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掘井及泉地發掘靈魂明治維新一課的創意與實施 本文較早的一個版本發表于歷史教學2015年第9期。 緣起 我將以明治維新一課為例，粗略地談談如何從現實出發捕捉和發掘“靈魂”，并創意出一節有“靈魂”的歷史課。從學術成果中體悟“靈魂” 2013年，工作室決定于12月舉行聯合展示活動，主要議題是從高三復習課、高一常態課、初中家常課和學術前沿動態等四個角度，對“明治維新”問題進行研討，并請復旦大學日本問題專家馮瑋先生和特級教師周飛、李惠軍進行學術和教學點評。作為李惠軍工作室的學員，我領受的是基于高一學生學情、任務和目標的明治維新一課設計、說課和實施的任務。在準備過程中，李老師多次耳提面命到“歷史課要有靈魂

2、”始終在我腦海中回響。但是，明治維新這課的“靈魂”又在何處呢？我將自己浸入日本史的海洋，到處叩問明治維新的“靈魂”。幾天下來，我精讀了復旦大學馮瑋教授的日本通史、日本東京都立大學教授升味準之輔的日本政治史和南開大學吳廷璆教授主編的日本史等著作，了解到近代以來，日本大致經歷了黑船事件、日美通商、國門大開、倒幕運動、大政奉還和明治維新等歷史事件。可是，我始終沒有捕捉到一條內在理路、一條主線將這些雜七雜八的歷史事件凝聚成一個整體。“讀書貴博貴精尤貴通”，既然沒有領悟到這條會通日本近代歷史的“靈魂”，書便是沒讀懂。我想肯定是閱讀的關注點出了問題，才會無法找到會通歷史的“靈魂”。李老師曾經說過“歷史的價

3、值卻是永遠面對現實與未來；歷史的力量在于昭示來者。” 李惠軍：靈魂的追問（1）歷史教師的視界、心界和歷史教學的境界，天津：歷史教學2015年第二期。李老師還曾強調：“從哲學意義上講，歷史本身是不可知的。所謂歷史只是后人的解釋。我們看到的都是經過主觀創造、解釋的歷史。所以說歷史就是思想史。歷史研究實際上是在用今天的眼光重新解釋過去的故事，今天才是研究者的真正落腳點，這種歷史是解釋學意義上的歷史。歷史的價值和基礎在很大程度上有賴于后人的理解，沒有理解，也就沒有歷史。因此又可以說，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 李惠軍：靈魂的追問（2）博觀而約取，厚積而薄發，天津：歷史教學2015年第三期。這些話給了我很大

4、啟發，我應該從現實出發，回望歷史，才能在冥冥之中捕捉到歷史的“靈魂”，聆聽時間的回響。于是，我調整關注點，從現實出發，重新尋覓。結果有了新的發現。最近十年，由于釣魚島、靖國神社和歷史教科書等問題的困擾，中日兩國關系日益趨冷。中國學生對于日本充滿著惱怒、憎惡和義憤，還夾雜著不少誤解。不過，歷史教學是要幫助學生理性思考的。難道日本的歷史就沒有值得中國人思考或借鑒的地方？我這堂課就想請學生思考日本明治維新的歷史對于當下中國現代化轉型的借鑒意義。東亞古國在世界近代歷史舞臺上的轉型困難重重，鮮有成功的范例。然而，東亞邊陲的小國日本經過30年明治維新，躋身于世界列強的行列。難道我們不應該追問：日本對當時世

5、界大勢有何了解和判斷？日本對于未來有何期待？日本的政治結構為何能導致明治維新的發生？日本的明治維新到底采取什么樣的措施？日本自己回望這段轉型歷史時有何思考？我想當我尋找到這些問題的答案時，靈魂也就被我捕捉到了。一天，我恰巧讀到日本近代思想家福澤渝吉的一段話“：雖然我日本之國位于亞細亞東部，但國民的精神已經開始脫離亞細亞的頑固守舊，向西洋文明轉移。作為當今之策，我國不應猶豫，與其坐等鄰國的開明，共同振興亞洲，不如脫離其行列，而與西洋文明國共進退。” 日福澤渝吉：脫亞論，時事新報1885年3月16日。我內心不禁高興，日本明治維新這段歷史的“靈魂”不就是福澤渝吉的“脫亞入歐”論么！在工作室導師李老師

