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應讓學生獲得高水平的漢文讀寫能力     “漢文”是用漢字寫的文章。所謂“文言文”和“白話文”以及詩、詞、歌、賦等不同體裁的文章都是用漢字寫的，是屬于同一個文字系統漢字系統，因此，“漢文”是各種文體的總稱。 “漢文讀寫能力”是漢文的閱讀和寫作能力，也就是讀懂用漢字寫的文章和用漢字寫文章的能力。 “高水平的漢文讀寫能力”是“全面的漢文讀寫能力”，也就是具有讀寫“文言”和“白話”以及詩、詞、歌、賦等各種文體的能力。 為什么我們主張“應讓學生獲得高水平的漢文讀寫能力”? 因為我們的教育是讓學生獲得低水平的漢文讀寫能力。以于丹說論語為例，其實于丹是在說書，說的是

2、兩千年前寫的記載孔子思想的一部書。大家都知道，過去聽說書的大多是文盲，是沒有受過教育的人，這些人不能看書，只能聽人說書，而今天于丹說書，聽眾都是受過教育的人，也就是說，今天受過教育的中國人都看不懂論語了，不具有閱讀原著的能力了，跟過去沒有受過教育的人差不多了。為什么會是這樣呢?因為我們的教育是只讓學生獲得讀寫現代白話文的能力，而只具有閱讀現代白話文的能力是“部分的漢文閱讀能力”，而“部分的漢文閱讀能力”是“低水平的漢文讀寫能力”，因為現代白話文只占漢文文獻中的很小一部分，而漢文文獻是漢文化的載體，所以只能閱讀現代白話文，不能閱讀文言文的人是半文盲，而且是文化盲，因為他們不了解自己民族博大精深的

3、傳統文化，不具有從前人所創造的文化中獲取智慧的能力。另外，只具有現代白話文的寫作能力是具有一種文體的寫作能力，這樣的人寫的文章念出來和說話差不多，直白、通俗，但不精練高雅。也就是說，于丹說論語的現象反映的不是我們漢文教育的進步，而是退步，是值得我們每個從事教育的人認真反思的。為什么過去一般受過教育的人都具有高水平的漢文讀寫能力，而今天受過教育的人卻具有低水平的漢文讀寫能力呢? 1為什么今天受過教育的人具有低水平的漢文讀寫能力? 這是學校教出來的，是我們教育的結果，他們的漢文讀寫能力與我們今天小學的教學內容有關，教學內容是由教學理念決定的，而教學理念源于語言文字理論。為了找到今天受過教育的人具有

4、低水平的漢文讀寫能力的原因，我們先從分析教學內容入手，看教學內容反映的是怎樣的教學理念，然后分析這種教學理念源于什么語言文字理論，最后分析這種理論是不是科學。如果不科學，科學的理論是什么?正確的教學理念應該是什么? 1.1教學內容 目前我們小學的教學內容是五四新文化運動后逐漸形成的。 五四時期的學人認為白話文是文學的正宗，掀起了白話文運動，主張棄文言用白話，實行言文一致，1920年春當時的教育部下令小學采用新體國語教科書，從而在教育制度上用白話文取代了文言文。新中國成立后的小學教育延續了這一精神，強化了白話文教學的正統地位，也就是：只教白話，不教文言。后來雖然逐漸增加文言文的比重，但還是認為白

5、話文是基礎，所以教學順序是：先白話，后文言，是只教讀文言，不教寫文言，是重白話，輕文言。總之，教學內容的主旨是實行“言文一致”，教讀寫現代白話文的能力，識字和寫字也是圍繞如何教讀寫現代白話文來設計。 1.2教學理念 上述的教學內容所反映的是什么樣的教學理念呢?我們認為是： 不區分“語言”和“文字”就是認為用漢字寫的文章，如白話文和文言文都是語言，是書面語言或寫的語言，但是認為白話文是現代漢語，文言文是古代漢語，把白話文和文言文分為兩種截然不同的語言。另外，認為現代漢語是人們現在使用的語言，是活的語言，古代漢語是古人使用的語言，是死的語言，因此，主張“言文一致”，只教現代白話文。 最近由商務印書

6、館出版的一部指導我國中小學教學的理論著作，書名就叫中小學語言教學概論。為什么書名只提“語言教學”而不提“文字教學”呢?原因就是作者認為“語言是口頭語言和書面語言”，也就是說，不區分“語言”和“文字”，認為“文字”也是“語言”，是“書面語言”。 因為不區分“語言”和“文字”，所以也不區分“語言單位”和“文字單位”，認為“口頭語言的單位”就是“書面語言的單位”。“口頭語言”和“書面語言”的單位是一致的。因為認為白話文和文言文是兩種語言，白話文是現代漢語，文言文是古代漢語，認為現代漢語以多音節“詞”為主，古代漢語以單音節“詞”為主，所以認為“白話文”和“文言文”的單位是不一樣的。 因為不區分“語言”

