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戰爭文學的經典與發展史詩的跨時空文化對話《荷馬史詩》與《左傳》中戰爭題材的敘事藝術比較

詩史體驗:《伊利亞特》和《奧德賽》2010年9月23日，《光明日報》發表了一篇題為《世界需要對話》的文章，介紹了第九、第五次全國政協副主席徐可璐關于此事的提案。以及第九、第五次全國政協副主席徐可璐博士提出的“尼山世界文明論壇”。它的主題是以尼山孔子誕生的地方命名的。開展不同文明的世界交流，弘揚中國文化，促進中外文化交流，促進和諧世界建設。這一點非常重要。這種“對話”,范圍極其廣泛,本文擬攫取一個極小的斷面,通過對古希臘的《荷馬史詩》和中國先秦典籍《左傳》關于戰爭敘事藝術的比較研究,來探索這種“對話”。戰爭是政治的集中體現,對一個民族的發展起著決定性的作用。對本民族曾經發生過的戰爭進行記錄和描寫,能展現出民族文學作品的特有魅力,故而成為敘事者的神圣職責和不懈追求。古希臘《荷馬史詩》和先秦中國的《左傳》,分別是東西方古代戰爭文學的杰出代表。《荷馬史詩》記述希臘民族的歷史,講述古代英雄豪杰們的業績。它表述希臘人的人文精神和詩性體驗,展示他們的哲思取向、神學意識、歷史感和價值觀,是借鑒了小亞細亞文學成就的希臘智慧的結晶。作為敘事者的荷馬廣征博采,巧制精編,集前人之長,避眾家之短,以大詩人情懷,大藝術家的功力,創編了后世歸于他名下的《伊利亞特》和《奧德賽》這兩部不朽的詩篇?！逗神R史詩》感召力強,不僅接受面寬泛,社會影響巨大,而且學術底蘊豐厚,長期受到人們的重視,對它的注疏和研究,在西方文化發展史上的許多重要階段里都是顯學。《左傳》是中國第一部述事詳實的歷史著作,同時也是一部藝術成就極高的文學作品,它工于述事,尤其善于寫戰爭,與《荷馬史詩》中的《伊里亞特》集中寫特洛伊一場戰爭不同,《左傳》共寫了四百多場戰爭,詳略掌握得體,述事手法多樣,人物形象鮮明,重視心理描寫?！蹲髠鳌犯叱奈膶W藝術,滲透到兩千多年中國文學和史學的無數作品之中,為后代許多文人視作典范。錢鐘書說:“史家追敘真人真事,每須遙體人情,懸想事勢,設身局中,潛心腔內,忖之度之,以揣以摩,庶幾入情合理,蓋與小說、院本之臆造人物,虛構境地,不盡同而可相通?！蹲髠鳌酚浹远鴮嵞藬M言、代言,謂是后世小說、院本中對話、賓白之椎輪草創,未遽過也。”這—精辟論述,集中說明了《左傳》以文學筆法寫史事的敘事特色。兩部巨著表現出的戰爭時代、文化背景的不同和觀念差異是顯而易見的。如:二者的文學體裁略有不同?！逗神R史詩》是長詩,其中《伊里亞特》15693行,《奧德賽》12210行,而《左傳》完全是文字,約有16萬字。《荷馬史詩》以一場曠世的特洛伊戰爭,讓后世人得以縱覽古希臘的全貌,《左傳》寫了483場大大小小的戰爭,每場戰爭各有不同,讓后世人借以詳細了解春秋時期中國社會的方方面面。古希臘在西方,中國在東方,兩地相隔萬里,各自發展,各有獨立的文化背景?！逗神R史詩》反映的是公元前十三至十二世紀邁錫尼文明時期,而《左傳》起自公元前722年,終于公元前454年,比《荷馬史詩》記載的特洛伊戰爭要晚。