6、的指導下以及工作室其他學員的幫助下，我最終將“脫亞入歐”作為本課的靈魂。在這一靈魂的引領下，我將教學立意和三維目標的確定為：明治維新是在“脫亞入歐”理念驅使下的特殊的現代化運動。透過“脫亞入歐”管窺運動緣起、舉措與影響，可以使“零星碎片化”的現象在核心概念統攝下“邏輯整體化”，從中領悟明治維新的應然性和實然性特征。基此，本課的教學主旨是“脫亞入歐”理念下的“明治維新”。知道明治維新的背景、內容和影響。通過對歐洲管弦樂合奏之圖的分析，引導學生重新思考明治維新的內容。通過對日本以“脫亞入歐”為理念，以明治維新為實踐的近代歷史轉型的分析，學生反思中國現代化轉型之路。從創意設計中聚焦靈魂李老師曾反復指

7、出：“靈魂源于歷史感知的理性升華與和歷史體驗的內心感動，它是高屋建瓴眺望歷史，洞察秋毫沉思歷史，另辟蹊徑叩問歷史的一種眼界。從歷史學科而言，它是史實、史識、史感的交集點；從課堂流程而言，它是啟動、展開、升華的粘合點；從目標達成而言，它是知識、方法、情意的著力點。彰顯靈魂的過程，就是達成三維目標的過程。靈魂是三維目標渾然一體、有機融合的紐帶；是預設目標循序漸進、分進合擊的令旗；是達成目標有的放矢、形散神聚的標靶。” 李惠軍：靈魂的追問（1）歷史教師的視界、心界和歷史教學的境界，天津：歷史教學2015年第二期。這幾句話是我一直反復提醒自己的。在設計本課教學環節的過程中，我努力實踐在“脫亞入歐”的統

8、攝下達到教材知識，教學流程和認知過程三維一體的同生并行。在李老師和眾多工作室同仁的幫助下，最終本課的結構以這樣的面目示人，圍繞著靈魂“脫亞入歐”進行問題分解（如下圖所示），分為如下四個環節：（1）叩問：脫亞入歐之緣由；（2）關注：脫亞入歐之前提；（3）聚焦：脫亞入歐之舉措；（4）反思：脫亞入歐之檢討。隨著師生依次解答這四個問題，日本明治維新的歷史就如同一幅栩栩如生的畫卷展現在世人面前。在導入環節，我十分簡單地用兩幅照片導入新課（如下圖所示）。一幅是明治維新前，明治天皇傳統和服像；另一幅是明治維新后，明治天皇身著西方軍服的畫像。請學生觀察這兩幅圖像。這樣的設計依然是圍繞著本課的靈魂“脫亞入歐”，

9、引導學生進行感性認知。根據初中所學知識，學生很容易便聯想到本課的主題日本明治維新。隨后，我自然過渡到新課的第一個環節，脫亞入歐之緣由。在該環節中，我將介紹三個問題。縫隙：蘭學和風說書：1633年，日本德川幕府開始實行閉關鎖國政策，但鎖國的鐵幕中卻留下了一條縫隙長崎。通過這條縫隙，以蘭學為名的西方科學技術傳入日本。這條縫隙使日本看到“脫亞入歐”的榜樣。憂患：亞細亞之變局；來自清朝的唐風說書帶來了反面教材。原先日本的老師中國遭遇民族危機，淪為了半殖民地。這更清晰的指出“脫亞入歐”才是未來。震撼：黑船事件之痛：1853年的黑船事件直接推動了日本的“脫亞入歐”。 講完這三個問題后，我將再講述幾句簡短的

10、結語：“蘭學襲來的歐風、亞洲沉淪的夢魘和黑船來航的震撼，都在叩問大和民族何去何從？很顯然，“脫亞入歐”是當時明智的選擇。”通過這簡單的結語再次點題，突出本課的靈魂“脫亞入歐”。接著，我使用了個自問自答：“那么日本為什么能夠走上脫亞入歐的道路呢？這恐怕要從日本社會內部結構和經濟變化中找尋答案。”通過這個自問自答，過渡到本課的第二個環節。在該環節中，我也準備闡明三個小問題：幕藩體制與二元結構；幕藩體制與三角構架；幕藩體制與四民勃興。日本的權力結構與中國傳統的一元體制截然不同：存在有至尊的天皇和至強的將軍并存的二元體制。日本也不實行中央集權體制，無論是天皇，還是將軍都不能垂直統治地方。他們需要依靠眾