7、和“文字”，所以也不區分“語言能力”和“文字能力”，認為聽說是口頭語言的能力，讀寫是書面語言的能力，總之，聽說讀寫都是語言能力。因為認為“讀寫能力”源于“聽說能力”，“聽說能力”決定“讀寫能力”，所以主張“我筆寫我口”。因為認為“白話文”和“文言文”是兩種不同的語言，所以區分“白話文”和“文言文”的“讀寫能力”，認為白話文和文言文的讀寫能力是兩種語言的讀寫能力，認為教白話文是教現代漢語的讀寫能力，教文言文是教古代漢語的讀寫能力。因為認為“我筆寫我口”，所以主張通過教語言的聽說能力來提高現代白話文的讀寫能力。  1.3“文字表語說” 上述教學理念是源于一種什么樣的語言文字理論呢? 我們

8、認為是源于“文字表現語言”的一種學說。“文字表語說”認為語言和文字是表現和被表現的關系，文字是語言的照片，文字是記錄語言的書寫符號，因此，不區分語言和文字，認為語言包括文字，文字也是語言，是書面語言，是寫的語言。因為認為文字是語言的符號，所以認為文字是由語言派生的，語言決定文字，文字從屬語言。由于“文字表語說”不區分“語言”和“文字”，于是也就不區分“語言單位”和“文字單位”，不區分“語言能力”和“文字能力”。 “文字表語說”是由西方人創立的，這是自古希臘以來西方傳統的文字觀，而西方的語言學理論就是建立在這種文字觀的基礎上的。古希臘哲學家亞里士多德就認為“言語是心境的符號，文字是言語的符號”。

9、現代語言學之父瑞士語言學家索緒爾繼承了亞里士多德的理論，也認為“文字表現語言”，而且強調“文字唯一存在的理由就是表現語言”。 自上個世紀初，西學東漸，當時中國的不少學人都認為西方的學術都是科學的，于是不僅引進了西方的語言學，接受了西方的文字觀，而且在中國進行了應用，上面所分析的我國小學的教學理念就是源于“文字表語說”。 1.4“文字表語說”是錯誤的我們的根據是： 第一，中國漢族人講多種方言，但“書同文”，是多語一文，一種文字怎么能表現多種語言呢?如果文字表現語言，中國漢族應該有多種文字，怎么只有一種文字呢? 第二，中國歷史上很長一段時期是使用文言文的，言、文不一致，人們說一套，寫用另一套，就是

10、在今天，有人還在學古文，寫文言，如果“文字表現語言”，“文字是記錄語言的書寫符號”，那怎么解釋中國歷史上長期存在的言、文不一致的語言文字現象呢? 其實，索緒爾并沒有說漢字表現漢語，他承認漢字是表意體系，他認為：“表意字與口說的詞都是觀念的符號”，而且他還明確地指出“我們的研究只限于表音體系”。因此，準確地說，索緒爾的文字觀是只認為拼音文字表現語言。索緒爾在這兒實際上已經犯了邏輯上的錯誤，因為既然是研究語言文字的普遍規律，怎么能把中國的語言文字排除在外呢? 漢字不表現語言，那拼音文字就表現語言嗎?我們認為也不表現。因為拼音文字的“字形”也不表現“語音”。拼音文字的字形是由字母組合成的，字母也是人

11、為創造出來的一種圖形，拼音文字是字母和音素建立了聯系，什么圖形的字母和什么音素建立聯系也是人為創造的，人通過學習掌握了“字母”和“音素”的聯系，知道了哪個字母發什么音，于是就能根據字母拼讀出語音，而不是字母的形狀表現語音，因為語音是無形的，是畫不出來和照不下來的，因此，拼音文字也不表現語言。 索緒爾為什么認為拼音文字表現語言呢?因為他認為語音是有“形象”的，是可以模寫出來的，拼音文字的“字形”是語音的“形象”，所以拼音文字是表音文字，表音文字是表現語言的。實際上，音響或語音是聽覺的，而不是視覺的，是沒有“形象”的，是不能“模寫”出來的，寫出來就不是語音，而是字形了。因此，一切有形的文字都不可能