然而,兩部文學巨著對古代戰爭敘事的成功之處,卻都在于對戰爭題材的取舍詳略得當?！兑晾飦喬亍分械奶芈逡翍馉?雙方斗智斗勇,勢均力敵,反反復復,跌宕起伏,前后打了10年,要說的事情很多,但荷馬只集中描寫了戰爭結束前的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大約是4天的戰爭和21天的埋葬儀式及26天的空虛時間,一共僅有51天的時間,卻把整個特洛伊戰爭的過程全部概括?！蹲髠鳌匪洉r間長達242年,各諸侯國發生的戰爭不計其數,真可謂千頭萬緒,一團亂麻,但《左傳》馭繁就簡,舉重若輕,以16萬字的篇幅,將242年發生的大小戰爭囊括無遺,其駕馭能力,令人驚嘆。唐代史學家劉知幾《史通·六家》曾稱贊“其言簡而要,其事詳而博”,深得剪裁運化之方,詳略得當之妙。細品這兩部剪裁得當的巨著,其共同之處主要體現在以下四個方面。一、古希臘霸權的削弱十九世紀德國軍事理論家克勞塞維茨《戰爭論》有一句名言:“戰爭是政治通過另一種手段(暴力)的繼續”。任何戰爭,都是事出有因,古今中外,概莫能外。荷馬在《伊里亞特》中,對古希臘人與特洛伊人之間的戰爭起因交代得非常詳細。特洛伊人居住在小亞細亞西北隅,神話傳說把這場戰爭的原因歸結于神明之間的爭執,爭執又涉及于凡人。主神宙斯從普羅米修斯那里得知,他若同女神忒提斯結婚,生下的孩子將會推翻他的統治。宙斯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決定把忒提斯下嫁凡人。在忒提斯與米爾彌冬人首領佩琉斯舉行婚禮時,爭吵女神因未受邀請而行報復。她向席間扔下一個寫有“給最美的女神”的金蘋果,引起天后赫拉、智慧女神雅典娜、愛與美女神阿佛羅狄忒的爭吵。宙斯讓三位女神去找特洛伊王子帕里斯裁判。帕里斯因出生時有異兆,被父王普里阿摩斯拋棄伊達山中,長大后在山中放牧。三位女神分別許諾給帕里斯權力、武功、美女,帕里斯把美譽判給了阿佛羅狄忒。帕里斯一次去希臘作客,在阿佛羅狄忒的幫助下,把斯巴達王墨涅拉奧斯的妻子、世間最美的女子海倫拐回特洛伊。希臘人對特洛伊人和平交涉不成,于是由墨涅拉奧斯的兄長、邁錫尼王阿伽門農作為統帥,包括忒提斯和佩琉斯的兒子阿基琉斯等著名希臘英雄組成聯軍,進軍特洛伊,從而開始了特洛伊戰爭。實際原因是特洛伊城地處歐亞海陸交通要沖,繁榮富庶,曾屢遭毀滅。希臘人遠征特洛伊顯然是為了獲取財富和奴隸。讀者注意到,《伊里亞特》描寫到特洛伊方贖回赫克托耳的遺體便結束了,僅以一句“就這樣,他們禮葬了赫克托耳,這位馴馬的英雄”便戛然而止。雖有傳說是荷馬的原文在結尾部分失傳,但我們更有理由相信是荷馬有意詳因略果。畢竟相對于希臘人為尊嚴跨海遠征的曲折的原因,和聯軍一波三折的結盟過程,敘事者對于結尾再精巧的設計,抑或再徹底的描述,也不及閱讀至此的讀者們早已放飛的想象力。要知道阿基琉斯的毀滅和木馬屠城的情節是根據希臘傳說而來,是后世人在原文本上的加工創造,并未出現在《荷馬史詩》之中。故正是《伊利亞特》這看似早早收場的結局和《奧賽羅》的開頭之間的這段空白,促使讀者們生發出各種波瀾壯闊的想象,成為了后世文學作品取之不盡的源泉?！蹲髠鳌吩诿鑼憫馉幍钠轮?指出多數戰爭起因在于大國爭奪霸權。