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審計案例王春飛中央財經大學會計學院引言云南“雙百院長〞落馬記〔1〕

王春飛中央財經大學會計學院云南“雙百院長〞落馬記云南“雙百院長〞落馬記成立僅一年的公司拿到2000多萬元合同成立僅一年的公司拿到2000多萬元合同成立僅一年的公司拿到2000多萬元合同

這組數據讓審計組產生了疑問。“醫療設備供給商的準入門檻比較高，從設備質量和價格等方面的因素考慮，醫院一般愿意與長期合作的供給商進行交易。〞審計組的一位審計人員說：“按照常理來看，即使醫院引入新的供給商，也不應該有這么大的采購量。〞

隨后，審計人員進一步從外圍延伸調查，發現的結果讓人吃驚：該公司2021年5月才成立，注冊資本僅300萬元。

一個資質如此之淺的公司，為何僅僅成立一年，便獲得了2000多萬元的采購合同？不參加競標也能獲得5000萬元大單M公司是一家以進口醫療設備為主的外貿企業，但審計人員發現，該公司在與云南省第一人民醫院做第一筆生意的時候，還沒有取得醫療設備代理進口的資質，而是在以后幾年里才逐步取得的。

那么，資質較淺的M公司如何拿到云南省第一人民醫院的大單，王天朝父女有沒有從中獲取利益呢？

問題很快有了答案。

在新一輪核查中，審計組發現，2021年4月至2021年4月，云南省第一人民醫院與M公司一共簽訂了13份醫療設備代理進口協議，金額共5071.25萬元。

不參加競標也能獲得5000萬元大單

然而，當審計組要求醫院提供招投標材料時，醫院只能提供與M公司簽訂的采購合同，無法提供招投標材料。

也就是說，M公司并沒有參與省第一人民醫院的醫療設備采購公開招標，卻拿到了醫院的采購合同。

其方式就是一份“三方協議〞。

經審計人員了解，在省第一人民醫院的公開招投標中，有六家知名的公司參加了競標。而競標成功后，他們都與M公司簽訂了三方協議，王天朝作為院方代表人也在三方協議中簽字。

不參加競標也能獲得5000萬元大單

按照協議約定，醫院將全部采購資金付給M公司，由M公司代理中標公司采購進口醫療設備。進一步調查發現，其中一家已經獲得西門子公司授權經銷醫療設備的公司，中標該醫院1797.73萬元的西門子醫療設備采購合同后，并沒有從國外生產商進口設備，而是將設備采購工作全部委托給了M公司，自身僅獲得10萬元報酬。

“由于醫療設備專業性較強，并且配置不同，同樣的設備價格就會不同，所以無法利用其他醫院的同類設備來進行比價。〞一位審計人員說，查證至此，問題已經顯而易見。為防止打草驚蛇，審計人員又將取證重心轉向外圍，尋找新的證據，最終，審計人員從13份協議相關信息的比對中，鎖定其中3份協議，經測算得出M公司獲得購銷差價1320萬元，3份協議購銷差價率高達47%，其中最高的一份到達77.5%。

“雙百院長〞獲利驚人

“雙百院長〞獲利驚人

“雙百院長〞獲利驚人王天朝利用職務之便，違規為其女兒參股企業牟利的事實從此浮出水面。那么王天朝本人是否還存在其他違法違紀嫌疑？

這個問題很快在對藥品和醫療耗材采購的延伸審計中有所發現：2005年7月，兩家長期與云南省第一人民醫院合作的藥商，分別以10萬元和20萬元的金額，向同一家房地產企業匯款。經查，這筆款項是用來支付王天朝購房款285萬元中的一局部。另外255萬元是現金交款，實際交款人不詳。

今天，云南省紀委在昆明召開“9·10〞專案情況通報會，通報云南省第一人民醫院原院長王天朝等人的違紀違法問題和案件查處情況。

一家房地產公司“撂倒〞兩任省國土廳長〔2〕王春飛中央財經大學會計學院房地產公司“撂倒〞兩任省國土廳長

河北省永興房地產開發公司，原本是中國房地產業中一個平淡無奇的名字。目前的工商登記信息顯示，位于石家莊市橋西區師范南街168號的這家企業已停止營業。

永興公司最引人矚目的一天也是它的落幕日。2021年6月18日，石家莊市工商局撤消了它的營業執照。同日，這個名字出現在審計署發布的2021年度第8號審計結果公告中。

