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券市場中侵權因果關系認定的復雜性

一、認定侵權因果關系的基本規則由于法律上對侵犯權利的實際認定非常復雜，我們對侵犯權利的法律進行了系統的研究，并在一些方面形成了一些有影響力的觀點。(一)對“因果關系”的認定過于寬“條件說”的觀點認為,凡屬引起侵權法上損害后果的條件,都構成侵權法的因果關系中的原因。“條件說”從人們提出之日起曾經在一段時間中,發揮著對各種侵權損害賠償中因果關系的判斷作用。但是因為“條件”中不僅包括直接條件,還包括間接條件,幾乎將與結果有任何關系的事件均列視為因果關系,所以“條件說”對因果關系的認定過于寬泛,尤其是證券市場具有極強的專業性和技術性,影響證券價格的因素不僅有證券內幕交易或虛假陳述的問題;還有可能有證券市場價格的正常波動的問題,目前大陸法系國家都已經不再采用“條件說”認定證券侵權。(二)證券侵權因果關系認定中“原因”的缺失原因說也被稱作限制條件說。該說認識到了原因與條件應加以嚴格區別,將不屬于“原因”的條件在因果關系的認定中剔除,否則會導致因果關系中原因的泛濫,不利于發現真正屬于因果關系的“條件”。不過對這種學說中“原因”的認識學理上仍有著不同的認識。有的觀點認為原因是引起結果發生的各種條件中具有不可或缺的和必須的條件。經甄別,將那些不屬于不可或缺的條件剔除,其余的便是原因;有的觀點認為,原因是對損害結果產生和發揮積極作用的“條件”,那些對損害結果的產生發揮消極作用的“條件”的就不應該是原因;還有的觀點認為,原因是對結果的產生具有強制影響力的“條件”,那些不具有強制影響力的“條件”就不是原因;有的觀點認為,原因是對結果產生的一系列條件中的最后的一個,此前的條件均不屬于原因的范疇或不應該被當做原因對待。與“條件說”相比,“原因說”在因果關系的認識上又前進了一步。“原因說”的缺陷之處在于此說在認定證券侵權因果關系的問題上,與“原因說”仍可能會存在同樣的問題,即無法適應極為敏感的證券市場和瞬息萬變的證券交易市場,無法適當的將證券市場正常波動的因素給投資者造成的損害,從證券侵權行為給投資者造成的損失剝離出來,從而達到正確保護證券交易市場和投資者的合法權益。至于因證券市場正常波動給投資者造成的“損害”,屬于證券市場的經營風險應由投資者承擔,自不待言。(三)侵權法第二百二十八條規定,主要是指的是具有因果關系“因果關系說”最早由19世紀德國學者巴爾提出來的。自該說被提出來之后,為世界上許多國家侵權法學者所認同,并為大多數國家民法所采用。“相當因果關系說”認為不能根據某一個事實引發某種法律后果,就認為該事實與損害后果之間就具有因果關系。該說主張必須將該事實運用到社會的一般情形中,依照通常的社會觀念,有此事實通常會導致同樣的法律后果時,該種事實才被認為是因果關系中的“因”;如果該事實雖對結果的發生具有一定的條件,但依照社會的通常觀念,該事實通常不會導致此種損害后果的出現,則該事實不是因果關系中的“原因”。證券侵權屬于侵權賠償類型中的一種,自然應遵循侵權法的一般規則。就證券侵權行為而言,凡是侵權行為具有引發損害的相當的可能性時,就可以認定為具有因果關系。反之侵權行為不具有引發損害的相當的可能性時,就不應該被認定為具有因果關系,當然也就不會產生侵權責任的問題。從大陸法系國家學者的著述中可以看出,在學界“相當因果關系說”提出之后,“條件說”和“原因說”已經被拋棄。二、侵權行為無特殊規定我國《民法通則》1986年頒布時,我國證券市場尚未形成,因此對證券侵權行為未有規定。2005年制定通過的《證券法》以及隨后頒布的《禁止證券欺詐行為暫行辦法》雖然對證券侵權行為有眾多的、細致性的規定,但卻對因果關系未作出任何規定。根據侵權責任法的一般原理,如果法律沒有將某一類型的侵權行為規定為特殊侵權行為,則該類型的侵權行為應遵循一般侵權的基本原理。因此,對于證券侵權行為,原告須就被告的違法行為、損害后果、違法行為與損害后果之間的因果關系和過錯四個構成要件承擔舉證責任,否則會面臨敗訴的風險。我國民法學者在對因果關系的各種學說一一進行分析和評述后,“相當因果關系說”成為我國民法學侵權法上因果關系的通說三、推定規則的獲得鑒于證券市場的極強的專業性、技術性。因此,筆者建議我國侵權法對證券侵權因果關系的認定除采納相當因果關系以外,還應充分考慮證券市場的極強的專業性和技術性。證券市場的瞬息萬變等各種情況,因此還可以引入證券侵權因果關系的推定規則來減輕原告的舉證責任。加重被告的舉證責任,由其通過證據證明侵權行為與損害結果之間不具有因果關系,否則會承擔不利后果。雖然證券侵權沒有作為一種侵權類型規定在我國侵權責任法中,但因果關系的推定規則的得到了我國侵權法的確認。