春秋時期的國家依大小強弱可分為三等。晉、楚、齊、秦及后起的吳、越是一等國家,魯、衛、鄭、宋是二等國家,陳、蔡、杞、曹等是三等國家。二、三等國家有權列于盟會,通稱為列國。其余小國,只能做列國的私屬。春秋前期,鄭國依靠幫助周王室東遷的功勞、周王室卿士的地位、地處中原的戰略位置和鄭桓公、鄭武公、鄭莊公的強勢政權一度稱霸諸侯,但隨著鄭國內訌爭權,加上地處“四戰之地”,霸權很快衰落。齊國在齊桓公和管仲的治理下,以“尊王攘夷”為口號會合諸侯,成為名副其實的中原霸主。不過,隨著齊桓公的去世和齊國公室內亂,齊國衰微。繼而形成晉、楚爭霸的局面。兩國經過城濮之戰、之戰、鄢陵之戰等數次會戰之后,均筋疲力盡,召開息兵大會平分霸權。春秋后期,吳、越興起,楚國在東方受到威脅;而晉國公卿相爭,兩國霸權削弱。春秋時代最終在楚國被吳國重創后又恢復元氣、越國滅吳國以及“三家分晉”中結束。所謂“春秋無義戰”,總的起因蓋源于此。而對每一場戰爭,各自具體起因,《左傳》亦一一交代,對戰爭的起因不惜筆墨。有時,因為前一戰的結局又往往是后一戰的導因,在交待戰爭的結果時,往往對戰后態勢的變化等作必要的鋪墊。這是《左傳》詳因略果的又一種體現。二、戰爭的正當性發動戰爭的一方是否師出有名關系到戰爭的正義與否,至關重要。而正義又依賴于“神示”,于是在《荷馬史詩》中,對神的描寫無處不在。整個希臘神話體系的所有尊神,幾乎都被搬到了特洛伊戰場,分成兩派,各支持一方,故戰爭打得難分難解。在奧德修斯回家的路上,也是一路有神相伴,在神的啟示、指導、安排下取得勝利。《伊里亞特》開始多以“神示”模糊戰爭的性質,如阿伽門農行前舉行祭祀活動,得到神的支持,便率龐大船隊進攻特洛伊,小題大做,強行武力索要海倫。對于禍從天降的特洛伊當然是一種侮辱,應該說希臘人師出無名,故戰事稍有不利,便有人主張打道回府。但是,在戰爭進行到一定階段,荷馬別具匠心地安排了一場海倫兩任丈夫墨涅拉奧斯與帕里斯的決斗,雙方一致同意戰勝一方擁有海倫,舊賬一筆勾銷。決斗的結果,帕里斯戰敗,卻毀約不交海倫,正義的天平就此傾斜到希臘人一邊,希臘人有了曠日持久進行戰爭的理由,一直到攻進特洛伊城。至于戰爭的具體過程,則釋要而言,毫無拖泥帶水之嫌?！蹲髠鳌返臄⑹抡咄瑯釉趹馉幍恼x程度與最終的勝負關系之間化了等號。《左傳》記敘的戰爭,大多圍繞正義這一主題,或與此有關。如公元前597年發生的楚晉地之戰,鄭戰敗降楚之后,晉師方才救鄭。楚晉兩軍對壘,戰前晉國掂量取勝的把握,分析進行戰爭的正當性,覺得底氣不足。鄭國慫恿晉國對楚進攻,說“楚師驟勝而驕,其師老矣……楚師必敗”,晉國將領欒武子不同意這個說法,認為楚軍雖然連續作戰,仍然士氣高漲,不存在驕的問題,特別是作戰講究“師直為壯,曲為老”,認為“我則不德而徼怨于楚,我曲楚直,不可謂老?！币粓龃髴?晉軍大敗,失敗的原因之一便是晉軍師出無名。又如《左傳》僖公十五年記載的秦晉韓之戰。戰前,敘事者先介紹戰爭的緣由:晉國發生驪姬之亂,晉獻公寵驪姬,殺太子申生,立奚齊,盡逐群公子,公子重耳、夷吾等都紛紛逃命,流亡在外。后奚齊為大夫克里所殺,夷吾便厚賂秦穆公出師護送其回國,繼位為晉惠公?