12、表現無形的語言，只能表示意義，文字的本質是字形，是以“形”示“義”。 1.5“文字表語說”在中國的應用 錯誤的理論導致錯誤的實踐，錯誤的實踐也可以從反面來證明理論的錯誤。 根據“文字表語說”，拼音文字是表音文字，是表現語言的，表現語言的文字是先進的文字，而漢字是表意文字，是不表現語言的，是落后的文字，接受“文字表語說”的人認為先進的拼音文字一定取代落后的漢字，中國“要走世界各國文字共同的拼音方向”，甚至不少著名學者還認為是漢字阻礙了中國社會的發展，所以他們主張要把漢字改成拼音文字，于是“文字改革”和“漢字拉丁化運動”在中國持續了近一個世紀。 一個世紀過去了，漢字改革以失敗告終。為什么漢字改革沒

13、有成功?因為漢字改革的理論基礎是“文字表語說”，因為依據的理論錯了，所以漢字改革不可能成功，以失敗告終是必然的。 根據“文字表語說”，中國歷史上言、文不一致，長期使用文言文的現象被認為是不正常的。根據“文字是記錄語言的書寫符號”的理論，古文就是“古代漢語”，因為古代漢語早已經消亡了，所以古文和文言文也就死了，因此，今天應廢除古文和文言文，中國人只有使用白話文才符合“文字表現語言”的理論。在這種語言文字理論的指導下，我國在漢文教學方面也進行了變革，中小學教育由“言文不一致”改為“言文一致”，棄教文言，只教白話，先白話，后文言，總之，是重白話，輕文言。 八十多年的教學實踐證明，漢文教學的改革也不是

14、成功的，因為今天大多數中國人只具有低水平的漢文讀寫能力，幾乎喪失了文言文的讀寫能力，我國前人所創造的優秀的傳統文化出現了斷層并面臨有可能失傳的危險。隨著文言文讀寫能力的喪失，中國人整體的文化素質和道德修養也在下降。 歷史和實踐證明：錯誤的“文字表語說”是廢除漢字的一種學說，是廢除古文和文言文的一種學說，是中斷中國傳統文化的一種學說，是讓中國人獲得低水平的漢文讀寫能力的一種學說，是降低中國人整體文化素質的一種學說。 綜上所述，為什么現在受過教育的中國人具有低水平的漢文讀寫能力呢?其原因是今天我國小學的教學理念錯了，但責任不在學校，不在教師，而在學術界，在我國從事語言文字基礎理論研究的人，是他們全

15、面接受并應用了錯誤的“文字表語說”。 2如何讓學生獲得高水平的漢文讀寫能力?  如何讓學生獲得高水平的漢文讀寫能力呢?我們認為要從根本上轉變我國小學的教學理念，而要轉變教學理念首先要否定錯誤的“文字表語說”，要樹立一種正確的文字觀和語言觀，使我們教學理念建立在正確的語言文字理論基礎之上。 2.1“文字表義說” “文字表義說”認為文字不是表現語言的，而是表示意義的一種學說。這一學說不是從國外引進的，而是在漢字土壤中產生的。我國兩千多年前漢代的著名學者揚雄就有“言，心聲也；書，心畫也”的提法，認為語言和文字都是表達人的思想的，是兩種不同的表達思想的方式。語言以“音”示“義”，是聽覺的，是

16、聽懂和說出的，文字以“形”示“義”，是視覺的，是看懂和寫出的，語言是口頭交際，語言的聽說能力是自然習得的，文字是書面交流，文字的讀寫能力是通過學習獲得的。另外，語言不占有空間，是具有時間性的，人只能說現時的語言。文字占有空間，是空間性的，人可以讀寫不同時期的文章。因此，語言不決定文字，文字不從屬語言。語言和文字是具有本質區別的，是相對獨立的。語言和文字是有聯系的，文字有字音，字音來自語言的語音，字音是語言和文字之間聯系的“中介”，通過字音的“中介”，現時的語言和超時的文字可以相互作用、相互轉化。 2.2 “文字表義說”的教學理念 認為漢字不表現漢語，因此，“漢文”不是“漢語”，漢語是包括“普通

17、話”在內的漢族不同方言的總稱，漢族說不同方言，但“書同文”，漢文是用漢字寫的文章，是不同文體的總稱，文言和白話不能截然分開，現代白話文只是讀出來和普通話比較接近的一種文體。 我國很多專家都認為“文言”和“白話”很難截然分開。 著名教育家張中行先生就指出：“在五四運動前，文言和白話和平共處，用不著也想不到分家問題。過去的文人兼通文言和白話，于是寫文章常常文而不白或白而不文，有時忽文忽白，文白夾雜。最早談這個問題的是胡適，他宣揚文言是死文字，創造的文學是死文學；白話是活文字，創造的文學是活文學。怎見得?” 著名文學家周作人也認為：“古文白話很難分，其死活更難定。” 著名美學家朱光潛先生更明確地指出

