使對經營者實行了監督，經營者的尋租行為也不可能完全被消除。五是組織的專業化與盲區行為。在組織中，人們在作經濟決策時，信息有限，因此，處理信息的能力有限；經理(排除尋租行為)在一個充滿不確定性的環境中工作，可能決策錯誤；機構內部不同利益或權力集團存在著爭權奪利的行為六是認識的非一致性。認識的非一致性是一種行為條件，它是指行為主體在心理上同時對同一事件持有不一致的認識(信息、觀念、態度、思想等)時所產生的一種矛盾狀態。一般而言，市場行為主體一旦作出了某種決策，即使遇到挫折或事實證明他們的決策是錯誤的，他們仍會勇往直前，不會馬上采取措施去糾正錯誤，或者反應非常遲緩，因為他們害怕聲譽掃地。由于不同行為主體采取的是不合作的態度，在某些情況下，對每一個行為主體都有好處的行動方案未必能得以實施，這就產生了“囚徒困境”，如擠提行為。商業銀行能夠保持穩健經營的一個前提條件就是儲戶對它的信心。如果出現突發事件，使提款加速，必將迫使銀行提前出售未到期的資產以補充流動性。然而，這樣做的最終結局是儲戶和銀行同時受損。四、金融監管行為的諸派別經濟學分析（一）主流經濟學的行為研究觀點（二）制度經濟學的行為研究觀點

（三）實驗經濟學的行為研究觀點（四）行為經濟學的行為研究觀點

（一）主流經濟學的行為研究觀點經濟學的行為研究最早可以追溯到亞當·斯密的古典經濟理論。他認為經濟人的行為可以簡單地歸結為賺錢或謀利，但出于個人自私目的進行的市場交易可以達到最佳的社會效果。新古典經濟學也注意到研究人及其行為對經濟學發展的重要性。羅賓斯認為，經濟學把人類行為納入目標與具備多種用途的稀缺手段之間的關系中加以研究。馬歇爾指出，經濟學與日常經濟生活中人的行為有關。斯蒂格勒也強調，經濟學分析的主要因素是人。返回（二）制度經濟學的行為研究觀點制度經濟學是建立在行為研究的基礎之上的。經濟發展更需要協調人與人之間的行為，人與人之間需要合作，合作需要制度支持。新制度經濟學派歸根結底研究的是左右人們行為和社會走向的激勵機制。一方面，這一學派沿襲主流經濟學的成本—收益分析（如借助交易成本、產權、歷史分析等概念），從制度與行為的關系角度開辟了行為研究的新視野，提出制度的存在是為了建構人們在不確定性世界中的互動。另一方面，制度經濟學以博弈論為工具推導制度的成因，認為制度是各個主體采取理性最大化行為所達到的博弈結果，主體的行為對制度的演進有直接作用，制度的演進是對理性行為結果的反映，從而為行為研究的模型化找到了可行的突破口。返回（三）實驗經濟學的行為研究觀點實驗經濟學試圖在可控的實驗環境下，對某一經濟現象通過控制某些條件、觀察決策者行為和分析實驗結果，以檢驗、比較和完善經濟理論并提供政策決策的依據，從而有助于將宏觀經濟學理論的檢驗建立在微觀行為的基礎之上。返回（四）行為經濟學的行為研究觀點行為經濟學是以人類行為作為基本研究對象的經濟理論，即通過觀察、調查和實驗等方法對個體和群體的經濟行為特征進行規律性的研究。它以現實為基礎來構造理論，擺脫了傳統理論以抽象的假設為基礎的分析方法的束縛，在對主流經濟學的假設現實化的基礎上進一步提出人的行為的非理性，通過實證方法驗證傳統理論的有效性，同時建立能夠正確描述人類行為的研究框架和經驗定律?？梢?，行為經濟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