；貒H,秦穆姬——夷吾的異母姐姐囑咐他回國要照顧好申生的次妃賈君,并“盡納群公子”,夷吾當時滿口答應,歸國后卻違背承諾,淫于賈君,又不納群公子,是以穆姬怨之。晉侯曾經答應給中大夫饋送財禮,后來都背棄了。當初答應秦伯以河外五城,也拒不兌現。晉國饑荒,請求秦國援之以糧,秦伯同意了晉國的請求。但不久秦國也發生饑荒,請求晉國支援糧食,晉國卻不肯援助。以此觀之,秦直晉曲,于是,秦國發動了對晉國的戰爭,理所當然地取得了勝利。與《荷馬史詩》中的“神示”相呼應,《左傳》也常將戰爭成敗視為“天意”作用的結果,并且多以夢為依托,作預見之說?！蹲髠鳌分蓄l頻出現神怪靈驗現象的描寫,對妖鬼神怪、占卜、報應之事屢屢稱道,想必是敘事者借巫卜、夢、神怪等來懲惡勸善,使文章具有神秘色彩和生動形象。如《左傳》成公十一年記晉侯夢到厲鬼,是出于內心的恐懼。《左傳》昭公四年穆子夢見天塌下來壓著自己,快頂不住了,幸虧有個蓬頭垢面,面目烏黑的鬼來幫忙,這鬼實則是奴隸化身,敘事者意在為其人代言。而申生化鬼的例子,在于指責晉獻公的昏暴和對太子申生遭遇的同情?！蹲髠鳌焚夜四暧洉x文公在城濮大戰前夢見與楚成王搏斗,楚王壓在自己身上吃自己的腦子,因而害怕。晉大臣子犯說這是楚王伏罪,是借夢對戰爭結局的一種暗示。中西方的敘事者都認同出師之有名與無義、是非曲直的至關重要,故不避其繁,細細道明。而對戰爭具體過程,則著墨不多。三、《伊利亞特》里露面的明晰《荷馬史詩》重點突出的是有著各種過人之處的英雄人物,如《伊里亞特》中希臘聯軍的阿基琉斯、阿伽門農、墨涅拉奧斯、帕特洛克羅斯、奧德修斯、大小埃阿斯等,特洛伊方的赫克托耳、帕里斯等人,無不濃墨重彩,栩栩如生,但是對于成千上萬的普通士兵,卻鮮有描述。其中最為突出的當屬主將阿基琉斯,連同對阿基琉斯的武器,敘事者都一再特寫。《伊利亞特》在寫到帕特洛克羅斯穿著阿基琉斯的鎧甲出征戰死,阿基琉斯急于要為好友報仇,但沒有合身的鎧甲和盾牌,居然不能出戰,第十九卷專門寫“赫菲斯托斯為阿基琉斯制造鎧甲”,濃墨重彩地寫神匠赫菲斯托斯“他首先鍛造一面巨大、堅固的盾牌,盾面布滿修飾,四周鑲上三道閃光的邊圈,再裝上銀色的肩帶,盾面一共有五層,用無比高超的匠心在上面做出許多精美的點綴裝飾”,在這面盾牌上繪制的圖案極其豐富,既有大地、天空和大海,又有兩座美麗的大城市,還有耕地、葡萄園、牧場、跳舞場等,同時,“又為阿基琉斯造出比火光還閃亮的胸甲,再給他造出與頭型相合的堅固頭盔,美麗、精巧,盔脊用光閃閃的黃金制成,最后用堅韌的錫給他制作了一副脛甲。”相比之下,普通土兵在《伊利亞特》里幾乎沒有單獨露臉的機會?！八麄兊拇嬖诜绞绞羌w的,他們的意愿幾乎是共享的(或整齊劃一的),他們的作用一般是陪襯性的?！?。《左傳》在400多場戰爭中,出頭露面的都是諸侯國的國君、卿大夫和將領,普通士兵只能隨波逐流,搖旗吶喊,難覓蹤影。如楚晉地之戰,大量的篇幅是寫楚莊王如何一馬當先,與勇士屈蕩和彭名一起,單車勇闖敵陣,屈蕩如何與晉將趙旃搏斗,“得其甲裳”,隨即楚大軍“遂疾進師,車馳卒奔,乘晉軍”,聊聊數字,將無數士兵的作戰行為一筆帶過。與《伊里亞特》的寫法如出一轍。再如楚國發生白公之亂,楚惠王被白公囚禁,楚國大亂,老百姓深受其害,好不容易葉公率軍平叛?！