房地產公司“撂倒〞兩任省國土廳長房地產公司“撂倒〞兩任省國土廳長永興公司的“特權〞

審計人員最早注意到這個名字，是在2021年3月。審計署京津冀特派辦的一位審計人員對記者回憶，當時，審計署組織全國力量對地方債情況進行“摸底〞，他所在的審計小組負責河北省高速公路管理局的政府性債務審計。

這個審計小組抽查了幾條河北境內的高速公路。修建高速公路需大量占用耕地，而我國實行占用耕地補償制度，建設工程占用耕地要按照“占多少，補多少〞的原那么，補充數量和質量相當的耕地，實現“耕地占補平衡〞。這意味著，在修路之前就須獲得相應的補充耕地指標，說明已在其他地方新增了耕地。

從建設單位的土地案卷中，審計人員看到，2021年前后，該建設單位從河北省永興房地產開發公司購置了耕地指標，指標對應的耕地卻位于張家口市——這樣，在衡水、滄州等地修路所占的耕地，就從張家口“補〞了回來。

永興公司的“特權〞

然而，根據河北省政府相關文件規定，只有在同一設區市范圍內的縣〔市〕之間，可以有償轉讓補充耕地指標。“那為什么永興公司可以跨地市轉讓呢？這非常蹊蹺。誰給了它這樣的權力？〞審計人員說。

修建大廣高速所須土地指標，有一局部直接購自縣級國土局的下屬單位。國土資源部2001年曾規定，各級國土資源管理部門不得以土地開發整理的名義，興辦與土地開發整理有關的經營性經濟實體。已經開辦的經營性經濟實體，必須與國土資源管理部門脫鉤，沒有脫鉤的，不得參與工程工程建設。

而審計部門了解到，河北有4家單位擁有跨地區轉讓耕地占補指標的“壟斷經營權〞。擁有同一法定代表人的永興房地產開發公司、永興土地開發整理公司正是其中兩家。

永興公司的“特權〞永興公司的“特權〞土地指標牽出利益鏈在永興公司的賬上，審計人員看到了由珍貴土地指標牽動的利益鏈。如高價向縣市售出指標后，永興也給了不少“回扣〞。某縣斥資千余萬元購置永興的土地指標后，該縣財政局收到了永興的“贊助款〞400多萬元。另一個縣，永興直接將錢轉到國土局賬上，這筆錢最終的支出是換回了一輛汽車。

其中尤以大名、滄州、沽源三地為甚。據統計，兩家永興公司共向三地國土部門支付回扣款2600余萬元。

為了追蹤這些蹊蹺款項的去向，審計小組向三地國土局及其他單位了解了情況。有的縣國土局局長〔如今已被判刑〕對審計小組說，他們之所以能夠收到永興公司的款項，是因為向永興購置土地指標價錢太高，因此要求永興“給一點支持〞。從曾任省國土廳培訓中心副主任的永興公司總經理口中，審計人員也得到了類似的答復。

土地指標牽出利益鏈原有耕地“變身〞新增耕地原有耕地“變身〞新增耕地原有耕地“變身〞新增耕地原有耕地“變身〞新增耕地

有關部門的調查認定結果令人震驚。每塊土地都有對應的遙感監測圖斑，相當于自己的“身份證〞，但在違法違紀人員的手中，一些原有的耕地可以變成未利用地并被“復墾〞，產生新增耕地指標。需要保護的草原，身份也可以改為“荒草地〞，成了耕地指標的又一來源。在張家口的一個縣，違規開墾的草原就近6600畝。