采取因果關系推定規則的目的在于推定行為人的行為與損害后果之間具有因果關系,來減輕受害人的舉證責任,從而保護受害人的合法權益。法律規定某種類型侵權采取因果關系推定,基本是由于伴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和新產品的發展。此種類型侵權具有復雜性、技術性,使得單憑受害人的一般常識和通常的舉證方法、措施,已經無法完成舉證任務或者舉證責任將變得極其艱難。雖然因果關系的推定規則在因果關系的證明方面極大地減輕受害人的舉證責任,有利于保護受害人的合法權益,但是此種做法也客觀上加重被告的責任,使得被告在追求科學技術發展、推進新產品研發和從事正常的企業活動中變得小心翼翼、躡手躡腳,不敢從事科學創新活動,從而不利于科學技術的進步和新產品的創新,最終損害消費者的利益。法律為了協調此種矛盾,必須在法律上限制法官的自由裁量權,采取因果關系推定法定化的規則,即是否在某一侵權類型中,采取因果關系推定規則,應有法律的明確規定。當然此處的“法律”,應做廣義的解釋,既包括狹義的法律,還包括行政法規、地方性法規和最高人民法院通過的司法解釋等。下面就幾種證券侵權行為的因果關系進行詳細分析。(一)虛假陳述與損害結果之間存在因果關系不實陳述證券侵權責任是指違反證券法的有關規定,在證券發行、證券交易等證券相關活動中實施虛假陳述、誤導性陳述等不實的陳述,致使投資人受到侵權損害所產生的賠償責任。目前我國最高法司法解釋已經對虛假陳述類型的證券侵權行為的因果關系的認定做出了明確的法律規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證券市場因虛假陳述引發的民事賠償案件的若干規定》第十八條規定的投資人具有下列情形的,虛假陳述與損害結果之間存在因果關系人民法院應當予以認定:(一)投資人所投資的是與虛假陳述直接關聯的證券;(二)投資人在虛假陳述實施日及以后,至揭露日或者更正日之前買入該證券;(三)投資人在虛假陳述揭露日或者更正日及以后,因賣出該證券發生虧損,或者因持續持有該證券而產生虧損。從上述規定可以看出,虛假陳述證券侵權行為的因果關系的認定,最高人民法院司法解釋,沒有遵循民事訴訟中“誰主張、誰舉證”的一般規則,而是采納了因果關系推定原則,即只要具備上述的三種情形,推定不實陳述與損害事實之間具有因果關系。通常法律上推定規則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可以推翻的推定規則,即被告可以通過舉證來證明侵權行為與損害之間不存在因果關系,從而最終導致侵權責任的不成立;另一種是不可以推翻的推定規則,即只要此種情況下出現,就推定侵權行為與損害事實因果關系的存在,且不允許被告通過舉證推翻因果關系,只要具備侵權責任構成的其他條件,便可以認定侵權責任的成立。筆者認為,最高院的司法解釋第十八條規定的因果關系推定規則屬于不可以推翻的因果關系的認定。(二)內幕交易證券侵權因果關系應規定“同時交易原則”進行處理所謂內幕交易是指,內幕人員或者其他非法獲取內幕交易信息的人,自己或建議別人或者泄露內幕交易信息使得他人利用信息進行證券發行或證券交易的活動。美國《內幕交易與證券欺詐施行法》確認了“同時交易原則”來處理內幕交易侵權中因果關系的處理。該原則規定,任何與隱瞞、泄露內幕信息的內幕交易人員進行交易時,進行反向買賣的投資人都是基于對被告的欺詐行為的直接來投資的投資人,都可對內幕交易者提出侵權之訴,并推定此種情況下形成證券侵權行為與損害事實之間的因果關系。目前我國法律對內幕交易證券侵權因果關系的認定沒有任何法律規定。筆者建議參照虛假陳述司法解釋和美國法的規定,對內幕交易證券侵權因果關系也采取推定的原則和“同時交易原則”進行處理內幕交易證券侵權因果關系問題。即證券市場交易中出現上述類似情形,可以沿用“同時交易原則”直接推定侵害行為和損害之間存在因果關系,從而要求證券交易侵權者對投資人承擔損害賠償責任。(三)觀察操縱市場的證券侵權行為推定規制操縱市場行為是指用人為的方法使得證券市場無法發揮正常的調節作用,同時將證券價格控制在某一個水平上,損害投資人利益的行為。此種行為在證券交易市場中極為常見,也極大地損害了證券投資者的合法權益和證券市場的穩健。美國等證券交易市場發達的國家對于此種操縱市場的證券侵權行為進行詳細的法律規制,并對該種侵權行為與損害之間的因果關系采納推定規制,以更大程度上保護投資者的利益和證券市場的穩定。我國現行法律沒有操縱證券市場價格的侵權行為及其因果關系等問題做出規定。筆者建議仍可以采用發達國家沿用的因果關系推定原則,即投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