蹲髠鳌防L聲繪色地寫葉公率軍從北門進入郢都,老百姓夾道歡迎,爭相一睹葉公的風采,突然有人大聲喊,葉公怎么沒戴頭盔?我們盼望葉公如望慈父慈母,如果盜賊暗箭傷害葉公,那怎么辦?“國人望君如望慈父母焉。盜賊之矢若傷君,是絕民望也”,請葉公趕快戴上頭盔!葉公急忙戴上了頭盔。但沒有走多遠,又有一人大喊:葉公怎么戴上了頭盔?我們盼望見到葉公,望穿了眼,現在葉公來了,戴著頭盔我們卻看不清他的面目,“掩面以絕民望”,真令人失望!葉公只好摘下頭盔入城,很快平定了叛亂。這里,《左傳》就葉公是否應戴頭盔反復渲染,完全看不到士兵的影子,只有一句“使與國人以攻白公,白公奔山而縊”,簡略至極。對將士描寫的詳略有別,用士兵來襯托主將,顯然是敘事者有意為之。不過,士兵的陪襯,常常無孔不入,“他們的身影不時閃現,其出現面和概率都超過我們習慣于認同和(已經)予以肯定的程度。所以,在指出他們‘無足輕重’的同時,我們也不應忽略他們的烘云托日的作用。”四、敘述結構的安排在古希臘時代,發生的大大小小戰爭不計其數,但《荷馬史詩》集中筆墨只寫特洛伊戰爭,除特洛伊戰爭外,其它戰爭大同小異,基本不寫。特別是特洛伊戰爭希臘聯軍獲勝后,各路英雄回家,本來各有歸宿,應該一一交代,但每人如果都是順利回家,受到舉國歡迎,展示戰利品,惹人羨慕,與妻子熱烈擁抱,感受平靜生活的寶貴,發誓再不參加戰爭,從此過上幸福生活,這樣千人一面,必然落入俗套,不如不寫?！逗神R史詩》的高明之處,就在于對相同的眾人歸宿視而不見,重點表現有著特殊經歷的奧德修斯。《奧德賽》全詩敘述希臘軍隊主要將領之一、伊塔卡王奧德修斯在戰爭結束之后歷經10年飄泊,返回家園的故事?！秺W德賽》也像《伊利亞特》一樣,被視為古代史詩藝術的典范。飄泊多有奇遇,返回家園后報復求婚人驚險萬分,敘事者面對繁雜的動人故事,對史詩情節進行了精心安排,《奧德賽》也像《伊利亞特》一樣,敘述從接近高潮的中間開始,敘述的事情發生在奧德修斯飄泊的第10年里,并且只集中敘述了40天里發生的事情,此前發生的事情則由奧德修斯應費?？怂雇醢柣Z奧斯的要求追敘。敘述者對這40天里發生的事情的敘述又有詳有略,有的一筆帶過,一卷包括數天的事件,有的敘述詳盡,—天的事情占去數卷?！坝捎谏鲜鼋Y構安排,使得詩中所有的情節圍繞著一個人物的一個行動展開,整個敘述又有張有弛,有起有伏,詳略相間。由此可見,當時的史詩敘事藝術已達到相當高水平。”據《春秋》記載,中國春秋時期,242年間的軍事行動就有483次之多。《左傳》對這些紛繁眾多的軍事行動不僅有詳略不同的記敘,而且篇篇換局,各不相同。根據時代形勢的變化和敘述者的敘事意圖,《左傳》記敘戰爭,詳略取舍有一定的規律,即詳大略小,詳異略同。春秋初年,國小兵弱,戰爭的規模一般不大,故記敘較為簡略。隨后,小國日少,大國日強,列強之間的爭霸愈演愈烈,故中后期的大戰記敘較為詳盡,如楚晉城濮之戰(《左傳》僖公二十八年)、地之戰(《左傳》宣公十二年)、鄢陵之戰(《左傳》成公十六年)等等,都盡量抓住每戰的獨有特征,突出重點,寫得波瀾壯闊,酣暢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