18、：“白話是從文言變來的，文言與白話并非兩種截然不同的語文。” 著名語言學家呂叔湘先生在四十年代也認為：“究竟文言是什么，白話是什么，大家都苦于心知其意而不容易定下明確的界說。” 為什么文言和白話分不開呢?因為它們使用的是同一種文字，是同根生或者說一“母”所生，都是由漢字生出來的，不同的文體其實都是白話文，是不同時期產生的白話文，不同文體之間是早生和晚生的關系，新文體是人們在漢字和舊文體的基礎上在語言的作用下所創造出的用漢字表達思想的新方式，也就是說，漢字和最先產生的文體古文是后產生的新文體的基礎，二者是“源”和“流”的關系，新文體中必然有舊文體的成分，因此，文言和白話是分不開的。另外，語言一時

19、傳，文章千古在，語言具有現時性，人們只能說現時的語言，而文字具有超時性，人們可以讀寫不同時期的文章，見下圖： 因為文字不表現語言，所以文字單位不是語言單位。語言是人的口頭交際行為，而口頭交際的最小單位是“句子”，因此，語言是“句本位”。 漢文是用漢字寫的，是以“字”為基本單位。“白話文”和“文言文”屬于同一個文字系統，都是“字本位”。 語言能力是聽說能力，文字能力是讀寫能力，語言能力是自然習得的，文字能力是通過學習獲得的，所以必須要區分“語言能力”和“文字能力”。小學生的母語聽說能力是自然習得的，是不用教的，因此，小學只教漢文的讀寫能力。 因為文言和白話是分不開的，所以應該教全面的漢文讀寫能力

20、，即高水平的漢文讀寫能力，也就是說，使學生獲得文言和白話以及不同文體的讀寫能力。 2.3中國的舊式教育符合“文字表義說”的教學理念 我們都知道受過舊式教育的人，如曹雪芹、魯迅、胡適、錢鍾書、毛澤東等不僅能讀寫文言文，也能讀寫白話文，是兼有文言和白話的讀寫能力。通過研究他們的學習過程，我們發現他們在小學階段是：只學文言，不學白話。 為什么舊式教育只教文言，不教白話，但學生卻具有全面的漢文讀寫能力或者說兼有文言和白話的讀寫能力呢? 我們認為舊式教育符合“文字表義說”的教學理念。一是符合文字的學習規律。因為舊式教育不區分文言和白話，認為都是漢文，而漢文的基礎是漢字和古文或文言文，當然應該是從漢文的基

21、礎學起，如果先學白話文，那是舍本求末。另外，教漢文，一是教“字”，二是教“文章”。從教“字”講，結合古文，利于講解字形、字義，因為白話文中的有些字其用法已經不是它的本義了。從教“文章”講，“成語”“典故”來自古文，古代的經典詩文容易背誦和記憶，而孩子從三歲到十三歲是他們記憶力最好的時期，很容易把經典的古文背誦下來，也就是說，不怎么費勁就打下了堅實的漢文基礎，而白話文讀出來和說話一樣，而“說話”的內容是不需要記憶和背誦的。 二是符合語言自然習得的規律。因為舊式教育區分“語言能力”和“文字能力”，人們知道母語是自然習得的，孩子去學校不是去學說話，而是去識字讀書，是去學漢文。因為漢文是“字本位”，不

22、同文體的常用字是通用的。會說話的人學會了漢字和古文，很容易把說話能力轉化成讀寫白話文的能力，也就是說，白話文基本不用教，自己多看就可以了。而我們今天的小學基礎教育卻在教“語言”，教說話，真是該教的不教，不該教的反而去教。  既然舊式教育的教學理念是正確的，為了讓今天的中國人也能和前人一樣具有高水平的漢文讀寫能力，我們就應該繼承舊式小學教育的傳統，只教文言，不教白話。 2.4如何落實“文字表義說”的教學理念 我們教我們祖先創造的文字和記載著先人智慧的文章，應遵循科學的理論，怎么能遵循錯誤的理論呢?我們不是排外，國外真正科學的知識和理論我們要學習，要吸收，但對錯誤的理論，我們要敢于說“不”。為了落實“文字表義說”的教學理念，我們要解放思想，要堅持科學發展觀，要推動學術界的轉變。 有人認為只教文言，不教白話是“復古”，開歷史倒車。 我們認為清朝被西方的堅船利炮打敗，是當時我國的科技和科學知識的教育落后于西方列強，但這些與語言文字沒有必然的聯系，把中國落后的原因歸結為漢字落后和使用文言文是不對的。因此，我們不主張廢除文言文，因為文言和白話都有其存在的價值，我們今天不是主張要回到前清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