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整理舊照片，不是為了回憶，而是練習告別。希米說這張要留，那張可以丟，我們像在分割前世今生的財產。但愛過的人知道：真正的告別不是離散，而是把彼此編織進自己的記憶經緯，從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記憶與印象》★所有“生命意義”的追問，最終都會撞上“沒有答案”這堵墻。但就在頭破血流之時，突然明白：追問本身就是答案。就像火苗不問“為什么燃燒”，它燃燒著，這就是全部的真理。——《病隙碎筆》★星期天早晨，希米在廚房煎雞蛋，輪椅上的我突然流淚。她舉著鍋鏟跑過來問怎么了，我說：“就是覺得，能活到今天真好啊。”這一刻的平凡如此耀眼，幾乎讓我相信所有宗教描述的天堂，不過是對這種日常光亮的拙劣模仿。——《老屋小記》★我越來越相信，記憶不是往事的墳墓，而是我們與過去對話的客廳。當我和希米回憶初遇時的那場雪，三十年前的雪花就再次落在我們肩頭。這種跨越時間的交談，或許就是人們所說的永恒。——《記憶與印象》★我們的身體布滿裂痕，那是光進來的地方。愛情不是修補這些裂痕的膠水，而是教會我們欣賞裂痕形成的圖案。就像青銅器上的銹跡，既是歲月侵蝕的證明，也是時間饋贈的花紋。——《務虛筆記》★透析時，血液在塑料管里流動的聲音像一條小溪。希米坐在旁邊讀書，偶爾抬頭對我笑笑。我突然明白：痛苦如果被愛意環繞，就會像雨水落入湖泊，雖然改變不了湖面的高度，卻讓整個水域變得更加豐沛。——《病隙碎筆》★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個必然會降臨的節日。這樣想過之后，我就安心多了，眼前的一切不再那么可怕。剩下的就是怎樣活的問題了。這卻不是在某一個瞬間就能完全想透的，需要時間慢慢醞釀。——《我與地壇》★她每天早晨幫我導尿時，我們都假裝這是件平常事。但當她轉身去倒尿袋，我看著她微微發抖的肩膀，就知道這個動作里包含著多少克制的眼淚。婚姻的真諦就藏在這些難以啟齒的細節里：用平靜掩飾心痛，又把心痛轉化為平靜。——《老屋小記》★深秋的傍晚，她蹲在輪椅前幫我系鞋帶。夕陽把她的白發染成金色，我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她黑發如瀑的樣子。時間在那一刻折疊起來，就像一本舊書的兩個頁碼被手指同時按住。愛就是有能力讓某些瞬間掙脫時間的線性法則。——《記憶與印象》★愛情是孤獨的發現者向另一顆孤獨的行星發送的信號。當兩個星球用相同的頻率閃爍時，宇宙間就多了一處光明的坐標。但這光明不是消除了黑暗，而是在黑暗中確立了自己的位置。——《務虛筆記》★希米推著輪椅，我們在醫院的走廊里“散步”。她說這條走廊有七十二步，我堅持說有七十五步。我們打賭，結果是她贏了。輸了的懲罰是給她寫首詩，可我本來就想為她寫詩。愛情就是這樣的圈套：你心甘情愿鉆進去，還以為是自己的發明。——《病隙碎筆》★殘疾無非是一種局限，健全人也有他們的局限。就像魚不能飛，鳥不能游，所有的生命都被框定在某種宿命里。但思想的魚鰭可以劃破任何水域。——《原罪·宿命》★有一天太陽會熄滅，但在那之前，它始終會為朝露折射出七種顏色。我們的記憶就像這些露珠，雖轉瞬即逝，卻能在消失前映照整個宇宙。——《記憶與印象》★人為什么活著？因為人想活著。說到底，沒有為什么。“想活著”與“活著”之間，是一個永動的循環。就像火苗為什么燃燒？因為它就是火苗。——《務虛筆記》★生病也是生活體驗之一種，甚或算得一項別開生面的游歷。這游歷當然是有風險，但去馬路上走也有風險。其實每時每刻我們都是幸運的，因為任何災難的前面都可能再加一個“更”字。——《病隙碎筆》★十五年前的一個下午，我搖著輪椅進入園中，它為一個失魂落魄的人把一切都準備好了。那時，太陽循著亙古不變的路途正越來越大，也越紅。在滿園彌漫的沉靜光芒中，一個人更容易看到時間，并看見自己的身影。——《我與地壇》★愛是永不落幕的日出，無論多少次黑夜來臨，它總在記憶的地平線上重新升起。——《記憶與印象》★苦難既然把我推到了懸崖邊緣，那么就讓我在這懸崖邊緣坐下來，順便看看懸崖下的流嵐霧靄，唱支歌給你聽。——《我與地壇》★生命就是這樣一個過程，一個不斷超越自身局限的過程。這就是命運，任何人都是一樣。在這過程中，我們遭遇痛苦，超