農忙季節的田野里，尋蹤而來的審計人員看到，那些早已在市場上換來大把金錢的所謂耕地，少那么1000畝，多那么5000多畝，根本就是成片荒地，看不到一株農作物的影子。審計揭開丁書苗與劉志軍間的黑色利益鏈〔7〕王春飛中央財經大學會計學院審計揭開丁書苗與劉志軍間的黑色利益鏈審計揭開丁書苗與劉志軍間的黑色利益鏈丁書苗浮出水面丁書苗浮出水面丁書苗浮出水面在梳理B公司的財務報表時，審計人員發現，從2021年年底到2021年年初，這家企業以委托對方代為采購設備的名義，累計將5000萬元匯給北京東潤吉源經貿〔以下簡稱“東潤公司〞〕，但沒有進行任何招投標程序，對方也未開具發票。更為蹊蹺的是，東潤公司是在2000年注冊成立的企業，2021年10月已經被撤消營業執照。B公司匯入上述5000萬元設備采購款，又恰恰是在東潤公司撤消營業執照之后。審計組進一步了解到，東潤公司的實際控制人是丁書苗。這是審計人員第一次接觸丁書苗這個名字。當時在所有的公眾媒體上，丁書苗這三個字都是與成功企業家、慈善人士等頭銜相關聯的正面形象。花費5000萬元購置的設備去了馬達加斯加？竟然將5000萬元打給一家已經注銷的個人控股公司？這個不同尋常的做法足以讓審計人員疑心這筆代理采購業務背后很可能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審計人員向B公司提出要求，要去實地看看他們花費5000萬元都買到了哪些設備。在施工現場的工程負責人一聽審計人員要看設備，頓時慌了神。他支支吾吾地說，采購的設備還沒有到貨，合同也是上面簽的，他并不知情，了解情況要給領導打問問。他居然一邊說，一邊拔腿就向外跑，留下了目瞪口呆的審計人員。這樣的場景也是不多見的。讓審計人員沒有想到的是，第二天，這位工程負責人居然又主動找到審計人員解釋說明情況。他說，公司借用這筆錢為馬達加斯加的海外工程購置了設備，設備遠在馬達加斯加呢！花費5000萬元購置的設備去了馬達加斯加？花費5000萬元購置的設備去了馬達加斯加？顯而易見，B公司支付給東潤公司的5000萬元所謂設備采購款，其實都流入了丁書苗控制的博宥集團。從5000萬元國有施工企業資金的實際去向，審計人員初步判斷，“給馬達加斯加的海外工程購置設備〞的說法很可能是個徹頭徹尾的謊話。在另外一條線上，外圍調查顯示，B公司根本沒有在海關報關進出口相關機械設備的任何記錄，購置設備確實是個謊話。丁書苗突然歸還了5000萬元就在審計人員判斷東潤公司從B公司拿走5000萬元確實有問題的時候，B公司突然又有了新說法。他們解釋說，當時他們確實在馬達加斯加中標了一個工程，因為臨近年底著急購置設備，在沒有簽訂合同的情況下付款請東潤公司代買設備。但是后來馬達加斯加發生政變，中標工程被取消，停止購置設備，在審計人員介入后，東潤公司已經歸還了5000萬元。為了把這個過程說得“真實可信〞，B公司還出具了一系列處理處分相關責任人的證明文件。丁書苗突然歸還了5000萬元審計進展到這一步，問題似乎已經完滿解決。第一，B公司的主要問題是在簽訂合同之前向東潤公司違規付款，現在B公司已經就違規問題處理處分了相關責任人。第二，B公司面臨的實際風險是流失5000萬元設備采購款，現在這筆資金已經平安地回到了B公司的銀行賬戶。確實，責任人處理了，錢也回來了，一切看起來都是一場誤會，審計人員似乎可以撤了。但是審計人員仍然感覺有些不對勁。前思后想之后，他們提出，既然B公司在馬達加斯加有工程，那就再看看與馬方簽訂的合同。丁書苗突然歸還了5000萬元B公司雖然毫無準備，但是倉促間還是給審計人員拿出了一份合同。審計人員一眼就看出，合同的對方是剛果，不是馬達加斯加。B公司再也拿不出與馬方簽訂過合同的證據。審計人員知道，謊話是一個無底洞。也許看似微缺乏道的一個謊話，其實需要無數新謊話來彌補這個謊話留下的窟窿。當審計人員還沒有掌握十足的證據來戳穿謊話的時候，或許會有焦慮；而當已經掌握了對方“死穴〞的時候，取而代之的就是“淡定〞了，只是要看說謊人到底能把謊話的泡沫吹多大。在對B公司的延伸調查中，他們發現，丁書苗控制著博宥集團等幾十家企業，資產近40億元，但是納稅記錄不多。丁書苗和她的企業一定還有更多的秘密。丁書苗的掮客身份逐漸明確丁書苗的掮客身份逐漸明確