11、多的大名來控制地方。這樣就由天皇、將軍和大名組成了一個三角架構。這個架構的穩定維系著德川幕府200多年的統治。不過在德川幕府統治末期，這個架構受到了兩股力量的擠壓。一股力量來自日本社會內部。經過18，19世紀商品經濟發展，日本社會內部已經分化，新興地主和商人崛起，他們希望日本發展資本主義。另一股力量來自外部，西方殖民者東來。在兩股力量的內外夾擊下，維系幕府穩定基石的三角架構動搖了。在此時，我將介紹小御所會議來講述天皇和強藩是如何聯合起來，明治三杰是如何領導政府軍與幕府斗爭的以及幕府是如何倒臺的，明治政府是如何成立的等等故事。這些歷史故事使整堂課不僅只有冷峻的理性思考，也有鮮活的歷史情境。通過明

12、治政府成立的故事就很自然的過度到本課的第三個環節，脫亞入歐之舉措。在此環節中，我將引導學生迅速閱讀課文有關明治維新措施的內容。學生能夠找到一些關于明治維新措施零散的，碎片化的知識。我則通過對這些碎片化措施的實質或者目的的提煉（如下圖所示）：明治維新的措施領域措施目的政治上中央集權版籍奉還，廢藩置縣經濟上工業革命地稅改革，鼓勵工商，嘉獎貿易軍事上富國強兵近代征兵制度文化上文明開化大辦近代學校，引進歐美科技，進行移風易俗，開化社會文明將“明治維新措施的實質就是脫亞入歐”這一觀念牢固地灌輸給學生。這樣設計依然是為了突出本課的靈魂“脫亞入歐”，同時為使學生在后一環節中產生巨大的認知沖突埋下伏筆。從深度

13、思考中彰顯靈魂經過上述三個環節，學生對于明治維新的背景和內容已經有了一定的認識，尤其是產生了“明治維新”就是在“脫亞入歐”理念下的歷史實踐這樣的思維定勢。我覺得此時課程可以走向深入了。我通過三個追問引發學生思考：“日本果真脫亞了嗎？日本果真入歐了嗎？日本真的脫亞入歐？”從而進入本課的第四環節，即脫“亞入歐之檢討”。打破學生的思維定勢也好，啟發學生思考也好，不能是毫無媒介的。因此，我帶領學生審視課本相關插圖（見下圖）。通過觀察圖片，我指出日本人身著西服，演奏西洋樂器，從這些現象來看，日本是脫亞入歐。然后，我再次引導學生注意觀察這幅圖畫的背景，指出其背景是充滿東方美學色彩的朵朵盛開梅花上的一輪明月

14、以及一旁的漢字。這些又說明了，至少上文化上，日本并沒有完全脫亞入歐。那么日本到底脫亞入歐了嗎？這一設計既使學生產生了巨大的認知沖突，也體現了教師在歷史學方法論上的示范作用。 隨后，我將此方法遷移，要求學生回到第三個環節中的明治維新之舉措。通過對明治維新舉措的分析，來思考日本脫亞入歐了嗎？通過對明治維新措施的分析，學生會發現，日本其實在政治上也沒有脫亞入歐，明治維新后，日本的政治體制走向了和傳統中國相類似的中央集權體制。從某種意義上來看，這種改革更像是“歸亞”而非“脫亞”。在經濟和軍事方面，日本則是脫亞入歐。此時，教師可以總結和提煉學生的討論，指出從這些措施來看明治維新并不是完全的脫亞入歐，主要

15、表現在文化和政治上。在文化上，日本在外在的一切上學習和模仿西方。然而在民族的內心深處，東方的認同，日本人的認同絕不會消弭。所以在現代化的進程中，文化的現代化永遠受制于傳統。在政治上，日本充分考慮了原有的權力結構，先進行了中央集權的改革，隨后逐步在明治時代后期走向了君主立憲。所以，政治現代化的進程永遠受制于現實。教師完成提煉后，本課的第四個環節也接近尾聲。在本課最后，我說到：“脫亞入歐使近30年的日本社會轉型有了明確的目標，但大和民族在喧囂的世界中保持了一絲理性，充分把歐洲的現代文化和扶桑文化水乳交融，完美融合。所以，當今日本看上去亦東亦西，早在1885年福澤渝吉就提出了和魂洋才。明治維新的歷史對于我們今天思考中國的社會轉型難道沒有一點啟示嗎？”這段情理交融，發人深省的結語再次點題本課的主題“脫亞入歐”，同時，又留給學生無窮欲言又止的思考。余論明治維新這課落下了帷幕，關于明治維新靈魂的追尋和闡釋也告一段落。不過，我關于“歷史課要有靈魂”的教學追求和實踐才剛剛開始。我想從現實出發，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