丁書苗的掮客身份逐漸明確

按照審計署統一安排，2021年對京滬高鐵建設工程實施第二輪跟蹤審計。就在那年除夕的前一天，審計署公布了對京滬高鐵第一次跟蹤審計的審計結果公告，其中不乏大量鐵路建設資金被違規使用的問題。審計人員發現的丁書苗違法違規問題線索還處在繼續調查取證階段，并未列入那一次的審計結果公告。盡管如此，那份審計結果公告還是引起了強烈的社會反響。審計人員心里很清楚，他們正在審計的情況比第一階段公布的問題還要嚴重很多。他們只有更仔細更認真，拿出沒有瑕疵的審計證據，才能讓被審計單位和當事人信服，才能回應社會公眾對京滬高鐵建設工程的高度關切。丁書苗的掮客身份逐漸明確后來，中央紀委專案組查實，那5000萬元所謂設備采購款確實是B公司支付給丁書苗的中介費。此外，B公司還通過海外渠道支付給丁書苗1000萬歐元。也就是說，B公司給丁書苗旗下的企業支付了將近1.5億元的中介費。這只是京滬高鐵建設工程中一個標段發生的問題，其他標段有沒有類似的問題呢？于是，審計組負責人安排審計人員對京滬高鐵中標施工單位逐個排查，重點核實有無以虛假合同、虛假發票或咨詢費、中介費方式轉移資金問題。2021年，在審計署對京滬高鐵建設工程實施的第二輪跟蹤審計中，審計組派出審計人員專門負責延伸調查丁書苗及其家族成員和所控制企業的經營業務和資金收支情況。丁書苗的掮客身份逐漸明確很快，審計組發現，另外一家中標施工單位C公司于2021年12月29日至2021年1月4日，分4筆從結算賬戶中隱蔽轉出資金9936萬元，以“投標保證金〞名義匯入青島某民營咨詢公司，未在C公司會計賬簿中反映。延伸審計發現，該民營咨詢公司已經注銷了納稅登記，在其收到所謂的9936萬元“投標保證金〞后，將其中5468萬元轉入丁書苗及其子女的銀行賬戶，其余資金匯入山西省某家企業。審計人員預感到，C公司與B公司一樣，很可能也是在給丁書苗支付中介費。于是，審計署第二次向中央紀委移送了與丁書苗有關的京滬高鐵建設工程案件線索。丁書苗的掮客身份逐漸明確這個時候，有一個問題一直縈繞在審計人員的腦海中：B、C兩家公司在業界都有較強的競爭力，他們為什么要向一家民營企業支付如此高額的中介費？在審計組審計京滬高鐵某客站建設工程中標施工單位D公司時，審計人員又有新發現。D公司向丁書苗控制的這家民營咨詢公司支付了6700萬元“中介費〞。丁書苗的掮客身份逐漸明確中介費？這么大金額的中介費？而且是支付給一家已經注銷了稅務登記的咨詢類公司？面對審計人員的追問，D公司提供了所謂的咨詢效勞合同。這是審計人員第一次見到丁書苗控制的企業與施工單位簽訂的咨詢效勞合同。合同明確約定，“確保D公司中標高鐵工程工程〞，“按工程中標價的3.5%～4%收取中標效勞費〞。延伸調查資金流向發現，這筆中介費分15筆轉至丁書苗等人的個人銀行賬戶。丁書苗確實有靠山，能操縱京滬高鐵招投標

一家、兩家、三家，這些公司為什么要給丁書苗支付中介費？丁書苗家族企業從京滬高鐵施工單位獲取的非法中介費收入已經從5000萬元累積到了兩億多元之巨。審計人員根本認定，丁書苗就是幫助上述施工單位中標京滬高鐵建設工程的掮客。丁書苗背后是誰呢？誰能讓丁書苗輕易地對外承諾“確保中標〞呢？丁書苗確實有靠山，能操縱京滬高鐵招投標

審計組負責人慎重考慮后指出，外圍證據已確鑿無疑，下一步必須正面接觸負責京滬高鐵建設的京滬高鐵公司，挖出丁書苗的靠山。審計組進駐京滬高鐵公司，對京滬高鐵招投標資料、評標資料逐項深入分析，重點核查和了解向丁書苗支付巨額中介費的上述3家施工單位的招投標情況和資料。招投標資料顯示，上述3家施工單位在參加招投標時均存在這樣那樣的違規問題，但是都能順利通過資格審查。進一步審查評標資料發現，評委集中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